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方白露在沙漠里摸索行走，她醒来时独自一人，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原来她落入巢的食道，又意外入了磐石境中。

        伤口已经被齐整包扎，涂上药膏。她身边放着一块玉简，和一个小型阵法。方白露一读才发现，鎏光留了口信，说他要出去一探究竟，结果一走就是去而不复返。

        前方有一座直插天际的巨塔。这塔似乎看上去就像一个沙丘的形状，太阳高悬在天际，发着明晃晃的光。

        她被卷进沙漠里已经过了两天，灵力已经枯竭。

        刚开始第一日的时候，她也是一直往塔的方向走，这次运气很好，她碰到了绿洲。

        但旋即天就迅速黑了，绿洲消失了。

        夜晚时分，方白露简单搭了个帐篷，升起了篝火，出了沙丘，巨塔仿佛近在眼前，呈现倒立的姿态

        思前想后，她还是向着巨塔的方向前进，到达蜃景最近之处后，方白露在塔尖处试图挖开地下，

        然而，流沙却在阻拦她。于是，方白露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最终她只是徒劳无功，筋疲力尽的度过了第二夜。

        如今已经是第二日，白天她一无所获，在出发的地方做了标记，但傍晚时分，就像鬼打墙一样，她又绕回了这里。

        她口干舌燥，失魂落魄地在湖边走，没想到在湖边看到了一个箱子。

        这箱子似乎看起来很是古朴，也没有落锁，极有可能是估计摆在这里的。

        方白露没管这么多，欣喜若狂的打开箱子，里面很空旷，里面却只有一样小小的物什。

        里面是一个造型古朴的罗盘，由一串串同心圆组成，正好呈十个圈，罗盘指针呈金棕色，一侧镶着一块显眼的红色玉髓，仿佛滴血一般。照理说，寻常罗盘里，应当是整整齐齐的有十二方位，这个罗盘上却没有确切的坐标划分指示，颇为简洁。

        此时，罗盘的指针似乎不安稳地抖动着，仿佛被地磁干扰了似的滴溜溜乱窜。

        此物不知道是否能带她走出沙漠，但是好歹是一条来之不易的线索。

        方白露坐下来，擦了把汗，又细细地拂开沙子，用袖摆将罗盘上的污渍擦干。

        被清理干净的罗盘没什么特别的，仍然没有指向标记。

        一低头的功夫，原本以极快速度旋转着的罗盘慢慢地停下来了，最后指针定定停在一个方向。

        “这难道就是走出这里的出口方位吗？可这样也太简单了，不正常。”她嘟囔了句，“也不知道陆有曦在哪里。”

        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她自言自语。

        “白天，白天，这罗盘是没有方位，莫非这方位是要我自己辨认？……”

        抬起头看向天空，坐在河边，此刻，一个荒谬的猜测在她脑中成型。

        然而但比起思考未来出路，还是现实的情况更加严峻。

        干裂的嘴唇，冒烟的嗓子，脱水的皮肤，日渐透支的体力，酸软无力的四肢。

        她太渴了，如果不喝水，她就要死了。

        方白露废了半天功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着湖走去。

        时间仿佛放慢，过了好久，她才强撑着到了湖边。

        幽深的泉水充溢着灵力，看起来十分诱人，方白露低着头，用手捧起一抔水。

        从白天起就进入枯竭状态的金丹颤了颤，似乎蠢蠢欲动。

        心中的魔鬼不断对着她说话：“快喝，快喝！”

        她犹豫地打量一眼，却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从池边溢出的灵力。刹那间，一种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整个人像被抛入云端一样轻飘飘的，干涸的静脉渗入几丝灵力的涓流，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快慰。

        站起来都仿佛有劲了，方白露休息片刻，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感觉视线有点模糊。

        视角里出现的一切都仿佛带了重影。她揉了揉眼睛，下一刻发现这似乎只是一种错觉，视觉又恢复了正常。

        方白露将罗盘举起，视线和远方庞大的巨塔重叠。

        她低头看向箭头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这罗盘，究竟有何功用？

        细看之下，她又觉得此物仿佛是不存在一样。

        站在池边，方白露思考良久，没有答案。

        弯腰扫视，逡巡一圈，最后她和水面中自己的影子对视。

        湖面很静，水极为清澈，没有丝毫的泥沙，月光皎洁，斜斜落下清辉。

        先前倒是没曾注意，她这时候才愕然发现，原本和她是面对面隐没在池边的倒影，竟然也是倒立着的，看着分外毛骨悚然。

        一层涟漪划开，水中她的脸颊扭曲了，身体却完好无损，两双眼睛呆滞无神，直愣愣地注视着岸边的自己。

        方白露手指一颤，她的头脑空白了一瞬，打了个激灵，突然从那种醉了的状态里清醒了。

        ……

        醒的那一刻，方白露的心脏急速跳跃，她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几乎让她的心跳慢半拍。

