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围点

撤军的号令传下，攻打岐山城东门的秦国兵将，井然有序地往营寨处退去。

而王子英和白知武那里，由于佯攻任务早已完成，此刻便也跟随着撤退大部队，缓缓回营。

“先生，战果如何？”

远远地看见端木易领兵回来，嬴开一下子从车上站了起来，不待人搀扶，便自行跳了下来，快步走着，赶过去询问夜袭的结果。

“城门没攻破，但敌军损伤不少，也算是小胜吧。”端木易淡淡应道。

此话方落，白知武和王子英也领着兵匆匆而来。这两人倒皆是面有喜色，十分得意。

嬴开扫了他俩一眼，猜测他们二人一定也是取胜而归，便没有再问。而是转头继续问端木易道：“接下来先生可有良策？”

片刻思忖之后，端木易摇摇头，郑重地说道：“这次夜袭之后，犬戎定然有所警惕。以后想要再偷袭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说罢，他便低头盯着自己画在地面的图形，皱眉不语。

沉默了许久，端木易忽然抬起头来，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嬴开，胸有成竹地说了一声：“有办法了！”

“先生快讲！”嬴开，王子英和白知武异口同声道。

他们三人都被刚刚端木易的话说得忧心忡忡，只怕这次攻城之后，便再无击破犬戎军的可能。

所以，当端木易低头沉思时，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只盼他能想出一条好的计策。

端木易抬起头后的这一句“有办法了”，无疑是给三人的一颗定心丸。于是三人赶紧追问端木易的奇谋妙计。

“明日白天，咱们围城。”端木易往城门的方向踱了几步，一脸轻松地说道。

“围城？”这个计划让另外三人听起来似乎有些意外。

原来，端木易端详着自己所画的地形图，开始时，也是难得良策。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心里重头整理了一遍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一丝一缕地琢磨，试图从中寻找到突破口。

千头万绪里，侦察兵的一句话给了端木易启发——岐山城里，犬戎人不过千人，应在别处另有援军。

是啊，敌人不过千，而眼下，自己的手里，却指挥着上万人。

这情景让他想起了前世曾经在学校食堂的电视机里，看到过的电视剧桥段。

现在的他，虽然媳妇儿没被人抓走，也没有二营长和意大利炮，面对的更不是装备精良的鬼子特工队，但无疑，都可以采用同样的战略——围点打援。

想到在这儿，他又重新观察起自己绘制的地形图，这一次，他已经可以大致推断出犬戎援军所在的方向。

如此一来，便有了决断。

话刚出口，端木易就猜到了嬴开等人必然疑惑。所以，当他们提出反问时，他倒也不并不着急，反而把双手负在身后，悠哉悠哉地踱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解释道：

“犬戎人虽坐守岐山城，但以他们的性格，必不愿坐以待毙。今日他们已在我大军面前吃了亏，所以，也不会冒然出城迎战。那么如果我们明日围城，你们猜，他们会怎么办？”

嬴开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端木易想要说明什么。

这时，反倒是向来头脑简单的白知武，因为不曾考虑那么多，所以愣兮兮地当先答道：“还能咋办，求援呗。”

“不错，”端木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回身移步到自己画的地形图旁，跟身边的白知武借了把剑，指着地面的图形，分析道，“你们且看，我们从东方而来，一路未见敌军，而岐山城的北面是崇山峻岭，非藏军之处，所以，犬戎的援军只可能从西、南两个方向赶来。”

“倒是没错，可是知道了这些又能干啥？”白知武此时已经跟不上端木易跳跃的思维了，挠着自己奔放的络腮胡，急切地问道。

还没等端木易回答，王子英却开了窍，眼前一亮，问道：“先生可是想借此机会，攻击犬戎的援军？”

端木易回头，向王子英投去赞许的目光，眉毛轻挑，傲然说道：“不只是攻击，我要让所有往此处赶来的犬戎部队，有来无回！”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尤其是嬴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小心谨慎的端木易，此刻竟有如此野心。

尽管他十分地信赖端木易的能力，但这话确实太过狂妄，所以出于好意，他还是善意地提醒了端木易一句：“先生，犬戎援军不知有多少人，要让他们全军覆没，只怕有点困难吧？”

端木易听出了嬴开的担忧，却没有安慰，只是泰然自若地笑道：“秦公多虑，在下自有妙计。”

