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宋知许刚跟着上峰准备去郊外看看新进士兵的操练情况，府里就派人来了，宋知许只好快马跑去，训练几句后又快马跑回来，进城后直奔国公府，连午膳都没顾上。
“外祖母如何了？”宋知许看着床上老太太的情况也知道不太理想。
何愿久摇了摇头，“太医说了不太好，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上次回国公府的时候宋知许是一并回来的，看着外祖母如今的样子也甚是诧异，心下已经有了些计较，怕何愿久多想便没多说。
“表哥，宋英能不能拨到我这里借用段时间？”
“可以。”宋知许说着给宋英递了个眼神，宋英心领神会，立马叩手道：“主母。”
何愿久原也没想瞒着宋知许做，就把寻找梅芿的事儿交给宋英去办了。
“这几日你住这里，我再从府里多派些人来。”
“谢表哥。”
“我先去看看微姐儿。”宋微在午膳时期便被送来了，现下在碧纱橱里睡着，就等老祖宗醒了之后抱过来瞧。
临近下午，二房一家见老太太还没有醒的迹象，便动身离开了，何品薇和宋知许多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也走了。
临走前，宋知许对何愿久道：“有了消息我让宋英来找你。”
何愿久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老太太一睁开眼就看到旁边趴着的何愿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祖母你醒了？”何愿久把祖母的手握着。
“怎么还没走？”老太太知道自己，最近一直嗜睡，现下想来也不早了。
“我今天就在这陪祖母，我把微姐儿也带来了，让您老人家瞧个够。”何愿久说着吩咐拂春去抱孩子。
老太太见了也不阻拦，今日为时已晚，就算劝这母女二人回府，也怕路上出了岔子，索性等到明日一早。
拂春抱着微姐儿蹲在床边，让老太太看得清楚些，宋微刚吃了奶，如今正饱着呢，也活跃，小手和小脚丫子扑腾个不停，拂春都快抱不住了。
老太太看着开心，想要起身逗一逗，心有余而力不足，何愿久见了道：“祖母可要快些好起来，这微姐儿想让您抱抱她呢。”
老太太但笑不语。
何愿久心里压着杜太医说的事儿，等到祖母看够了便让拂春将宋微抱了出去。
“祖母，有件事儿我一直想不明白，”何愿久斟酌着说，“前月我带微姐儿来您这儿，您身体还硬朗地很，怎么这才一个月就到这种地步了？”
何愿久说着说着一股苦涩又泛上心头，把老太太的手握着，凑到自己脸边，俯下身子，“祖母，会不会是有人，有人故意要害您？”
“胡说，祖母一没招人二没惹人的，又是在自己家里，谁会害祖母啊？祖母就是老了，年轻时的那些小姊妹们，如今只剩祖母一人，祖母也该满足了。”
老太太不是不知道何愿久什么意思，可是何愿久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对上李知怕是没多少胜算，况且那国公爷也是个浑的，老公爷也不知道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管这些事儿。
自己是个马上入土的人了，为了自己让小孙女跟那么多人对立，不值当。
老了老了，那老公爷还把自己院里的丫鬟要了过去给自己添堵，不就是还记恨着当初没把荆兰那个通房抬成姨娘而是放出府了吗？
老太太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跟大儿子因为荆兰生疏了，跟二儿子因为分家时的不公有了隔阂，跟何品薇那个庶女从小便不亲近，到头来，床前只剩个小孙女守着。
想到这，老太太认命的闭了眼。
“祖母，你就信我一次。”
床上的老太太不说话，何愿久摇晃着老太太的手臂，“祖母不说话，我就当您同意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要折腾了，我就好好走完剩下的这段日子，有你陪着祖母，祖母很开心了。”
何愿久再也崩不住了，哭着摇头，“不，我不要，祖母，你要一直陪着我，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何愿久原以为重来一世，至少能够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可现在她无能为力，要是能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老太太也忍不住落了泪，可她没有劲儿去擦，热泪划过冰冷的皮肤，流入发间。
何愿久又拿着帕子替老太太擦泪，“祖母，我不哭了，您也别哭。”
何愿久从来没见过祖母掉泪，就连祖父去世的时候，祖母都没掉过泪。
