第2章 起因

周广玲摸出钢笔，填写了张探亲介绍信。先在招待所住下再想办法，招待所住一天，1块2毛钱就没了。

        周广玲躺在床上，来这个地方不到十小时，回想起来，真是争分夺秒，一路担惊受怕。

        好不容易到了锦城，现在去深城又是一道难题。

        也不知道原主那家人现在怎么样？会不会都以为她是变成鬼飘走了？

        周家人个个愁容满面，“娘，我真的没有卖小妹，我是有这个打算，可还没等行动，人就不见了。”周广粮急的一边跺脚，一边对着不相信他的一家人解释。

        陈秀芬见不得宝贝儿子被全家像审犯人一样的盘问，手一拍桌子，站出来主持大局。

        “行了，老三晚上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哪有时间去干这事。”

        “娘那你说是怎么回事？现在大队都在背后议论咱家，好多人都说小妹成了鬼，回来报复家里，才会平白无故丢了这么多东西。”

        看着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儿子的二儿媳，陈秀芬狠狠瞪王凤英一眼。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张婆子来给看看，看小妹到底是自己消失的还是被人偷走的，家里这么多东西又是怎么不见的。”

        被请来的张婆子掐着手指，“开天眼”把几间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你家女儿也算是横死，变成淹死鬼了。”

        作为当地有名的神婆，经验丰富的张婆子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安心，不就是担心小妹回来报复吗？

        “她把生前喜欢的东西都带走了，心里有气，就把他哥结婚和你们看重的东西一起拿走撒气。现在气撒了，我再给她做做法，你们把她生前用过的衣物被褥烧给她，清明啊过节啊多烧点香蜡纸火给她，就没事了。”

        听神婆子这么说，周家人悬着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一些来。

        “那就好，爹娘你们也别心疼那些东西了，只要小妹把气撒了就好。”周广兵看的最开，开口劝道。

        “都照张婆子说的弄吧，赶紧把这些事了结，广粮的婚事还等着呢。”

        陈秀芬一想女儿的彩礼和丢的那些好东西就心疼的抽抽，还不知道要从哪里弄钱来补上。

        折腾一天，周家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此消亡，这家人对她却只有恐惧和埋怨。

        其中最甚的就是周广粮，他今年二十三岁，还没结婚。这个年纪在周围，正常都应该有两三个孩子了。

        陈秀芬急的不得了，四处找人介绍相看。可姑娘爹娘一听是周家的周老三，就没人愿意和他家结亲，把姑娘嫁给他。

        周广粮人其实长得不错，但是又懒又不干正事儿，成天在几个大队乱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娘陈秀芬和二嫂王凤英更是十里八村的厉害人。婆媳间三天两头干仗，都成了周围大队茶余饭后的笑料。

        没想到今年周广粮竟然带回一个吃公粮的城里姑娘。

        这下所有人都既震惊又好奇。城里有工作的姑娘那可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怎么会看上周广粮这种人家？

        所以，即使这个未来儿媳邓诗元家提出的彩礼高出当地一大截，陈秀芬和周德发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自行车，缝纫机家里都有现成的。邓家也说旧的没问题，走个过场，到时候结婚后就带回来一家人用。

        可手表必须买进口的，收音机不要，换成12寸的电视机，还得额外给两百块现金。手表邓诗元自己用，电视机和两百块钱都归邓家。

        里外里算下来，置办这些彩礼得要小一千块钱。

        现在已经是82年，生活比以前好的多。可一个农村家庭要拿出一千块钱，基本是不可能的。

        陈秀芬拿出家里所有积蓄，将将凑够六百元，这在队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富裕，可还差四百块。

        就在一大家人为钱忧愁的时候，李老鳏的老娘找上门来。

        李老鳏是隔壁大队的，年轻时也娶过媳妇儿。可生孩子时半夜难产，李老鳏用牛车拉着去医院。

        结果路上连人带车翻下山路，妻子当场死亡，一尸两命。

        李老鳏也摔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脸也毁容了，精神也受到刺激，变得神神叨叨的。

        就这么个又丑又瘸精神不正常的老鳏夫，之后就再也没说上媳妇。

        不过他爹娘能干，想着儿子不行，那就多挣点钱，合适就多花钱娶个媳妇回来，好传宗接代。

        周家老四周广玲勤快能干，长的也白净，李老鳏老娘早就看中她。

        可也知道人家好姑娘不可能看上自家儿子，这下周家娶亲缺钱，可不就是个好机会。

        “只要你家愿意把广玲嫁过来，我家就出一千块钱和电视机票当彩礼。你们家一点嫁妆不给都行，她嫁过来我照样把她当亲女儿疼。”李老娘诚心实意的给周家承诺。

        看着自家怎么都凑不够的钱，弄不到的电视机票。陈秀芬愁了几天的心顿时兴奋的砰砰乱跳，周广粮更是激动的眼睛都快红了。

        十里八村就没见过哪家的姑娘能换这么多彩礼的。于是周广玲和李老鳏的婚事就定在了月底。

        “老三，你可把嘴闭紧，事成之前千万不要让小妹知道，免得生出枝节。你能不能结婚，可就指着你妹的彩礼钱呢。”

        周广粮使劲点头，做出保证。“娘，大事面前我知道轻重的。不过这李家可真精明，就先只给电视机票。”

        “没事，她家不敢赖账的。娘这段时间给你好好操持，等拿到钱，把电视手表置办上，你就把诗元娶回来。给咱家冲冲晦气，再好好长长脸。”

        “娘，我这绝对是大队上头一份，你看谁能像我一样娶到城里媳妇儿。”

        看着笑得一脸褶子的娘和喜笑颜开的亲哥，躲在屋里偷听的周广玲，心跌入谷底。

        她知道为了给三哥娶媳妇，自己已经被家里卖给了李老鳏。

        一想到那个老的可以当爹，神经叨叨的李老鳏，周广玲心里充满恐惧。

        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要嫁，死都不要嫁给他。

        可一个没文化的乡下姑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抗爹娘，该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巨大的恐惧中，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姑娘走了绝路。

        当天晚上就跳了塘，等被发现捞上来时，早就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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