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夜店
自夏油杰遇见夏油千日酒作为辅助监督开车送人回高专,已经过去了一周。
要说对此事完全不生气,那是不坦诚的。
他主要还是觉得,夏油千日酒一个普通人,不该进入诅咒的世界,也不该过度侵入他的生活。
思考一番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资格限制对方,对方是成年人,并且是他的长辈,既然她变得能够看见诅咒,她拿这份能力去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但她确实不应该过度侵入他的生活……
不过她已为之前那些过激行为道歉,还保证以后会注意分寸,他应该不必担心自己的日常被扰乱。
事实上,夏油杰这一周根本没有再见到夏油千日酒。
她遵守着自己的诺言,没有做那些令他困扰的事,哪怕她已是辅助监督,可以更加自由地进出高专,她出现在高专的频率也并没有变高。
当然,也有可能是辅助监督的工作太过忙碌,她没时间来。
至于她当时责备他任性的那些话,夏油杰迄今仍在消化。
——他是那种表面上看着什么都听不进去,实际上会被他人言语影响的类型。
在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夏油杰还没有被人那样责备过。
自国小到国中,不论背地里如何,他明面上一直是个安分守己、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他的父母感情淡薄,忙于各自的事务,从不会责怪他这样一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
这使他形成了高度独立的性格,也习惯了自主决定各种事情,但他不曾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自我自大。
可他不想改——他所相信的与所践行的,无一不正确,他为什么要改?
更何况他还是个有能力践行自身信念的强者,他自然要坚持到底。
但他现已不生夏油千日酒的气了。
她说到底是一片好意,他不可能讨厌或记恨一个对自己充满好意的人。
【等下给酒桑发条短信吧,问候一下她,不然她估计以为我还在生气。】
黑发少年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推门走进了自己的寝室。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银发少年转过头看他,挥了挥右手握着的小银勺,左手则端着一盘布丁。
“杰,这次的单人任务怎么样?有挑战性吗?你还没吃晚饭吧,要吃焦糖布丁吗?”
“任务不难。……谁会把布丁当作晚餐啊,也就只有悟会这么做了吧。”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这是饭后甜点。”
“你真的不会长蛀牙吗……”
“不会,一颗都没有,”五条悟语气满不在乎地说道,“哦,大概半个小时前,你小妈过来了。”
夏油杰早就懒得再纠正自家损友了,他静静站着,等待对方把话说完。
“我回宿舍时碰见了她——也不知道她在宿舍外面站了多久——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两只食盒交给我,说一份是我的,一份是你的,拜托我把你的那份转交给你。”
“我已经把我那份打开吃掉了,这个布丁就是出自她手——杰那份放在厨房台子上,看到了吗?诺,就在那边。”
高专每间寝室都自带一间小厨房,黑发少年看向他屋内的这间。
洗碗池旁边的台面上静静放着一个大纸袋子。
纸袋子十分精美,里面放着一只造型漂亮到近乎华而不实的食盒。
——夏油千日酒之前送吃的,从不用纸袋子装,这只食盒也不是她常用的那几只,是崭新的。
这架势不像送慰问品,倒像是赔礼道歉。
夏油杰翻了翻纸袋,不出意料地在袋子底部找到了一张手写卡片。
“杰,对不起,我说了过分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怀……试着做了一些茶味点心,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论是学业还是术师的事业,都请加油噢!嗯……如果有空的话,记得回家看看你爸爸,我知道祓除诅咒是更加重要的大事,可哪怕是术师也不能完全脱离家人吧,会很孤独的……这是我的请求,请杰小小满足一下我的请求吧……拜托啦。”
落款是千日酒,卡片角落还画了一个长着笑脸的酒瓶子。
夏油杰把卡片放回纸袋。
“悟,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从厨房外头传来五条悟的声音:“哈?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啊?”
“回家一趟。”
黑发少年说完就走出了寝室。
夏油千日酒讨厌写字,这是夏油杰国小六年级起便清楚知道的事。
她在他国小六年级的冬天成为他家的一份子。
她从一开始对他就很好,努力尝试着拉近他们的关系,那时她才嫁给夏油辉也没多久,尚未养成端庄的继母派头和优雅的贵妇作风,她和他相处时,完全是个毫无架子的大姐姐。
某个周末,他在家做手工课的期末作业,她自告奋勇要帮忙——手工课老师鼓励同学们和家长一起完成期末最后的手工品——她看到作业要求只能手写,整张脸瞬间皱成了苦瓜。
“啊,我最讨厌写字了……因为我的字长得超幼稚的……”
夏油杰不以为然,他想,一个大人的字能有多幼稚。
……结果真的超级幼稚,又圆又散,像幼儿园小朋友写的。
因为夏油千日酒的字实在太好笑了,无法示人,最后只好由她负责画点装饰,而夏油杰负责写字。
夏油杰如今已忘了他最后到底做了个什么手工品,他只记住了夏油千日酒的字迹。
自那次手工课期末作业事件后,他几乎再没见过她写字,而她的字丝毫未变,和五年前一样好笑。
能让夏油千日酒放弃打电话、发短信,用手写卡片这种她最抗拒的方式来传达的消息,一定极为重要。
他父亲很可能出了什么事,他必须回家看看。
夏油杰到家时,他父亲正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声音被开得很大,以至于他父亲都没听到他开门和进屋的响动。
直到他走到他父亲旁边,他父亲才如梦初醒般发觉了他。
“啊!杰,你回来了!我都没听到……”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审视着他的父亲。
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哪里都很正常,不像是病情加重的样子。
唯一的反常就是夏油辉也没在卧室卧床,而是坐在客厅看电视。
但这不代表着夏油辉也的身体变得更好了吗?
