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巧言
待端木易把来龙去脉讲完，蒋仲达和颜颜都是叹服不已。他们实在想不到，真的有人能空手套白狼套得如此天衣无缝。
“哎，对了，我可给了那车夫不少钱呢，二哥你可得记得报销啊！”端木易忽地一拍脑门儿说道。
“一定一定。”蒋仲达这会儿对端木易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怕不管端木易说什么，他都会爽快地答应。
“还有，我见你未来岳丈送来的那对玉珏不错，不如就送给我吧。”端木易侧过身看向蒋仲达笑道。
哪知他话音刚落，颜颜已一脚踢到了他的屁股上，说道：“你能不能正经点，别那么见钱眼开。还玉珏？得寸进尺！”
端木易吃痛叫道，蒋仲达却被他俩这样子逗得不住发笑。
光阴似箭，这样说说笑笑间，便已日落西山。
此时，三人都已休息妥当。颜颜站起身来，正要去准备些晚饭。端木易却突然说道：“颜儿，只准备你俩的就行，不必准备我的。”
“为何？”颜颜不解地问道。
“是啊，端木兄弟，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吗？”蒋仲达也站起身来问道。
端木易也不起身，侧卧着用手把头支起，悠然地说道：“唉，待会儿自会有人请我赴宴。”
好巧不巧，这话音刚落，院门外一阵车马攒动，接着，便涌进来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府兵。
“你们是？”颜颜不安地看着这群来势汹汹的兵将问道。
“奉大夫之命，特来请端木先生入府赴宴。”其中一个领头的兵将面无表情地说道。
“看吧，我就说有人请客。”端木易这才懒洋洋地从坐席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散漫地说道。
“先生，这些人不像是要请人吃饭的样子。”颜颜娥眉颦蹙，隐隐有些担心。
“颜儿不必多虑，这饭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架不住我端木易铁齿铜牙，消化好。”
端木易满不在乎地笑道。
“先生……”颜颜刚要再说话，却被端木易挡在身后。
“来吧，几位。腿麻了，扶我一把，咱们好快点儿往大夫府去。”
知道这些兵士定要拿住自己，端木易索性张开双臂，让他们更好架着。
那些士兵倒从没见过这么配合地，一时还有些不知所措。待缓过神来之后，几个强壮的小心把端木易拿住，才把他往院外的车辇上押去。
“二哥，明天订好了日子，回来记得摆上一桌啊。我要赶回来喝喜酒呢。”端木易虽然被士兵拿住，却还是淡定地说道。
接着，他上了车辇，往大夫府启程。
颜颜和蒋仲达忧心忡忡地看着走远地车辇，却听到端木易的歌声幽幽传来：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
季安遣来的兵马将端木易不太友好的请回了大夫府邸，虽然其间端木易表现得极为配合，但这群粗鲁的士兵还是坚持擒拿着他的双手，一直到把他带到季安面前。
宽敞的中堂内，灯火辉煌，季安就站在正当中，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被士兵押送过来的端木易，得意地问道：“端木先生，别来无恙啊？”
“托季大夫的福，还算不错。”端木易揉捏着被士兵抓痛的双臂，敷衍地应付了两句。
“哼，端木易，你当我季安是傻子吗？”季安冷哼一声，瞬间变了脸色。
“嘿，瞧您说的，在下哪敢啊？”
端木易拿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向季安示弱道。
“还说没有，那蒋懿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士之才，不过乡野匹夫罢了。你当我看不出来？”季安冷冷地说道。
“哪能啊？我当然知道您一定能看得出来，这不老实等着您呢吗？”
“哼，算你识相。若你真的就此一走了之，你猜猜那蒋懿还能好好活着吗？”季安言语中带着些狠厉。
“季大夫息怒。依您的聪明才智，肯定也看得出来，那蒋懿他什么都不知道，您就是杀了他，也出不了什么气不是？”端木易奉承道。
“别给我溜须拍马，”季安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明显缓和了不少，“你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嘿嘿，骗都骗了，您觉得原因还有那么重要吗？”端木易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吧？”季安倒是也不动怒，说这句话时，甚至还带着些笑意。
“哎，君莫生气，莫生气啊，”端木易此时竟仍能够泰然自若。他安抚了季安两句后接着道：“您想想，这次宴会，我虽然骗了您，但是您不仅吃了顿佳肴，还在士族中树立了威望。怎么想，这都是稳赚不赔的啊。”
