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他说老同学一场
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李格瞧面前人的脸色,紧张兮兮地问:“队长,你真看上温医生了啊!”
“嗯?”邵嘉凛回神,瞥了身上裹着绑带的李格一眼:“你不用歇会?”
“我身体没事的呀,”李格继续叽叽喳喳。
“那你好好待着,我有事。”邵嘉凛敷衍地给李格掖了下被角,朝门外折。
“哎,好嘞!”李格头一次享受队长这种照顾,堆着笑脸回味了遍,见人远去又问:“那你待会还回来看我不啦?”
“看情况。”
邵嘉凛撂下话,折到了楼道,左右扫了圈没瞧到熟悉的人影。
他问了个护士,干脆等在急诊室门口。
温烟查完房要去值班,隔老远就能看见站着个近190cm的人在门口。
她把刚登记用的钢笔盖上帽,别在白大褂左胸口。
低着头,打算闯进去。
离得越近,头越低。
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明明是她自己的地盘。
温烟硬着头皮从他身边经过,衣服一个角都没碰着他,她松口气。
一脚进了门。
下一刻,邵嘉凛还真跟她说话了,客客气气地:“温大夫,李格的病能请教下您吗?”
温烟的脚停在那。
几秒后,她抿抿唇,找回了感觉:“挂号了吗?”
“嗯?”邵嘉凛一愣。
“我问你有号吗?”温烟转过头,一点不怯地看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机器:“那儿,排队缴费挂号。”
顺着温烟的手指,邵嘉凛看见乌泱泱一群人,他扯扯唇角和她讨价还价:“不是……那不是你收的住院病人吗,也要号?”
“哦,对,”这一提醒,温烟忽然想起来,她点点头:“李格不是我负责的病人,你去找李大夫吧。他应该在302病房查房,我刚碰到她了。”
“通融下?”邵嘉凛靠着墙,似笑非笑地和她讲道理:“小孩挺可怜的,平时就身体素质不好,经常感冒发烧。家里也就这一个独苗。”
“李格的情况我并不十分清楚,您去问李大夫吧。”
“毕竟是校友?随便说说,我赶时间。”他扫了眼腕表。
他都以校友关系自述,太过避嫌反而显得自己心小了。
温烟想起小战士昨夜在她梦里嚎啕大哭,说自己还小怕死没谈过对象。
为了避免这个梦再次重演,她面无表情推开门:“进来吧。”
邵嘉凛跟着温烟进了值班室。
房间不大,很干净。
温烟走进去,先去洗了个手才坐进桌子里,随手开了电脑。
再一抬头,邵嘉凛已经坐在她对面了。
“问吧,想知道什么?”她一边调李格的病历一边说。
“他这个伤多久能恢复?”
“伤口位置还算幸运,体质不错,岁数也小。保守估计躺半个月能下床走动。”
“这么久?不得憋坏他。”
“病人要静养,躺越久越好。注意休息,充足睡眠,饮食清淡。”
“他这伤口,有忌口吗?”
“辛辣、烟酒、浓茶、咖啡。”
“嗯,记下了,”邵嘉凛点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忽而又问:“温医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李格的病情,还得……”
“不能,”温烟心头一紧,立即打断他。
她五指在鼠标上顿住,看着对面的人淡淡地说:“我们不给病人家属留私人联系电话。有事来办公室找我。”
“哦,好。”邵嘉凛点头。
他痛快地答应。
不纠缠,和风月无关。
温烟抬头扫了他一眼。
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温烟把眼珠错开,下了逐客令:“没别的问题,可以出去了。我还要上班。”
没等邵嘉凛回答,他手指摩挲下的电话忽而响起来。
“回见。”
温烟没抬头,自顾自地操作电脑。
只听到邵嘉凛边起身边顺手接了电话。
朝电话里的人称呼了句领导,没多尊敬,倒有点敷衍。
“叫你小子昨天去见老政委的闺女,你跑哪去了?”
话筒里一声吼,震得温烟都能听见。
要相亲,没对象,她分辨出来。
只是没想到他不愿意囿于规矩,也有这一遭。
他按了两下手机侧边,压低声音:“昨晚不是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又不轮上你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匹夫有责,您教我的。”他笑了声,哄电话里的人。
门“咔哒”关上,隔绝外部的声音。
温烟仰在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
多年后的相逢,就是普通的医生和病人家属,礼貌疏离,他没多说一个字。
他这样的人,不乏人的追捧,也许后来有了许多愿意等他的人。
自然也就不太记得她这个“要求苛刻很麻烦”的前女友。
他把关系定在老同学,这样好像也不错,省去很多事。
可怎么就又碰上了?
