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七海君感到震撼
夏油杰没想到他的继母会给他下毒，这超出了他对她的认知。
在他的印象里，她只是一个脾气很好的普通女人，非常擅长做料理，爱好是打扮自己，说话永远温声细语，外表永远光鲜亮丽，首饰和指甲永远复杂累赘。
她从不发火，不论面对任何人，她都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只不过极偶尔会发飙，吼一下他父亲夏油昂，但那很正常，因为夏油辉也真的很烦人。
平心而论，他的继母对他很好，好到带着刻意讨好的意思，她总把他当个小孩，抓住一切可以照顾他的机会，付出无微不至的关怀。
夏油杰难以适应对方的关爱，毕竟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一直刻意疏远她，他们客气和睦地相处了很多年。
不过也不能说他们之间毫无亲情，他们确实存在过亲情，她曾是他决心要保护的弱者之一。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他现在做出了新的选择，有了新的亲人，他要创造没有非术师的世界，他不会特别对待自己的非术师的父亲和继母。
叛逃后，夏油杰将自己的衣食住行尽可能控制在与非术师无关的范围内。
当她问他要不要吃荞麦面时，他本该拒绝，因为她是猴子，而他厌恶出自猴子之手的食物。
可她做的荞麦面尤其合他口味，他还不曾吃到过更好的。
那就姑且再吃一次吧，让她多活一会儿，然后再送走她，这算是一点小小的优待，看在他们当了七年家人的份上。
他父亲夏油辉也的尸体躺在卧室里，她对此一无所知，还在为他回家这件事感到开心，神情放松而愉快，在厨房里乐呵呵地忙活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死在今晚。
一只如此愚蠢又弱小的猴子对他一个特级诅咒师能造成什么威胁？答案是零。
所以他没有怎么防备她，结果竟然中了她的暗算。
“为什么要叛变成诅咒师？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夏油前辈，请告诉我。”
七海建人的攻击来得毫不手软，好几只咒灵已被他砍倒，夏油杰操控更高级的咒灵接住攻击，笑着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醒悟了而已。”
“——弱者没有意义，只会作恶，他们的情绪垃圾是引发诅咒的源头。灰原的死，以及所有术师的死，归根结底都是猴子们的错。”
更高级的咒灵极难对付，七海建人敏捷侧身避开攻击，颧骨却被咒灵的利爪划出一条血印，飞出一点儿鲜血，连带着一缕被削断的浅金发丝。
“夏油前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前辈了。”
“我对你的叛变并没有责怪之意，我认为这个世界是狗屎，但我不会去试图左右它，我只站在规则这一边，做我分内的最少量的劳动。”
“但你刚才那番理论，灰原是不会接受的，那个家伙绝不会把自己的死归咎到普通人的身上——他可是个坚定的人类爱好者，连五条前辈那种不靠谱的人都无比尊重。”
“七海，这段时间你又变强了不少啊，让我都感到稍微有些棘手了。”
“这还得感谢伯母下的毒药。”
夏油杰笑了一声，七海建人再次挥刀发动进攻，前者却跳上了一只咒灵的背部，升至高空。
“七海，你一直在试图把我引到人少的地方，带着那只猴子跳窗，也是为了把我引出居民楼吧，你太在乎猴子们的性命了。”
七海建人的计划的确成功了，夏油杰被引了出来，他们在一片公园开打，迄今为止已打斗近二十分钟。
——遇上高专的人，本该先撤退的，反正将来还有大把机会杀掉那只猴子，送她去跟夏油辉也团聚。
可是夏油杰有点儿生气，他的怒火让他选择了战斗。
他想要打败七海建人，问出那只猴子的下落，再去追杀她。
那只猴子，不仅给他下毒，还对他出言不逊——
“我有朝一日绝对要狠狠揍你一顿！！！你这个可恶的熊孩子！”
实力强大如夏油杰，他已经很久不曾被人这样骂过了。
他也没想到她原来是会骂人的，她从前的温柔样子估计全是伪装，刚才终于暴露出了本性，那副张牙舞爪的嘴脸，让人无比火大。
不过她为什么知道他杀了夏油辉也？她明明没有去到主卧那边，并没有看到尸体。
只能是她通过观察他得出的结论——她的观察能力和伪装能力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一定要杀了这只惹恼了他的狡猾卑鄙的猴子。
“我改变主意了。”
夏油杰凌空而立，睥睨着脚下的一切，包括他昔日的同伴，他的后辈七海建人。
“本来我想从你口中问出那只猴子的去向，再去杀了她——但现在我要撤离了，然后在离开时，沿途随便杀掉几百个人。”
“七海，你没能力拦下我。我刚刚之所以会留下来跟你对战，完全是出于一时的不理智，仔细想来，根本没有必要同你浪费时间。”
“我完全可以改天再杀那只猴子。至于我接下来要杀的其他猴子，就当作是我作为诅咒师送给咒术界上层的见面礼吧。”
听到这番话，七海建人握着刀柄的手指攥得更紧，乃至手背青筋凸起，他抬起头，正要对夏油杰说些什么，却猛然听见了什么动静。
一种在人烟稀少的郊区高档住宅区的寂静夜晚，显得无比突兀的声音。
——有车正向他高速驶来。
“七海君！上车！！！”
七海建人回过头。
——红色敞篷跑车像一颗炮弹朝着他飞驰，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女人有一头颜色明艳的火红色长发，随风狂舞着，宛若燃烧的赤焰，几乎点亮整个夜色。
“快点儿！！！！！”
