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母爱泛滥ing
刚目送夜蛾老师离开，一份冒着热气、夹料丰富的三明治，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到了我的面前。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罐荔枝味饮料。
我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
站在桌边的黑发少年垂着眼，神情里带着点无奈。
“明明刚从低血糖昏迷状态醒过来……怎么还是不记得吃东西？”
“啊，谢谢！”
我拿起那罐饮料，其温度让我微微一愣。
学校里只有自动贩卖机，而机器里的饮料，不论一年四季，总是冰凉。
可我手里这罐，却是温的。
难道是被人暖热的？或者用热水烫热的？
这也太窝心了吧？这什么细节暖男！
我看向少年的眼神里不禁又多了几分慈爱。
“杰，你不用介意我，你快去吃饭吧，午休时间快结束了，下午还要上课呢。”
“我已经吃过了，就在你刚刚和夜蛾老师聊天的时候。”
夏油杰说着，伸手拿走了我手里的罐装饮料，单手拉开了拉环，接着又递回给我。
我微笑着喝了一口饮料，心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
杰他刚刚是单手开易拉罐了吧？！
救命啊！这也太酷了！这什么绝世暖男酷哥？世界上还有比他更nice的dk了吗？
没有！没有！就算我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我那腐朽的声音呐喊出：没有黑化的夏油杰就是坠棒的！！！
这一刻我感到我母爱泛滥，我多希望我是他亲妈，这样我就可以猛揉他的丸子头，一边揉他脑袋，一边擦拭着自己感动的泪水，大声告诉他，妈妈有多为他骄傲，妈妈有多爱他。
可惜我只能在梦里让夏油杰叫我“妈妈”，唉。
真想要个他这样的孩子啊，如果我自己这辈子生一个，能生出他这样的吗？
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吧……对付一个黑化的崽子已经够累了，我可没本事对付第二个。要是我自己生个和夏油杰性格类似的小孩，未来某天也黑化了，那我干脆别活了。
“五条君呢？怎么没看见他了？诶，歌姬小姐和冥冥小姐也走掉了。”
“悟先回宿舍了。她们两个的话，大概是去上课了。”
“你们今天下午没课吗？”
“嗯，今天下午是自习课，我们学校的自习课可以自由活动。”
夏油杰说完这句话忽然噤了声。
我看出他似乎有点紧张——大概是怕我一听他下午没课，又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噢，这样子啊。”我笑着咬了一口三明治，“这个挺好吃的呢。”
吃了几口三明治后，我抬头看向仍站在桌边的我的继子，对他笑了笑，“杰也可以走了哦，真的不用介意我的，等吃完东西，我就回去了。”
“……回家吗？”
“我要先去买点东西，我今早出门的时候，答应了要帮辉也买他爱吃的那家点心屋的限量点心，接着去做个头发护理，然后才会回家。”
夏油杰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他拉开椅子，在我旁边坐下，“等酒桑吃完了，我送你到校门口，校园挺大的，你一个人可能会迷路。”
我听到我的灵魂嚎哭道：【杰！你真是个好孩子！妈妈爱你！】
尽管灵魂哭天喊地，我的神情平静依旧，我喝了一口饮料，垂下眼眸缓缓开口道：“感觉很久都没和杰说这么多话了呢……杰从国中一年级后便开始刻意疏远我，可那时候不论如何，杰是住在家里的，大家依然可以天天见面。”
“自从杰读了高中开始住校，情况就彻底变了……杰的高中是三月开学，到现在为止已经开学半年了。这半年期间，杰回家没超过10次。每一次回去都是为了拿东西，大部分时候拿完就走，才住下了4次……”
“我不知道杰是怎样看待我的……但我的话，这些年来，一直都是把杰视为我最重要的家人，全世界里没有比你和辉也对我而言更重要的存在了。杰是知道我的过去的，我双亲很早都去世了，我是家中独女，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我在这世上，没有除了杰和辉也以外的家人了。”
“我也不知道杰读高中后经历了什么……让杰变得更加疏远家庭了……不过我不会要求杰告诉我任何事，因为那是杰你的隐私啦。”
“我只是想说，不管发生什么，请杰记住，家人是你永远的避风港，我和辉也会永远地无条件地支持、接纳、热爱你的一切。家人也是你永远的情绪垃圾桶，迷茫呀，痛苦呀，难过呀，我都会很高兴收下的——我的意思是，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愿意把你的情绪分享给我的话。”
“杰，辉也和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没有保护任何人的义务。保护未成年人是其监护人和政府的工作，而成年人呢，必须学会通过法律等合法途径保护自己。”
“这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肩负着保护所有人的义务，那就只有法律了。千万别小看法律的作用啊！这个社会充斥着各种不正义，而法律的存在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平衡不正义，法治精神可是人类文明最高级的结晶！如果杰你大学想学法律，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如果一个人真的陷入了极其严重的危机，完全无法自救，亟须他人施以援手，施救者也必须先甄别一番受援者才行，不加分辨、一视同仁的拯救是不可取的。”
“打个比方吧，就算是律师，接受委托前，也得看看委托人的性质吧，总不能为大坏蛋去争夺利益吧？嗯……那种人渣律师除外。”
“人说到底还是社会性动物，没有人可以永远成功自救，绝不依靠他人，也没用人可以凭一己之力拯救所有人——真想实现美好理想的话，必须要和其他同伴们一起努力才行，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再埋头苦干也无法改变世界。”
“抱歉啊，自说自话地啰嗦了这么久。”
我转头去看坐在我身边的少年。
