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夜袭
直到入夜，长狄人那里也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待天色彻底黑透了，残月幽幽，繁星点点，端木易也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城。
刚来到城门口，端木易就看到蒙开甲从城楼上快步走下。他刚刚还在城楼上视察防务，听到守门的士兵前来汇报，这才知道端木易已要出发。
“先生，这就要去了吗？”蒙开甲问道。他脚下不停，迅速朝着端木易走去。
待蒙开甲来到自己面前，端木易才回答道：“嗯，时间差不多了。再晚怕误了正事。”
蒙开甲看着整装待发的端木易，眼里满是感激。
感觉到蒙开甲又要说出什么感恩戴德的话来，端木易实在有些受不住，于是当即说道：“蒙大人，记得我下午给你交代的。晚上要把守好城门。我这就去了。”
说罢，不等蒙开甲回话，端木易已往城门口而去。
守城的士兵特意为端木易开了一条缝，待端木易出门之后，又将城门紧闭。
出了城门，端木易并未往长丘的方向去。而是借着微弱的星光月色，朝长狄人的营寨找去。
城外空寂寂，夏夜蝉声声。
在静夜鸣蝉里踽踽独行，不多时，端木易便潜行至长狄寨前。
漆黑的夜色里，他找掩体遮蔽住身形，往寨内望去。
不出所料，那些长狄兵马正在集结。
所有士兵都全副武装，带着短刀和勾索，似乎准备趁防守松懈之际攀登入城。
为了能尽量不弄出大动静来，那些骑兵甚至放弃了马战，也加入到爬城大军。
“呵呵，这样也好，省得我还得费心思把你们骗去长丘。我倒要看看今夜你们怎么赢？”端木易心里暗道。
等所有长狄兵马集合完毕，长狄人的主帅终于露了面。
他从军帐中走出，面色铁青地走到队伍前面，训话道：“今夜偷袭蒙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就不信，城中的宋国士兵不过数百人，难道还能胜得了我们整整五千人？”
那些士兵听了首领的话，纷纷面露不甘之色。看来白天里的铩羽而归让这整支队伍都颇受打击。
随着主帅的一声令下，长狄兵马倾巢而出。悄无声息地向蒙邑城偷袭而去。
没多久，整个营寨里就剩下十几名看家的士兵和受了伤的残将。
见到这般场景，端木易心中完全没了担忧。竟大摇大摆地显露了身形，往营寨里走去。
几名守营的士兵很快就发现了端木易。他们拿着兵器一拥而上，企图干掉这个不速之客。
这些长狄士兵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货色，只是与端木易相比，差出了许多。
尽管是几个人同时攻上来的，但这些异族汉子皆是各自为战，彼此间并没有默契的配合，所以端木易一眼便找出了破绽。
只见端木易手持长剑，左闪右避，轻松地绕过长狄人进攻，在人群中来去自如。同时，又凭借灵活的身法顺势出剑，向长狄人做出反击。
没几招，营中所剩不多的长狄军士便都成了端木易的剑下亡魂。
见彻底没了守卫，端木易则更加得嚣张招摇。他把长剑斜斜扛在肩上，迈着阔步在营中溜达起来。
从东到西，自南向北，每一间营帐，端木易都进去搜刮了一遍，像极了一个许久没开过张的土匪。
这些长狄人平日里以游牧为生，本就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如今在外征战，随身带的更是简而又简。端木易寻了一圈，也不过是找到几张羊皮，两壶烈酒。
费劲八叉的，最后才找到一丁点东西，这让端木易心里十分不爽。他把羊皮小心地叠好，塞进胸前的衣襟里，又寻得一个空葫芦，把两壶烈酒倒进去装了，才哼着小曲往马槽走去。
与其说是马槽，倒不如说是小型马场。那些长狄想必是在草甸上牧马习惯了，竟将这些战马散养在营寨中。只不过周围用木栏象征性地为了一圈，勉强算是划分出区域。若真打算用那围栏阻挡战马到处乱跑，恐怕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不过，令人惊叹的是，这数百匹战马就安生地待在圈里，悠闲地来回踱着步子，也不张罗着跑出去。只是偶尔会吃一些地面上生出的杂草，或是互相换一换位置。
看着这些听话的马儿，端木易有些犯了难。他本想趁机会把这些马匹都放走，但现在看样子并不容易。若真是用些手段，他又怕伤了这些可爱的大家伙。毕竟，面对如此听话的战马，端木易不可能不动心。
纠结了好一会儿，端木易还是没个决断。于是，他暂时离了马圈，往长狄人屯粮的地方寻去。
当看到长狄人所剩不多的粮草时，端木易突然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何要急着攻城。他确实没想到对方也已到了穷途末路。