撂下这句话，他又把手中的长剑扔还给白知武，随后，便拖着慵懒的步伐，溜溜达达地往岐山城的南门方向走去。

剩下三个人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都还没有说话，却听见他在远处传来的一句嘱咐：“通知所有士兵，好好睡一觉，明日围城。”

端木易冲着身后挥手下完了令，便稍稍加快了脚步，直奔岐山城南门而去。城不大，所以没多久，他就行至南门外。

停下脚步远眺城楼上的守卫，各个都提高了警惕。端木易撇撇嘴，喃喃道：“真希望猜得没这么准，放弃防守多好，开开心心地睡大觉，难道它不香吗？”

虽然嘴里这么吐槽，但他内心清楚这只能是自己美好的幻想，狡猾如犬戎人，又怎么会吃了一次亏还不长记性呢。

牢骚也发完了，正事还是得办。他转过身，背对着城楼，大步往远处走去。

走出二三里，进了一处树林。他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点点头，便转身折返而去。

接着，他又往西门而去。到了西门，一样是往远离城门的方向走去，只是这次走出了五六里方才有山石林立。他仍是到了彼处，便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两侧的山势，眯起眼睛思索了须臾。然后转身离去，往营地的方向返回。

却说嬴开三人，听了端木易的嘱咐，虽不知他有何良策，却也毫无顾忌地照办了。嬴开放心地回到营帐里休息，王子英和白知武则各司其职，分别敦促骑兵与步兵卸甲而眠，养精蓄锐。

多亏这几人的全力配合，当端木易回到营寨时，除了值勤的守卫醒着外，剩下的士兵，甚至包括骑兵的战马，都已进入了梦乡。以至于他想找人帮自己搭个帐篷都找不到。

就这样，扎寨时忘记搭设营帐的端木易，由于自己不会搭设又没人帮忙，只好躲在嬴开的旧马车里凑合了一宿。

次日黎明，清冷的晨风让露宿马车的端木易迎凉而起，惺忪的睡眼还未睁开，他就难以自制地打出来一个响亮的喷嚏。

“哎呀呀，先生啊，您这么早就起来练功啦？嘿，真是勤能补拙，啊，不是，笨鸟先，也不是。反正就是很厉害就对了！”同样早起的白知武，瞪着他那不太睿智的双眼，想要表达自己的钦佩，又不知该如何遣词。

端木易打了个寒战，将身上的衣服拉紧了一些，想看个傻子一样瞥了白知武一眼，没搭理他。

“唉，先生咋不理我啊？您昨天说的计策准备好了吗？”白知武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唐突，依旧一个劲儿地追着端木易问。

好在这时，嬴开也已从帐中出来，他听到了那声喷嚏，此刻又见端木易站在马车上瑟瑟发抖，方知不妙。于是，吩咐随从温一壶热酒，自己则急匆匆地朝端木易走去。

“先生身体可还好？昨夜莫不是在此处安歇的？”嬴开眼含担忧地问道。

“啊，不妨事，可能只是早上有些凉。昨夜忘记搭帐篷了，回来得又晚，便在车里睡了。”嬴开的关切让端木易心情好了些，登时，身体似乎也没那么畏寒了。

“啊，不是练功啊。怪不得呢，我还以为......”恍然大悟的白知武话刚说一半，就被嬴开和端木易可怕的眼神堵了回去。于是，他只好自己一个人，悻悻地走开。

此刻，嬴开命人温好的酒也送了过来，端木易谢过之后，一口饮尽，身体慢慢暖和了起来。

天光渐亮，白日高升，整个秦国的军队，也开始苏醒过来。

晨炊，朝食，披坚，执锐，策马，套车，招旗，立鼓，井井有条地进行。

大战在即，士兵们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又从容不迫地准备着一切。严格的训练与纪律，让这支不过两万余人的劲旅显得如此的不可战胜。

等到阳光遍洒，白昼完全到来，所有的士兵都已整装待发。

看着精神饱满，战意十足的数万将士，端木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登上嬴开的马车。

他从背后解下长剑，缓缓地将其抽出，握在手中，轻抚了一下。然后把长剑举起，冲着剩余的秦军将士凛然说道：“我大秦男儿听令，擂鼓助威，即刻围城！”

一声号令，千军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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