那缕黑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叫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黑发少年没有说话，我撑着脸，看着他的侧面轮廓，没忍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鼻梁。
“你这家伙鼻子也太高了吧，长这么帅，赶快去谈恋爱啊，不要浪费自己的青春和自己的脸啊。”
“话说杰觉得歌姬小姐怎么样？她是个好孩子啊，长得又可爱——”
“我在学校很好，比较少回家是因为实在太忙了，以后我会尽量腾点时间回去看望你们。”
少年对我淡淡一笑，如是说道。
“今天的酒桑，和平时的酒桑，很不一样呢。”
“平时的酒桑不会和我聊这么多……看来酒桑真的很担心我啊，不过当真不必这样担心我，我没事的。”
好敷衍的回话……看来我的话术失败了……想要触碰我继子的内心，果然不是件简单的事。
可失败了又如何？我可不是那种轻易言败的人，我只会越挫越勇、战意昂扬。
当然，我也有不得不坚持的理由。
——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如果实在太忙，杰也不用勉强自己抽空回家，只要杰能照顾好自己，我和你父亲就满足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啦。我大概10分钟前给木内先生发了短信，让他到校门口附近接我，现在他估计快到了。”
——车子开不到高专校门口，因为马路没有修到这里。人出了校门，穿过鸟居，走下层层石阶，在石板路上步行好几分钟才能到马路上。我让司机木内到石板路和马路的交界处接我。
“嗯，我送酒桑你过去。”
校门口。
“……杰，这块牌子，是什么意思？——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改了名？”
我指着挂在校门口的牌匾，激动到双手攥成拳头，美甲戳痛掌心也毫不在意。
“我初次拜访时，这里挂的还是‘东京都立青森高中’，夜蛾老师给我的学校介绍手册上也是那个名字。怎么现在变成‘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了？！”
黑发少年看着那块牌子，也愣住了，过了好几秒，他才冲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前段时间刚刚改的，嗯，因为学校被收购了，校董会那边进行了一些成员变更，学校名字也改了——除此之外，学校其他方面都与从前一致，包括办学资质，对我们学生没有任何影响。”
【呵，臭小子，又骗我。】
我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装出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原来如此，那这样我就安心了，只要办学资质还是高中就好……毕竟专门学校是无法考大学的……杰如果去不了大学，我和你父亲会哭的。”
我当然知道夏油杰不打算上大学。
他现在的理想是保护全部弱者，他两年后的理想是杀死全部弱者。
总之，他的人生选项里没有报考大学一说。
不过我对自家孩子上不上大学这件事，也持无所谓的态度。
我刚刚说那样一番话，全是为了演戏，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惊讶。
看到“东京都立高等咒术专门学校”这个全称时，我其实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我早就知道它的简称是“高专”了。
看来今天这趟突击检查没有白跑，不通知夜蛾老师果然是对的。
如果我提前通知了，校方肯定会像我初次拜访时那样，再度掩盖刻着学校真名的牌匾。
也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手段，难道是什么障眼法的小型结界吗？
黑发少年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微笑，“酒桑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学习努力升学的。”
“我相信杰。”我笑着回答。
夏油杰陪我走到石板路和马路的交界处。
司机木内开着车来了。
我和夏油·行走的骗人的嘴·杰道了别，坐上车回家。
一上车，我就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疯狂打字列清单——
一份名为“炙热母爱投放计划必需品”的购物清单。
夏油杰明显是敷衍我，他肯定不会回家看望我和辉也。
然而，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他不回去，我可以过来。
我可是认真的。
不然我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口舌给夜蛾老师下圈套？我那样做，为的就是让夜蛾老师把我放进结界。
虽然不知道结界如何运行，但我觉得，它肯定有分辨内部人员和外部人员的机制。
我之所以迷路，是因为我并非结界认证的内部人员。
被结界排斥，会影响我的计划。
但这个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了，我相信夜蛾老师承诺我的事不是虚言。
我只是个爱子心切的家长，不具备任何威胁性，与其被科考队闹得整座山鸡犬不宁，还不如放我进来得了。
“监听器，定位器，工兵铲，砍柴刀……啊，那个也不能忘了，对，就是那个，高倍望远镜……”
沉浸于罗列清单的我，不禁又喃喃自语了起来。
行驶中的车辆又一次歪了一下。
“我又手滑了……实在是万分抱歉！夫人，请见谅！”
“啊，没事的。”
我按灭手机，微微一笑。
“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木内先生，我不是要去美发沙龙，请送我去商场，我要买一些东西。”
“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了亲子露营节目，感觉特别不错呢，就想试试。”
“这么美的秋天，不露营，多可惜呀。”
夏油杰，等着吧。
等我买齐装备之日，就是你被炙热母爱正式围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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