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桐花

谢鲲轻笑，倒也不全是。

        他抿了抿唇，神色轻佻又戏谑，单薄的双眼犹如夏日孤星闪烁着莹莹的光，他并不直言答复，而是反问道，“所以你对他还有念想？”

        青黛若有似无地勾唇，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在某种程度上，谢鲲在乎她。

        她极温柔地朝他甜笑。

        “哥哥是这世上最洁身自好的男子，自然不会要一个被别人染指过的女子。王爷很清楚这一点，不是吗？”她略带挖苦，继续试探，因为知道他介意她提及宋祁，所以故意这般挑衅。

        效果的确不错，谢鲲虽表面不显，但心底已然开始冒火。

        “洁身自好会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黛儿，你未经世事，凡事不要太早下定论，尤其是这世上所谓的谦谦君子。”他声音低沉，喉结滚动，缓缓朝青黛的红唇靠近。

        所谓的有夫之妇，便是指余茜月，对于宋祁与余茜月的过往，青黛虽不清楚全貌，但却知道大概。

        与其说宋祁与有夫之妇纠缠不清，倒不如说谢鲲的出现，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而谢鲲与余茜月，更是算不上真正的夫妻。

        这世间许多人和事，横看成岭侧成峰，倒也不必去深究对与错。青黛更无意与谢鲲争辩，她不过是想试探在谢鲲的心中，她到底占有多少分量。

        她在宜芙馆三年，听过也见过许多所谓的风流韵事。其中也不乏多情的青年才俊，但但往往故事的开头郎情妾意，结局便是女子被狠狠抛弃，不甚潦倒。

        男子向来薄情，而谢鲲更是如此。

        但此时此刻，对于一个落入敌人手中的亡国孤女，但凡谢鲲对她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都是她今后逆风翻盘的筹码。

        她想让哥哥和师傅逃离谢鲲的掌控，谢鲲答应过她会放过他们，可她也清楚以谢鲲一贯的谨慎与狠辣，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虎归山。

        青黛向后倾身，试图与他保持距离，但谢鲲反应更快，手臂旋即从她背后穿过，揽着她的纤腰朝自己一带，两人反倒靠得更近。

        谢鲲眼神暧昧不明，呼吸愈加紊乱，手掌在她腰间施力。

        他越靠近她，她越往后倾。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直到退无可退，青黛只得无奈地伸出手掌挡在两人之间。

        谢鲲被她的动作逗笑，柔声调侃道:“躲得了吗？”

        青黛手掌放在他宽大的胸膛用力往外推，她侧过头不看他，委屈又恼怒地说，“王爷若又要硬来，我自然躲不过…”

        又？他注意到她的用词。

        谢鲲瞬间明白青黛所指，她对他那晚的强硬极为恐惧，更因为他那晚的愤怒吃了不少苦头，直到现在，她皮肤上留下的印记都未曾淡去。

        “对不起黛儿，今后不会了。”他轻轻抚摸着青黛的脸颊，“以后只要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强迫你。”说罢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含住她的唇，柔情万般地轻吻她。

        极具侵略性的男子气息将青黛淹没，唇齿纠缠的黏腻感真实得让她目眩神迷，周身的血液如岩浆般沸腾，热浪一阵又一阵地席卷她，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青黛想要逃开，可她酸软的手臂怎么也无法将他推开，这般欲拒还迎的情态，更激起了谢鲲的情欲，他的吻如暴风骤雨，让她措手不及，她无力抵抗，便只能任他索取。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可是是你先开始的，还记得吗？衣衫不整地出现在猎场，投怀送抱，利用孙绍将计就计引诱桩桩件件不都是想让本王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吗？”他一边吻她一边低声细数她曾使在他身上的手段。

        “可你不是很喜欢吗？”青黛反驳，“一次又一次地纵容，甚至推波助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默许的，不是吗？”

        “是，我喜欢黛儿在我面前演戏，想尽办法接近甚至投怀送抱”

        “你！”她气急。

        “别再动不该有的心思，我会让宋祁和欧阳端离开，但前提是你要乖乖留在我身边”

        青黛低声的呜咽渐渐止住，换成了无声的啜泣，到头来她终究还是只能靠出卖色相换取自己想要的。

        她突然想起寒苏曾告诫过她，一个极有姿色的女子，往往逃不过苦难的命运，而你能做的便是忍耐，再忍耐，直到你有能力反抗一切的那天。

        我能等到那一天吗？

        青黛反复地问自己。

        能？不能？能？不能

        “我答应你”她投降，声音在谢鲲的攻势下越加颤抖，细细密密的吻，犹如润雨落芭蕉，一丝一毫地浸染，一点一滴地占有，待她反应过来，已错失良机再无力脱身。

        “不要摸那里！很疼！”她惊叫，内心却隐隐感到自己在劫难逃。

        她显而易见的惊恐让谢鲲顿时止住所有动作，极尽怜爱地问她：“真的？”

