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争锋
“童歆。”
冷淡的声音突然在车内响起。
童歆猛然惊醒了似的，从车窗上抬起头来。
安青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镜子里看到这一幕，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童歆伸手揉了揉因为长时间挤压而有些发痛的额头，问：“怎么了，安姐。”
安青递给她一瓶水，声音平静令人安心，“你不用太担心，竞争这个角色的演员中你的优势最大，而且，就算剧本含金量再高，你这个角色人设不讨喜是事实，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童韵哑然失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心不在焉会被过度解读成这样。
“安姐，我不是紧张，毕竟，我对自己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只有今天童童入学，我有点担心。”
是啊，好巧不巧，儿子的入学时间刚好撞到了今天，也不知道只有自己妈妈不在身边，小孩会不会哭鼻子。
安青明显愣了一下，她确实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毕竟在她印象里，这种“担心儿子上学”的事与童歆一直以来给她精明利已的感觉不符。
她撇去以往固有的印象，认真盯着后座懒散坐着的童歆看了会儿，意有所指道：“童歆，有了童童后，你好像变了很多。”
童歆不在意地笑笑，殷红丰润的嘴唇扬起，无端让人觉得风月无边，“没什么变的，我想走的路还是会继续走下去。”
她偏过头来看着安青，五官艳丽又透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像一朵高傲靡丽的花，越是险境，反而越是能激出骨子里的绝色与妖异来。
安青看着这样的童歆，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
试镜地点是在一个有些偏僻绕路的酒店里，看得出来，剧组保密工作做得很谨慎。
安青领路，在前边走着。
迎面与三四个人电梯口狭路相遇，安青心底暗骂：真晦气，怎么在这遇见孟思琼她们。
孟思琼长相端庄秀丽，行为举止优雅大方，进退有度。她先是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对偶遇安青和童歆的欣喜，笑着向安青打了声招呼，又温和地对童歆点了点头，既不过分亲昵也不显疏离，很是大气。
她能装我们也能装，安青与童歆对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一时间气氛很是和谐，人人面上带笑，像久别重逢温和叙话的老友。
一点也看不出前几天还在网上互相开撕的架势。
孟思琼的经经人是个面相圆润，身高较矮的中年男人，在场数他笑得最热切，语气熟悉自然，对安青寒暄：“安青，你们来这儿是？”
安青嘴角笑意更深了，“哎呀，还不是为我家童歆那点事么，我看许哥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是怎么了这是？”
许哥笑得眼角的纹路一清二楚，这次倒是没打马虎眼，“这也没怎么，是小孟啊，刚刚在王导的新剧里试了个女配角，这不让我们等通知嘛，唉，这王导的剧可不好进啊，看你们这也是要……”说着说着，像是说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竟是噗嗤笑出了声。
安青原本还客套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
旁边孟思琼缓缓开口，“安姐您别生气，许哥他不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这样啊，我看也是，王导的剧的确难进。对了，小孟不还得回家等通知嘛，那我们就不拦着你们了，我们回头再聊，你们等通知去吧。”童歆不等孟思琼慢条斯理地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恰好这时候电梯到了，她拉上还在放冷气的安青赶紧就走了。
在电梯上，童歆把披在肩上的长发随手扎了个低马尾，纳闷地说：“咱不早跟他们撕破脸了吗，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又不是一个公司的。”
安青还在愤愤不平，听到这话没好气地斜了童歆一眼，“你说得简单，可要不是这面上功夫，上次的事情那姓许的能那么容易松口么？假客气再怎么着也比撕破脸强。”
想到之前的事情，安青更是胸口发闷。
“你好好想想，要这次事情闹大，孟思琼顶多人设崩塌，而你呢，在娱乐圈怕是别想混了。”
“我知道，安姐，关于童童的事情，确实是个隐患。”童歆低下头喃喃道：“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但只要她敢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就别怪我不地道了。”
孟思琼她貌似并不知道童童的父亲是谁吧，让何家帮个小忙，应该不过分，呵，让他们狗咬狗去。
安青忽而又笑起来，带着特有的讥讽和嫌弃，说道：“不过童歆，你刚才说的话，听着是真解气，角色还没定下来呢，也不知道得意个什么劲，姓许的也是，这些年来吃相也太难看了，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
说着说着，就到了地方，安青目送童歆走进试镜的房间，还沉浸在diss的余韵里，却突然想到姓许的说地别的话是扯淡，但说起自家艺人，确实是让人无法反驳的菜啊。
恍然无力。