要是早知道竟是这个情况，端木易也许就不会冒险来这一趟了。
“罢了，既然来了，总得送他们点什么吧……”端木易内心思忖道。
想到这儿，端木易从怀里摸出了打火石。
在月色下寻了一处方便点火的地方后，端木易终于下了手。
火势在炎夏的夜里快速升腾起来，不久便开始于营中蔓延。
在火海里，端木易淡定的走到马圈旁，将那些象征性的围栏给破坏掉，然后找了一匹自己较为喜欢的战马，骑了上去。
接着，他手持长剑，一扯缰绳，双腿用力，那马儿便一声长嘶，奔驰而去。
马匹在火光里本就受了惊吓，如今见有同伴往营外放足，自然也跟着向外跑去。
这样一来，数百匹战马便跟着端木易从火海中逃出。
火情本来不甚严峻，偏在这个时候，夏夜里起了微风。风助火势，那烈火一下子便在营寨里窜了起来。
沐浴在火光里的长狄营寨突然间就成了夜色里最耀眼的所在。
……
却说另一头，那些长狄兵马趁着夜色前去袭城。一路上都甚是小心几乎没走漏一点风声。
按着这群异族汉子纯朴的想法，守城的宋兵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放弃马战，趁着夜色攀城偷袭。
到时候，只要他们神兵天降，那些可恶的宋兵必定一个个惊慌失措，亡命奔逃。
就这般乐观的想着，这数千人的队伍很快来到了城下，准备于夜色中登城。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端木易的提醒下，这群守城的将士整夜都打着十二分精神，就等着他们的夜袭。
当下，长狄人虽自以为没有露出踪迹，却不知自己早已经暴露在守城的宋兵眼里。
这些宋兵倒也沉得住气，竟硬是等到了长狄兵马来到城墙下，才做出反应。
那些长狄人刚准备好勾索，正要登城，忽然间从城楼上浇下不少液体来。
被浇透的长狄人狼狈不堪，还来不及整理，就闻到一股臭秽的气息。接着，城楼上爆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原来宋兵之所以等着长狄人来到城下，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群边境的士兵饱受长狄骑兵荼毒，多年来受了不少窝囊气。为了能痛快地报复一场，他们早早地为这些长狄人准备好了大量的泔水。等到敌人来到城下便当头泼了下来。
被泼了泔水的长狄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他们愤怒地抽刀，准备报复回来。却奈何城墙高大，自己也已经暴露，现在无论如何也难以攀登。
怒不可遏的长狄兵在城下顿足发狠，早有防备的宋兵却已在城楼上挽弓搭箭，对准了下面的敌人。
可怜这些异族汉子，刚挨了当头泼粪的耻辱，又要接受万剑穿心的攻杀。
因果报应，世事轮回，这群长狄人数年来欺侮残杀宋国百姓，今天终于得到了惩罚。
一轮箭雨过后，城下的长狄人损失惨重，只有登城时，靠后一些的兵马逃过一劫，撤了出来。数千人已经只剩下一半左右。
虽然心有不甘，但权衡之下，长狄主帅只好指挥军队撤退。
恰在这时，不远处的营寨里爆发出火光。这些死里逃生的长狄人更加失了方寸。
从开始的兵临城下，到如今的进退两难，一下子攻守之势大异，他们瞬间便没了方向。
长狄人主帅站在队伍前面，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的大营，和从营寨中带着战马奔出的端木易，咬牙切齿地传下命令——无论如何，夺回战马，诛杀端木易。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长狄人得到命令，也算是有了宣泄之所。
为了一解心头只恨，他们放足狂奔，挥刀朝着端木易砍杀过来。
带着战马奔出的端木易早已料到会是这样，是以早就做好了规划。出了营寨，便朝着长丘的方向策马飞奔而去。
可是这些长狄人竟如发了疯似的，拼命地追赶端木易和战马。不一会儿，甚至有几匹马儿已被追上。而那些上了马的长狄人，渐渐地追赶了上来。
端木易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群长狄人突然变得如此疯狂，而且如此浓重的体味又是怎么回事。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当务之急，逃命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此处，端木易又用力打了两下自己骑的马匹，加快了奔向长丘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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