“今天刚好有空,就回家看看,父亲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我很好啊,没有任何问题。”
“酒桑呢?已经这个点了,还没回来吗?”
黑发男人扭过头去,看电视屏上被调成静音播放的电影,“她晚点就回来了。”
夏油杰在家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才启程返回高专。
他其实不介意在家里住一宿,但明天是工作日,他还要上课。
——他父亲也知道这点,并没有留他,送他到地下车库,并联系了司机送他回学校。
在他上车前,夏油辉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杰,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学业确实很重要,但你自己的感受更重要,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心。”
“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父亲你要注意健康、保重身体,帮我向酒桑问好。”
“……好,我会转告的。”
这一次,少年清楚捕捉到了自己父亲脸上的异常之色。
坐在车上,夏油杰回想着他父亲的微表情。
夏油辉也也看起来好像有点难过——夫妻两人不会是吵架了吧?
夫妻吵架再正常不过,可放在这两人身上就很不对劲,因为世界上大概没什么婚姻比这两人的婚姻更融洽。
不过这不是他该管的事,他从不介入上一辈人的感情纠葛,他当初甚至没阻拦过他亲生父母离婚。
只要知道夏油辉也身体无恙就行了,他还以为他父亲要病危了。
反正哪怕吵架,不用多久便能和好,毕竟他父亲和酒桑感情那么好。
夏油杰从家里回到高专,又度过了风平浪静的几天。
时间到了11月中旬。
这十多天来,夏油千日酒一直没有出现,甚至没来回收食盒。
她做了太多各式各样的茶味点心,他挺喜欢吃,但根本吃不完。他分了一部分给五条悟,五条悟却嫌弃不够甜,带着茶叶的清苦,于是他只好转送给硝子,硝子反馈说很好吃。
食盒被他洗净晾干,放在厨房里,等待着被人回收。
要不是夏油杰偶尔听到硝子提起酒桑作为辅助监督的表现——家入硝子和庵歌姬是好朋友,庵歌姬最近一直和夏油千日酒合作,会把出任务时发生的事情讲给硝子听——他还以为酒桑人间蒸发了。
庵歌姬对辅助监督“御子柴千日酒”评价非常高,说她放的“帐”又大又好又结实,说她性格特别特别好,是在阴暗咒术界提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春风式大姐姐,还说从没见过这种被疯狂压榨劳动力还能每天仪容精致又元气满满的人。
夏油杰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工作时用回了原名,这让他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她不会是打算把他父亲踹了吧?
他不太希望他父亲的第二段婚姻再度破裂。
在这个社会上,像“御子柴千日酒”这样各方面俱佳且心底善良的女人,已经濒临灭绝了,夏油辉也的第三婚不可能娶到更好的妻子。
“杰——”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快结束时,五条悟趁着夜蛾老师面对黑板写字,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由于今早因为打架刚刚挨过训,饶是五条悟此刻也不由得收敛几分,问话声压得很低:
“你这几天怎么心事重重的?动不动就走神了。”
黑发少年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等过段时间自然而然便会解决了。”
全是夫妻间的小吵小闹罢了,不需多久就能和好。
夏油杰是这样认为的。
放了学,他和五条悟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接着去练习了体术,随后回到宿舍洗了澡,正准备上床休息,手机却倏地响了。
站在床边的黑发少年暂停了擦头发,他把毛巾搭在脖颈,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
来电人是“夏油千日酒”。
他接通了电话。
从听筒传来的沸天震地的爆裂音乐差点震破他的耳膜,他第一时间拿远了手机。
夏油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点开扬声器,再度确认。
他没有听错——夏油千日酒真的在夜店!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但没有听到她说话,她手机被人偷了吗?
猝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扯着嗓子大声问道:“莫西莫西!你好!!!请问你是,呃……杰小丸先生嘛?!”
少年沉默片刻,应声道:“……是。”
“请问你认识一个红头发的年轻女人吗?她现在喝得烂醉,正不省人事地倒在卡座上。”
“我不认识她,我看到她是独身,觉得她这样太危险便过来守着她……可我要回家了,我就想看看能否联系到她的朋友或者家人来接走她。”
“她的手机没有密码,我打开后——贸然动她手机真是抱歉,但这也是无奈之举——我看到’杰小丸’是她通讯录里唯一的星标联系人,我想’杰小丸’一定是她很熟悉的人,于是便拨通了这个号码……”
“我认识她,她的特征是火红色长直发,戴着很多耳饰、手镯、戒指这类饰品。我是她的弟弟,请问你们现在的位置是?”
“特征都对上了,看来你真的是她的家人,太好了,这下得救了。”
陌生女人松了口气,“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请先生你快点来,因为我最多再待20分钟就必须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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