“郑编，说说看呀，你到底觉得那个孟思琼怎么样？”试镜的房间里，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受不住屋内一直安静的气氛，忍不住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他旁边白皙俊秀的男子却没出声。
另一个打扮得很规整，坐在靠边位置的人接话，“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她演技不错，而且自身带的流量和话题度挺高，国民玉女嘛，要不就她吧。”
坐在最中间的人嗤笑一声。
王牧本来是懒得搭理，可一个公司的监制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说的话实在让他来气得很，于是一边翘着腿，一边拖着烟嗓沉着声道：
“演得不错？她都端成什么样了！还演得不错！”
“确实，演得太死了。”郑编接着评价。
王导把揉得皱巴巴的剧本放在桌子上，接着说：“要我觉得，还没之前来得那个大学生有灵气。再说流量，我要图那点流量还用找她，直接找最近那个——童歆！我直接找她不就完事了，还试个锤子啊试。”
……
童歆在门外轻轻吐出一气，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
视线粗略一扫，她站在台中央对着四周各鞠了一躬，然后对着坐在正下方的人说：“导演好，我是童歆，我来试镜柳若卿这个角色。”
童歆话刚说完，台下郑编没忍住，笑出了声。
童歆：“？”
王导等人：“……”这算是流量自动送上门了吗。
童歆还在等着下一步指令，可台下此时却像是凝固了一样。
王导喝口水，也是忍不住想笑，我这嘴今天是开光了？什么时候我的剧谁想来演都可以了？
“咳咳，童歆是吧，你来试一下柳若卿初到武安侯府的那一段。”看到是童歆后，他兴致锐减。
王牧有个小爱好，他闲得没事干就喜欢在网上冲浪，十年如一日地坚守在吃瓜第一线，所以对于面前童歆的搞事能力深有体会，他虽然奇怪童歆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不讨喜的角色，却也不会因为角色本身的难度而随意选择一个人来滥竽充数。
《独步天下》是一部宫廷权谋剧，主要讲的是男主燕济鸣在官场平步青云，最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故事。
而童歆要试镜的角色柳若卿，本是扬州一户普通商人家的女儿，因生得娇艳动人，被妄想搭上权贵之家的父亲献给了武安侯宣贡。
这武安侯原有一位王妃，为他诞下了一对儿女，可这位正室命薄，生下女儿后不到两年便西去了，王府后院空虚，柳若卿进门后便被封了侧妃，极受武安候的宠爱，再加上王府的大小事宜皆由她掌握，俨然是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样子。
可柳若卿是商人之女，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无法为她谋取更大的利益，妾终究是妾，她还是要仰人鼻息地过一辈子，若日后大少爷承了侯爷的爵位，怕是更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要想更进一步，有什么比让自己亲生的孩子成为嫡子更让人放心呢。
于是，原王妃留下的一对儿女便成了她的肉中刺。
王府如今唯一的嫡子、嫡女名叫宣锦，宣嫣，宣嫣年岁小，柳若卿随意哄了她几句，小姑娘便对这位可亲的姨娘言听计从了，可宣锦就没这么好糊弄了，这些年来他和柳若卿的关系也是越发剑拔弩张。
武安候又是武将出身，粗枝大叶，竟是对府里的风波一无所觉，再加上柳若卿时不时吹一下枕头风，他甚至逐渐对经常顶撞自己的宣锦起了厌恶。
王府中的人各怀心思，却秘而不宣。就在这个时候，把王府矛盾推上明面的人出现了。
宣锦有一从小订下的娃娃亲，女方身份尊贵，又与宣锦年龄相当，郎情妾意，只等双方年龄合适便要嫁过来。女方名叫燕轻鸿，也是本剧男主唯一的嫡亲妹妹。
燕轻鸿早已听说过自己未来夫君的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可她是正经将家小姐出身，又上有父兄疼爱，下有她自己一身武艺傍身，自问打心眼里也不惧她柳若卿什么，所以嫁过去以后，对这个商户女出身的姨娘颇不以为意。
可想而知，一个是有心机，有城府的恶姨娘，一个是娇蛮却清高的官家小姐，两人互看不顺眼，闹得这个家是鸡犬不宁。
另一边，孟思琼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人阴沉的声音，“这次你又想整谁？”
孟思琼不复那温雅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上次交代你们办的事办成那样，童歆现怎么会来碍我的眼！”
那人懒散无谓，“那你就别来找我呗，又不是我上赶着帮你办事。”
孟思琼一双秀目布满了嫌恶，冷声道：“这次的事比较简单，你只需要把童歆成了王导新剧的一个重要角色传出去就行，这对你也有好处吧。”
对面那人难掩兴奋地说：“是该多谢孟小姐体谅，这可是个大料……”
挂断电话，孟思琼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数不清的高楼大厦。心想不管童歆要试的是什么角色，能拿下什么角色，只要挡在她面前，坏了她的好事，就别想舒坦地走下去。
许哥刚好进来，隐隐听见后面几句话。
疑惑不解道：“你安排人去碰童歆了，至于吗？瞅她那个演技，还有路人缘，能有什么问题，正好做个对照组，还能衬下我们。”
孟思琼指尖划过玻璃，轻声说：“我知道，可我瞧她碍眼，也不想干什么都和这样的一个人相对比，想让她待到她应该待的地方去。”
……
试镜房间。台下穿着正经的监制心里是叫苦不迭，他本是想还许哥之前的人情，可谁知道王导对孟思琼这么看不上眼，还连带着自己，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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