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阊都好不好傅岐说了不算。
但阊都的官员一颗心眼掰碎了当八瓣用的功夫,傅岐是见识了个彻底。
元卫被打死了,傅岐再去追究被烧的军粮,司礼监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秉公处理,不知世子还有和吩咐’,傅岐被噎的什么话都没了。
仿佛死了一个元卫,北境的一切都能抹去了。
他又去找户部要钱,结果前脚去了户部,后脚户部就出事了。
户部给事中梁崇一纸状书,弹劾户部侍郎左家帧贪污受贿。
此事一出,整个阊都都陷入了混乱当中。
事关银两,再加上年关将近,各部本来就追在户部的屁股后面要钱,年前工部给庆历帝修葺殿宇的银子户部就没结,如今户部侍郎被爆出贪污受贿,谁坐得住?
一时间朝堂之上彻查户部的动静是愈演愈烈。
如果此时李沉壁在,或许能够看出暗涌之下的阴谋。
但很可惜,在阊都的是傅岐。
傅岐从未和这群人有过接触,在梁崇弹劾户部侍郎左家帧的时候就懵了。
还没等傅岐反应过来,事情又来了个大反转。
锦衣卫彻查户部上下官员时,在尚书唐拱家中搜出了一百万两官银。
至此,尘埃落定。
从尚书唐拱到弹劾左家帧的那名给事中,户部上下六名官员全部进了北镇抚司。
不过短短八日,整个户部从上到下变了个彻底。
等李沉壁收到傅岐的信,得知阊都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时,内阁拟定将户部这六人贬出阊都的条子都已经进了司礼监,就等着批红。
李沉壁匆匆忙忙回信给傅岐,也只来得及写下一句‘保唐拱’。
可这人要怎么保?
如何保?
“没办法了,小世子,据我所知,内阁的条子司礼监已经批了红,户部的那六位大人,贬官无疑。”
秦府书房,秦望同傅岐坐在一块商议此事。
傅岐眉头紧皱,“若我未进阊都,今日尚书大人之祸……”
傅岐的心底缓缓生出一股寒意。
唐拱掌管户部,这个位置轻易动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外因,谁会动他?
秦望摇了摇头,“世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唐大人身居高位,却恪守正派,户部看似平静,但实则早爬满了蛀虫,唐大人身处淤泥,若不愿同流合污,迟早会被拉下来。”1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与其说傅岐是引子,倒不如说他的出现,给了左家帧动手的理由。
只是秦望有些震惊,傅岐此前从未掺和进阊都的纷争之中,如今竟然会主动站出来,想要保下唐拱。
他心中有疑虑。
也便这样开口问了。
也不知这问题让傅岐想到了什么,原本神情平淡的傅岐竟然突然笑了。
他伸手抵着额头,眼底带着一丝眷恋,望着地上斑驳的树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受人之托。”
秦望若有所思。
能够主动提出要傅岐保下唐拱之人,定对阊都诸事十分熟悉。
且那人对阊都的官员站队,了如指掌。
那人是从阊都出去的。
秦望意味深长地望着傅岐,“小世子,北凉如今热闹呐。”
傅岐不是没有看出来秦望的试探。
他对秦望的所有好感都来源于已故的李沉壁,能够成为李沉壁至交之人,不会差。
他微微一笑,“北凉虽不比阊都,但却不差,彦之若有空闲,北凉王府随时替你空出一间上房。”
秦望以茶代酒,“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傅岐与他碰杯:“倒屣而迎。”
“给你出主意的是个聪明人,小世子,您对阊都不熟,不知在阊都,像唐老大人这般的官员已经不多了,发往各地的军饷若不是老大人态度强硬,只怕如今连您口中的两百五十万都没有。”
“老大人如今已经七十,若当真贬官至苦寒之地,根本撑不到上任之地。”
严党想要唐拱死。
傅岐对唐拱不熟,傅岚给他的信语焉不详,只写了要他保住唐拱,如今听秦望说来,傅岐生出了疑窦。
傅岚……究竟为何,会对阊都朝堂如此熟悉?
以至于连秦望都能夸他一句聪明。
傅岐压着心底的困惑,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秦大人,是否认识太子之子傅岚?”
“傅岚?”秦望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他挑着眉,“我对此人的唯一印象,便是嫁去了你们北凉,怎么,他还没死?”
傅岐:“……”
这话他该怎么回?
不好意思,此人不但没死,还与我父和离,如今被我留在了北凉。
或许以后还会成为北凉的‘新王妃’,这话说出来,秦望会不会觉得他吃醉了?