二人缓了一会儿，门口凤蝶小心翼翼地敲门道：“老祖宗，二姑奶奶，药熬好了，现在用药吗？”
“嗯，进来吧。”等凤蝶走近，何愿久随便指了处矮桌，“放在那里就行了，待会儿我亲自服侍祖母。”
凤蝶行了礼便退下了，何愿久把药盏拿起，‘啪-’的一声，药盏从手里不小心滑落了，拂冬猛地推开房门，看见两位主子都没事儿才松了口气。
见何愿久还傻愣愣地站着，拂冬走到何愿久跟前扶着：“夫人，没事儿吧？”
何愿久摇了摇头，走到床边的小杌子上坐下，“祖母，这药都撒了，今天就不喝了，我让拂春给您熬些稀粥，您喝两口？”
老太太如何能不知道何愿久心里那些盘算？刚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装作把药洒了，也不知道这孙女何时这么有主意了？自从上次回来，老太太便感觉何愿久跟以前不同了，举止也比未出阁前大气，以前总是怯怯的，一副很好拿捏的样子，想来那宋府也是个好的。
这样也好，就算自己以后走了，她一个人也不至于被欺负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何愿久连忙差拂春去做了。
小厨房怕有急用一直备着热水，现下只需将米下进去就行，出锅很快，好了之后何愿久接过碗亲自喂老太太。
老太太也很给何愿久面子，喝了不少，快见底了，老太太闭着嘴不喝了，何愿久用帕子轻轻把老太太嘴角的痕迹擦了，正好老公爷院子里派人传膳，何愿久等到床上的老太太又闭上了眼，把拂冬留在屋里才起身走了，悄悄关上房门后，又让拂春留下，她们对国公府熟悉些，带着随宋微一起过来的拂晓离开了。
屋内，老太太忍了许久，确定何愿久走后，睁开了眼，拂冬上前，见老太太指了指一旁的痰盂，拂冬心下了然，唤了门口的拂春进来，自己将老太太扶起来，拂春一只手端着痰盂，另一只手给老太太借着劲儿。
老太太把刚刚喝的那点稀粥尽数吐了出来，接过拂春递的茶漱了口之后又睡下了。
“拂冬姐，这可怎么办啊？”二人收拾妥当后，拂春在门口低声问拂冬。
拂冬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太太变成这样她也很不好受。
何愿久去了何品昌在的东院，一进院门便有丫鬟领着去了花厅，花厅里，何品昌和柔姨娘比肩而坐，梅柔见何愿久来了，起身行礼。
“梅柔姐姐也在啊。”
一句问好，让何品昌不能自如，“宝姐儿，梅柔她现在是我的姨娘，你这么叫不就差了辈分了吗？”
“啊？我从小跟梅柔姐姐一块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姨娘。”何愿久说着撇了撇嘴，“梅柔姐姐真是好福气，父亲冒着被人弹劾的风险还要把您抬为姨娘，可见父亲对你是真心的。”
现下只有国公府里的人才知道梅柔被抬为姨娘的事儿，李知守的死死的，不让有一点风声透露出去，毕竟这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又抬了姨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而且这新姨娘还是他自己亲娘跟前伺候的、跟他自己女儿以姐妹论的、比他自己儿子年龄还要小上十岁的俏丽人儿。
要是何愿久没来这趟，怕是永远不会知道。
“咳咳，为父把她叫来，就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儿，你不要乖梅柔，是父亲执意要抬了她的。”
“那父亲可知祖母现在跟前都没个伺候的人了？”何愿久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她现在要示弱，这才能博取老公爷的同情。
“哎呀，宝姐儿，你别哭啊，”何品昌一见何愿久掉眼泪就没办法了，站到何愿久身旁递上手帕，“父亲要走梅柔的时候，你祖母院子里丫鬟仆人多的是，又不缺梅柔一个伺候？”
“那后来呢？今天你也见了，祖母那个样子，那些下人只怕走了很久了。”
“这内院都是你大嫂在管，我一个男人又插不进去手，谁能想到那母亲的院子接二连三的走人啊宝姐儿？”
梅柔站在一旁不说话，自从她被老公爷抬了姨娘就没出过东院，东院里的人还好，仗着老公爷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是出了东院，梅柔都能想到曾经关系好的姐妹看自己的眼神。
何愿久叹气，“父亲将近一个月不去看望祖母，否则定能知道祖母处境艰难。”
“是是是，是为父的错，父亲以后一定经常去看望你祖母，快别哭了，都做母亲的人了，哭了怪叫人笑话。”
何愿久看向何品昌，作为父亲来说是很尽职了，可作为儿子……也不知祖母与父亲有什么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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