        “你在干什么，鎏光！”刚刚在幻境中受到惊讶，现在又被眼睛的场景掳走心神，思绪来不及处理，让方白露整个人几乎处于懵掉的状态。

        鎏光侧身对她，半长睫羽遮住神情，墨发凌乱散在身后，呼吸平缓，一声不吭。他右手拿一把匕首，刀剑朝上直指天际，银光闪烁，锋芒逼人，此时，匕首上沾了一滩血，鲜红的血液蔓延到地下，很快渗入沙子之中被尽数蚕食。

        看他状态，又冷静至极，一双漠然的眼睛盯着地面不说话，手肘处鲜血汩汩，竟无知无觉，整个人也是一动不动。

        他这样子，方白露一时之间分不清他究竟是否清醒，只是觉得与平日的他极为不像。

        她来不及多想，赶忙往前一扑，手一伸想抢走鎏光手心的匕首。不料鎏光手心紧紧攥着匕首，她的手刚碰到他的手，只觉得湿滑黏腻，一股血腥味刺鼻，又夹杂了一股丰沛的灵力气息，中和起来，倒让她产生了一股血液沸腾，飘飘欲仙的奇怪感觉。

        方白露心神俱颤，心脏怦怦直跳，一瞬便恢复了冷静，见无法短时间内阻拦他的举动，便反手伸出食指一点鎏光太阳穴处，一道灵力顺势打入。

        几秒后，鎏光睫毛一眨，掀开双眼，深深呼出一口，右手松开匕首，脱力似的往后一倒，墨发倾倒散落。

        方白露没有多说什么，问道：“是秘境又做了什么？”

        冷静下来以后，她发现以鎏光的性格，断不可能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因此更有可能是他碰到了是什么。

        方才，观他眼神无光，更像入障之后的表现。

        于是便当机立断，直接点他穴位，强行唤回他的神智。

        神智回归，鎏光点头，表情不变，沉静点头，从包里取出绷带，手中动作一顿，却见方白露俯身抓住了绷带，轻轻按着他完好无损的手，对他摇摇头，道：“我来帮你吧。”

        方白露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听鎏光叙述。

        “大概半刻钟，你入障后，一直安安分分地坐在树边。我尝试做了一些探索，但是没什么头绪。我坐在树边，一直等到了晚上。”鎏光说，“晚上的时候，我有了一些新发现。绿洲的面积变小了，现在似乎只有以前的一半大小，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一小块湖。湖水的灵力似乎比第一天相比充盈了许多，我怀疑那湖有古怪。我站在湖边，湖水倒映出来的却是你的影子，再多看几眼，我似乎也产生了癔症。”

        “实际上，鎏光，我做的梦里，那个湖也很古怪。”方白露赶忙将自己梦到的东西详细地叙说了一遍，“我觉得，我们过关的办法就在那个罗盘里面。可是，为什么梦里我发现了罗盘，但现实里却没有了罗盘？”

        她取出了一直放在储物袋中的巨箱。

        巨箱一丈见方，很是沉重，似乎是由一种特殊的材质做成的，两人又细细检查了一番，只在巨箱内部发现四个小标记，但似乎只是一个小型阵法，没有任何帮助作用。

        “为何这箱子会平白无故出现，况且里面却没有罗盘？”

        鎏光若有所思，他注视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凝神思考片刻，道，“也许罗盘本身就不存在呢？”

        方白露蹙眉。

        “什么意思？”

        “一种可能，罗盘本身就是虚幻的，像蜃景一样，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才能看到。又或者说，罗盘在梦里只是一种代指，实际并不存在。”

        “有道理。”方白露若有所思。

        若是直接找到罗盘便能走出沙漠，那未免太过简单。如果她是秘境主人，要在洞府留下自己的传承，也定然不会讲第一关设置的如此简单，只光靠找个罗盘便通过。没有异兽，只有极端恶劣的环境，不考验实力和天赋，那么最有可能考察的就是入境者的智慧了。

        这沙漠中的线索其实并不复杂，只有不到十条，但彼此相互没有关联，才是真正的难题。

        将现有的线索总结拼合到一起。

        产生幻觉的光线和吸收灵力的沙子，十个炽热太阳，倒立的巨塔，圆形湖泊，灵力沸腾的湖水，只在夜晚出现的绿洲，空空如也的巨箱，和虚幻梦境里出现的罗盘。

        这便是全部了。

        乍看之下，毫无关联，仔细一想仿佛也没什么联系。

        反方向思维来看，若是如此不相关的东西，秘境主人定会想方设法给予他们提示。

        不然的话，秘境不就该是传承之用，而是祭祀陪葬的坟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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