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发

周广玲把带出来的东西整理了一番，留下必需品。

        在剩余的物品里挑拣半天，发现只有周广粮那双新皮鞋最值钱，得想个办法把鞋子换成钱。

        今年政策又缩紧了许多，很多私人买卖依然是投机倒把，可不敢就这样直接拿出去卖。

        天色还早，揣着皮鞋，周广玲出门去找当地的供销社。

        离招待所不远，抬眼望去，是一栋两层小楼。和周围建筑比起来，算的上不错。

        男士皮鞋柜台在二楼，和自行车手表等大件摆在一起，看来皮鞋是挺贵的。

        穿着补丁摞补丁衣服的周广玲，在售货员怀疑的眼神下，镇定的问了几款皮鞋的价格。

        把鞋子仔细看了个遍，确定她手里那双和供销社卖18元的是一模一样的。

        周广玲走时松一口气，她还以为会被骂呢，书上都说这个年头供销社的售货员脾气不好。

        周广玲问好后，就在几个柜台边走走逛逛，二楼像她这样的人有好几个，也不算显眼。

        不过别人是因为买大件犹豫，她是在这蹲守买家。一直逛到她的厚脸皮都有些受不了的时候，目标终于出现了。

        “同志，麻烦给我拿一双42码的男士皮鞋。”一个中年短发女人直接走到皮鞋柜台。

        “你好同志，请问要哪一种？有8块，12块，18块还有30块一双的。”

        “把18块的给我看看。”中年女人拿着皮鞋仔仔细细的翻看，“再把12块的给我看一下。”周广玲看得出来，女人很喜欢18块的那款。

        “同志，能便宜点吗？”“这里不讲价的。”售货员斜眼瞟了她一眼，见多这种明知不讲价还硬要问的人，不耐烦的答道。

        “婶子，你在这买皮鞋呀。我娘在楼下，她正好有急事找您呢。能不能麻烦您先下去一趟，一会儿再来买皮鞋行吗？”周广玲一边说，一边热情的走上去拉住中年女人的手。

        女人皱着眉头，一脸错愕。周广玲低着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阿姨，我这有便宜的皮鞋。”

        女人听了，也不再挣扎，顺着周广玲一起走出供销社。

        躲躲藏藏更显眼，周广玲一边挽着女人，一边把皮鞋拿出来给她看，两人貌似在聊天，其实在谈生意。

        最后以16块钱外加一张五斤的粮票成交。因为是本地粮票，周广玲就买了五斤面粉背上，花了9毛钱。

        换到现代，9毛钱啥也不是。但在这，即使能买到五斤面粉，周广玲还是心疼。

        不过和火车票价比起来，这也算不得什么。

        周广玲拿上介绍信，去火车站买了到阳城的火车票。现在还没有直达火车，必须要经过阳城转车才能到深城。

        周广玲算过，光花在火车上的时间就要整整四天四夜。

        坐上火车才半天，周广玲就受不了了。这完全不是现代火车上的硬座，这种硬座真的很硬很难坐。

        坐了两天，周广玲就发现她的腿肿了起来，用手指一按一个坑。

        上辈子听人说过，以前坐火车，时间一长腿会发肿，这下她是切身体验到了。

        周广玲怕长时间血液不流通有危险，就起身在车厢里走动，顺便观察一下四周。

        上辈子她看过一个坐火车环游中国的纪录片。那时候就希望，有一天也能有机会，坐绿皮火车去原路走一遍。

        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了。

        两天半终于到阳城，周广玲背着行李，僵硬着手脚走下火车。

        赶紧去售票口买到深城的票，谢天谢地最近的一列火车，两个小时候后就发车。

        阳城至深城的火车上，周广玲明显感觉到不同。人多了很多，过道上都站满了人，说话的口音也变的五花八门。

        周广玲不敢再随便离开座位，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看着行李。

        没有闲钱买火车上的饭，就啃冷馒头。这还是从家里拿出来的，幸好现在天气冷，都好几天了还没有馊。

        不过陈秀芬买给周广粮结婚的点心倒是挺好吃的。这几天幸好有这点精细甜食撑着，不然周广玲都怕坚持不到现在。

        “姑娘，你要不要热水？你拿缸子来，我去接水，你帮我看行李和座位行吗？”

        周广玲听着邻座大哥说的话，赶紧掏出搪瓷缸子递给他。“谢谢你啊大哥，我会好好帮你看着的。”

        周广玲眼睛一直盯着打水回来的路，看到大哥回来的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真的十七岁小姑娘那样欢欣雀跃。

        “大哥你回来了啊，辛苦你了。”接过热水，周广玲赶紧表达感谢。

        “哎呀，你这小姑娘还挺客气的，出门就应该互相帮助嘛。你这一个人是去哪啊？”

        周广玲不敢对人随意下决断，只能继续编谎话。“我去照顾我哥，他受伤在医院，下车他的战友就来接我。”

        “原来你哥是军人同志啊，伤的严不严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电报里说情况是稳定下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哥哥是国家的好儿女，你也是好样的。”

        编了一个谎话，就只能用一万句谎言来圆。因为编造了自己是军属，剩下的一天路程里，这大哥对她简直是照顾有加。

        大哥叫叶以礼，是阳城人，也说是去深城探亲的。但周广玲一路观察，他应该是去做生意的。

        现在抓的挺紧的，可能他真的有亲戚在深城，但他绝对不是单纯的去探亲。

        周广玲一路维持着淳朴乡下姑娘的人设。叶以礼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透着一股很难形容的感觉。

        虽然她在竭力伪装，但人下意识的动作和反应往往会暴露很多东西。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和穿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看着是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样子，但是她可能都没意识到，她讲话时，习惯看着人的眼睛。

        这种习惯几乎不会出现在一个害羞，没见过世面的的小姑娘身上。也不知道她在车上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两人都在怀疑对方，不过下车前，叶以礼还是把深城的联系方式写给了周广玲。

        让她有急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他，军属的忙他一定会帮。

        【作者题外话】：提到的纪录片叫《中国铁道大纪行》哦，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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