“话是不错，可是在这件事上你终究对我有所欺瞒。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作为惩罚，我得向你讨样东西。”季安此时也已消了怒气，捻须说道。
“季大夫这是在说笑了，在下身无长物，可没什么好东西赔给您。”端木易虽这么说着，但却丝毫不见慌张，似乎已猜到了季安的想法。
“呵，我要的这东西你一定有。”季安道，“你可知道，在这宴会之上，我确实相中了一样东西。”
他说着，看向端木易的目光里已多了一分期待。
这句话虽然说的隐晦，但端木易自然知道季安实际所指，于是赶紧躬身行礼道：“能得到季大夫赏识，端木易三生有幸。”
“哟，你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是你了吗？”季安低眼看着恭谨地端木易，略带笑意地调侃道。
“那您看，在下别的本事没有，却唯独有一条，那就是有自知之明。大夫说得是不是我，我还是拎得清的。”端木易虽还在弯着腰，却已忍不住心中窃喜。
“你这小子，有胆有识，看来我确实没有看错。”季安点头称赞道。
“季大夫夸奖，在下愧不敢当。”端木易一边说着惭愧，一边却得意洋洋地笑着。
“好了，自己找地方坐吧，准备用膳了。”季安不再与端木易贫嘴，简短地交代完，便转身走到主座席地而坐。
“嚯，还是季大夫豪爽，我本来还以为不能管饭呢。”端木易说着，在一旁寻了个位置，也坐了下来。
看着端木易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季安白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便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大夫府的下人们便将酒水餐食一一端上。
面对一桌子的珍馐美味，端木易倒是丝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地打扫着面前的每一道菜，连说话的功夫都腾不出来。
一个个空盘子从案几上撤下，又换上一碟碟精致的小菜，这场面不仅让季安心疼，更让他心惊：这货到底是饿了多久啊，自己难道看走了眼，麒麟就这么变饕餮啦？
待桌面上的盘子已换了三趟之后，端木易终于打了个饱嗝。他又勉强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后，然后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惬意地靠在身旁柱子上。
“先生吃饱了？”季安虽然问得关切，可心里却在想着，端木易若敢说吃不饱，就得让人趁早把他弄死。毕竟，以季安目前对端木易的了解，他好像还不值这个饭量。
好在端木易并未让季安失望，他摸着肚子，满足地说道：“饱了饱了，多谢季大夫款待，这顿饭吃得简直太过瘾了。”
听他如此答道，季安方才松了口气。
“既然先生吃饱了，那么就好好说说咱们的事吧？”季安正色道。
“好啊，您说，需要我做些什么？”端木易撑得确实厉害，是以说话时总会小心地避免借用腹部的力量。
“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要先生做我的谋士啊。”季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管吃管喝，让干什么都行。”端木易说道。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季安反倒有些发怵，他突然十分害怕端木易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来自己这里混吃混喝。
“哦，先生既然答应了，那不如今日……”季安刚想说将他留在府中，却又对刚刚他吃饭的样子心有余悸。想着既然端木易也没要求非要居住在府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也没必要非得强留他。于是，季安接着说道：“今日请先生暂回吧，改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访。”
说罢，他便命人安排车驾，准备送端木易回去。
“嘿嘿，那就麻烦季大夫了。”端木易想站起来致谢，却发现已撑得直不起身，只得尴尬地笑道。
没多久，便有下人进来回报，说马车已经备好。
因吃得太饱，端木易实在难以自己行走，只好又拜托刚刚押送他来的那几名军士，将他抬上了车辇。
春风不留人，明月常相送。
皎皎清光之下，端木易躺在宽大的马车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勉强着坐了起来，冷汗岑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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