秦望见傅岐沉默,更惊讶了。
“世子爷,自从那傅岚嫁去北凉后,阊都私下里说起他,都以为他早就死在北凉了呢,毕竟因他北凉可没少被人笑话。”
没有人觉得,傅岐能容下傅岚。
“此事说来话长,不谈也罢。”
秦望眼力见足,耸了耸肩,他并不是那等好事之人,“傅岚从前在阊都默默无闻,据我所知,他好似除了那张脸,并无其他长处。”
“徒有其表,绣花枕头。”
也不怪秦望这话说的刻薄,实在是傅岚这人,在阊都根本就没什么其他好名声。
傅岐捏着鼻尖,神情飘忽地问了句:“是么?”
秦望点头,他对傅岚实在没什么兴趣。
倒是傅岚竟然没死在北凉,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保不齐那些平日里笑话傅岚的世家大族子弟,全都要惊掉下巴。
说回唐拱,秦望突然哎了一声。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傅岐,他们商量了半天,生路不就在眼前吗!
傅岐一头雾水,“我?”
秦望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双手叉腰,“北凉远在千里,小世子,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老王爷中风在床,你执掌北凉指日可待,北境有五十万大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连阁老都忌惮你们北凉。所以你进阊都想要给北境讨一个公道,就算内阁和司礼监再怎么不情愿,他们也得打死一个元卫,他们也得装模作样地将户部搅一个天翻地覆,小世子,唐大人的活路,只有北凉能给。”
阊都早就管不了北凉了。
北凉傅家赐皇姓,世代镇守北境,北境的五十万大军都是将士们用一刀一枪挣出来的前程,他们的赏赐全都是靠自己得到的,他们甚至都不认阊都。
秦望一把抓住傅岐,“小世子,你想办法把人带到北凉去,北凉天高皇帝远,严瑞堂的手就算再长,唐大人去了北凉,他还能奈你何!”
傅岐神情诚恳,一脸认真:“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彦之,我们能想到的内阁岂会想不到?”
说把人带去北凉就带去北凉。
那这么多年内阁和文官集团的争斗,岂不成了笑话?
夜谈无果。
但远在北凉的李沉壁一夜未睡,终于在天亮,将一封写的密密麻麻的信送出了王府。
十日后。
整顿好行装的傅岐连同被贬至北凉的唐拱,离开了阊都。
长亭古道,秋意萧瑟。
傅岐骑在马上,远远地就看见一道黑影疾驰而来。
“小世子——”
冷风中呼声颤抖。
傅岐眯着眼睛,终于看清了来人。
他翻身下马,大笑着抱拳,“早就说了不用相送,彦之当真客气!”
秦望许久未骑马了,累得气喘吁吁,他趴在马背上,嗨了一声,“小世子,我不是来送你的,我辞官了!与你一同往北凉去!”
傅岐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倒是坐在马车内的唐拱乐呵呵地掀开棉帘,“你这个小兔崽子,去岁殊平出事,我曾问过你,可还愿意留在阊都,你信誓旦旦地同我说不走,如今怎的就辞官了?”
秦望朝唐拱行了个礼,“此去北凉山高路远,在下不放心您独自前去。”
“若被殊平知晓我任凭老大人独自前去凉州,他该指着我鼻子骂我痴儿了!”
提及故人,唐拱沧桑的一双眼泛着泪花,“殊平,若殊平在……若殊平在,又怎会有今日啊。”
秦望托着唐拱的手,轻声道:“唐大人,殊平与我同在。”
唐拱一声轻叹,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山头,以及只成了一团黑雾的阊都,“如今这大周啊……”
剩下的话全成了无法言喻的愁肠。
唐拱的神情悲愤,“大周成了如今这样,你我皆有罪啊!”
秦望沉默不语。
殊平用死都换不回来的前路,他早就不敢妄想了。
秦望爬上了马车,当真就此陪同唐拱一路去了北凉。
马车吱吱呀呀带起了一地泥浆,行驶过中原的平坦大道,最终踏上了北地广阔无垠的旷野。
“那日你来见老夫,老夫只以为你与世子信口开河,没成想,当真让你们做到了,吏部竟然真的肯放我去北凉。”唐拱一声唏嘘。
秦望挠头,“老大人这话得对世子说,这主意不是我出的。”
“哦?”唐拱有些好奇。
“世子去寻严嵇的主意,与你无干?”
秦望摇头,“我根本就没想到这茬。”
谁能想到,最后拍板唐拱贬至北凉的人,竟然会是严瑞堂的独子,如今的吏部尚书严嵇。
“严嵇没他老子聪明,脑子里除了女人装的就是浆糊,小世子把功夫使到他身上,让严嵇误以为北凉与户部势不两立,想要让我在北凉吃尽苦头,严嵇自然没这个脑子玩得过小世子,老夫只是好奇,世子这是受了谁的指点,竟然会想到去找严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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