车眼看将撞上他了，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等七海建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单手撑住车前盖，一个跃身坐进了副驾驶。
公园被栅栏围起，有两个出口。
——敞篷跑车高速疾行着，短短十几秒便横穿整个公园，抵达另一个出口。
此出口却是小出口，颇为狭窄，目测跟车身的宽度相差无几，并且立着数根金属桩。
驾驶员没有一丝减速的意思。
“七海君，坐稳了。”
年轻女人的瞳色是与发色一致的火红，她目光灼灼似燃地紧盯前方，她的紫水晶耳骨钉和耳蜗钉在她飞舞的长发间闪耀着。
“——伯母要带你兜个风。”
金属桩被“砰”地狠狠撞飞，红色车头变形凹陷，两只倒车镜被出口两侧的墙壁折断，飞了出去，下落不明。
七海建人觉得自己今晚受到了三重冲击——心理上的。
首先，是发现前辈夏油杰的“妈妈”，竟是个看起来才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其次，则是得知前辈真的叛变成了诅咒师。
第三重冲击，即为现在。
——夜蛾校长口中所说的，等待救援的弱小无助的夏油夫人，是谁啊？这个女人分明是个狠到能给自己儿子下老鼠药的疯子飙车手啊。
七海建人没想到夏油夫人居然还做得出更疯的事。
“杰！！！”
红发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只喇叭扩音器，她单手握着方向盘，脚踩油门持续加速，在居民区不算宽敞的道路上，进行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狂飙猛进。
“——你想不想看看你国小一年级时的果体照片？”
“我手机里已经设置好了定时帖子，除非你抓住我，否则照片就会在半个小时后被公布到网上，我可是有很多粉丝的哦！”
“来追我吧！你这个中二病幼稚鬼！为了守护你纯真的幼年躯体不被全世界看光！”
时年16岁的七海建人，第一次清晰地直面成年人的无耻手段。
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从某种意义上，夏油夫人和夏油杰疯得不相上下，他们果然是一家人啊。
【执行完这个任务，一定要避免再次见到夏油夫人。】
七海建人在心里这样想着。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必须远离。】
夏油杰看着以极快速度消失在道路尽头的红色敞篷跑车，面色阴沉到几近滴墨。
他现在，是真的，非常生气。
“我怕杰那小子会迫害其他人，并且也放心不下七海君你，所以回来了。”
“虽然被七海君你带着又跳楼又跑酷，可很幸运的是我衣服口袋里的车钥匙并没有丢失。我决定开车来找你，如果你打不过他，我就带你跑；如果你打得过他，我就助你一臂之力，找机会创死夏油杰。”
“——但是我失策了，我没想到杰他竟然还会飞，开车创不到他。”
“去取车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有什么法子可以吸引杰的注意力，让他冲着我来。刚好路边有家便利店，我就进去买了喇叭扩音器。”
我一边飙着车，一边同七海说话。
“好在这片住宅区几乎没住人，不然你们两个打架肯定会被人围观，还会被拍下来，登上明天的早间新闻头条，你不知道你俩看起来有多夸张，上蹿下跳的，像《火忍者》一样——我正开车乱转，苦恼找不到你们呢，远远看到了两道乱窜身影，这才顺利找了过来。”
“怎么样？这辆车很不错吧？它是我所有收藏里最喜欢的一辆，是我丈夫给我买的，说是很配我的头发颜色。”
“国中时代的我特别叛逆，经常跟人比赛开卡丁车，练出了一手好车技。后来考驾照，接触了真车，发现和卡丁车区别也不大嘛，于是我就把开卡丁车的技术直接搬到了开真车上，成了我的贵妇姐妹团里车速最快的人。”
我余光看到七海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写着“槽点太多我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对不起，伯母我的话是有点多了——别看我这副样子，我其实是个十足的话痨来着。”
“别紧张嘛，开心一点，秋季的夜间空气多清爽宜人啊。”
“伯母我超熟悉这一带的，加上我的不凡车技，绝对可以把夏油杰那小子给甩得远远的，他又不知道怎么抄近路。哪怕他会飞，我也不信他能快过我，跟我的车速比，那小子还差得远呢！”
我自信满满道：“七海君你也不用担心其他人了——至少在今晚，杰的仇恨值全都集中到我身上了，他一定会对我穷追不舍，暂时没心思再搞其他事。”
“嗯……伯母你的计划确实很有效……”
“哈哈哈，杰那家伙现在肯定超想砍死我的！”
“伯母你不害怕吗？”
“怕啊！我快怕死了啦，我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诶，你没看出来嘛？但是别小看女人啊，女人是全世界最抗压的存在，身陷绝境时反而会爆发出无限力量。伯母我啊，现在把一切都抛到了脑后，正在无所畏惧、不计后果地拼命燃烧呢！”
我的余光留意到七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七海君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七海顿了顿，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又开口道，“伯母，我想问的是……”
“——你说要把夏油前……夏油杰他国小一年级时的果体洗澡照片发到网上，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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