        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后，他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期待问道：“只有痛，没有别的？”

        她梨花带雨地摇头。

        他只觉眼前女子犹如受惊的小鹿，格外惹人怜爱，“别怕，我会很温柔的。”

        青黛并不相信谢鲲的说辞，那晚的剧痛还时刻萦绕，一旦想起她便止不住地打颤。谢鲲并未收手，反倒越加肆意攻伐，她双腿瞬间绷直，僵硬得犹如石头雕塑。

        许是意识到先前对她造成的恐惧，并想加以扭转，他忽地减轻方才的力道，硬汉柔情说来就来，他有意俯身迁就，用自己最柔软的灵舌，抚慰她隐秘的痛处。

        青黛脸颊羞得绯红，“你啊”

        他抬眸望向她，坏笑道：“乖，别动”

        屋内的旖旎声响，直到圆月高悬清风骤停方才停歇。

        纵使已经深夜，借着月光皎洁，伽蓝园仿若被笼罩在银色轻纱之下。

        侍女接二连三地将备好的水往清虚院送，就连平日里早早歇息的沈嬷嬷，今夜都未曾歇下，亲自去厨房熬了一碗浓汤，急急忙忙送去清虚院。

        此时的雨姬，矗立于一处坡地，神色漠然地望着清虚院，将一切看在眼里。

        自打被谢鲲冷落后，雨姬便不再出门，独自在小院静看桐花开又落。在夜深人静之时，她偶尔会悄悄来到清虚院外，远远地望一望。

        “看这样子，今夜王爷恐怕又歇在东偏殿了吧。那狐狸精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旁边随行的侍女霰雪嘀咕道。

        雨姬半晌没说话，眼角却有一滴泪落下，“长得美，又久居勾栏，自然浑身都是魅惑人的法子。”

        “雨姬姑娘，你也得想想法子啊，你模样身段一样都不差，稍稍使些手段想必王爷还会想从前那般对你的。”

        从前？雨姬冷笑。

        从前谢鲲虽允许她近身伺候，却从不愿碰她，待在谢鲲身边多年，她都是完璧之身。

        这几月谢鲲对她的无情与冷漠，终于让她明白，当年谢鲲将她带回身边，不过是为了恶心蓝霁若罢了，说到底，她不过是谢鲲手中的一枚棋子。

        即便回到从前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个端茶送水的高等侍女罢了。

        她再也不要回到从前。

        “太后那边可有派人传消息过来？”

        “还没有。”霰雪如实回禀，“雨姬姑娘，如今太后突然示好，要你为她做事。虽说的是顾忌当年主仆一场的情意，可实际不知会怎样呢。”

        霰雪是由衷地为雨姬担忧。

        自打雨姬被谢鲲禁足后，便再也未能从后院走出来。王府中的下人都看谢鲲的眼色行事，雨姬作为一个被谢鲲撂开不管的人，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也就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雨姬无意间救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丫鬟，并将她带到自己屋中养病。之后那丫鬟竟奇迹般地恢复了过来。

        霰雪便是那丫鬟，自身子好了后，她便忠心耿耿地伺候着雨姬，主仆两人结交于各自最困顿的时刻，自然有着深厚的情意。

        “我对王爷的冷落不甘心，她又何尝不是如此？”雨姬曾极度怨恨蓝霁若对她的伤害，可现下竟无端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出生高贵又如何？身为一朝太后又如何？终究还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不过同自己一样，是个可悲至极的人罢了。

        “不过午后宫里来人，特地叮嘱宋公子很有可能要与户部陈大人家的千金联姻，让我们当心伺候。”霰雪有些不明白，“宫里人做事当真细心，先前曾派人来交代过，现下竟又来一次，还特地叮嘱要好好照顾九公主，当真是细致入微。”

        雨姬这才回过神来，太后并非瞻前顾后体贴细致之人，她派人来说这些不过是暗示她要从中周旋，说得那般隐晦不过是防备谢鲲的耳目。

        “知道了，我也许久未曾见到九公主了，怪想她的，你准备些九公主喜欢的吃食，明日一早我便前去拜见。”

        “想来雨姬姑娘得换个时间，今日我听说，明日一早九公主要去探望宋先生。”

        雨姬注视着最后一个侍女踏进清虚院的大门，随后转身往回走，“宋祁曾教习过九公主的书法，九公主前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可我听说王爷极不待见宋祁，还曾射了他两箭，九公主为何还要这般逆着王爷的心意去探望？”

        霰雪连忙回道：“九公主的性子向来无拘无束，加之王爷格外疼爱她”

        分明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反倒触动了雨姬的情肠，一时间竟伤怀起来，“有时候我真羡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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