说好这人在天南海北的。
温烟还是觉得来气,掏出手机给林渊发了消息:“你不是说邵嘉凛不在凭北了?”
隔了半晌,微信震了下,吊儿郎当的语气:“呦,老情人这就见上了?”
她把手机屏幕熄灭。
她该知道的,林渊就是故意的。
“别气,你下来一趟,要的东西给你拿来了。”屏幕又亮起,顶端弹了行字。
温烟闭了闭眼,把手机放到口袋,重新拉开大门。
“我出去下,五分钟。”温烟招呼分诊台的护士。
现在还没到正式叫好时间。
医院大楼中心挖空的设计,顶部全透玻璃吊顶。
一楼一个巨大的问询台。
邵嘉凛不在外面。
温烟两手放进白大褂口袋,打算乘扶梯下楼去见一下林渊。
她托他找了几款难买的药,给奶奶。
扶梯下到一半,温烟发现隔壁上行扶梯有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目不错珠。
不是那种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倒有些凶狠。
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那男人灰蓝色夹克,圆脸胡子很久没剃,左肩戴孝。
戴孝的胳膊在人群里很显眼。
还没等温烟想起他是谁,就看到那个男的顺着电梯拼命向上爬。
爬到三层后,又迅速换上她搭乘的这班扶梯,跑着向下冲。
速度极快。
那不管不顾的阵势让电梯上的人纷纷侧身为他让路。
温烟也吓得侧了侧身子。
可男人却在她上面那阶停下来,死死抓住她的衣袖。
“你还我母亲的命!她前天早上9点好好一个人走进来的你们医院,晚上五点你告诉我我妈没了!”
“你还我母亲的命!你这个庸医!”
他朝她嘶吼。
温烟的胳膊被攥得生疼。
只睡了三小时的温烟被吼清醒了。
她想起来,3号那天,她确实收了个急诊病人。
病人72岁,有肺性脑病病史。
有许多来急诊的患者,其实进诊室前就基本注定了结局。
现代医学技术有限,她只能尽全力而为。
好多人朝他们这看过来。
温烟搭着电梯马上就要行到二楼的地面。
“病人来的时候就情况危急,肺心病导致肺性脑病,心衰后期,随时可能猝死。我们尽力了,”她尽量用能被听懂的话解释。
前面,电梯到了尽头,温烟来不及迈步,打了个趔趄。
那男人仍不松手嘶吼着是她害死她妈妈。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来你们医院,晚上人就没了!你们这些刽子手!嗜钱如命的垃圾!”
接连的咒骂,让温烟有点恼火。
她压着情绪和病人家属解释:“如果您对患者死因有异议,可以48小时内尸检。”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补充:“现在,还来得及。”
“尸检!你怎么说的出来!死者为大!你们这些庸医!”
那中年男人钳股她的力道极大,声音震得她耳膜几欲破裂。
四周的人群躲得很远,关注着中间的局势。
那男人忽然拔出刀来:“给我妈偿命吧你!”
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他忽地松手,亮出刀刃朝温烟刺下。
温烟完全没反应过来他这么过激。
下一瞬,眼前有个人一把扯过中年男人的袖子。
还没等温烟反应,那中年男人就邵嘉凛被按在地上。
他的手仍在乱挥。
温烟外套被另一个人往后一扯,连退了几步。
只是挡他身前的人挨了那中年男人一刀。
温烟看清了他前面这个灰西服的人。
是林渊。
病患的家属已经被邵嘉凛完全按在地上,连带着手。
锋利的金属刀刃上有血迹。
安保这时候匆匆地从一楼赶来,几个人把持械的闹事人围住。
邵嘉凛松了手。
那中年男人被押走。
口里却止不住地咒骂,说她不得好死,说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邵嘉凛皱眉扫了眼被带下去的人:“你们这儿安保应急也太慢了。”
原来,医生这职业也这么危险。
温烟腹诽,安保这事她说了也不算。
“怎么回事,我的大队长,连个匕首都对付不了啊?”林渊话里都是戏谑,懒散地走过去用左手拍了下邵嘉凛的肩膀目光,扫过他的手背。
“嗯,不小心。”他晃了晃左手。
温烟看到了他手背上划了一道小口,正朝外渗血。
下一瞬,刚拍了邵嘉凛肩膀一下的林渊忽然“哎呦”一声,右手捂住自己的左胳膊肘。
再一放手,林渊看着自己的右手诧异地问:“怎么流血了?”
温烟看过去,林渊手心上一大瘫血迹,她扫了眼他的灰西服,肩肘位置引燃成黑色。
比邵嘉凛那道重得多。
“你什么时候被他划到的?”温烟指着林渊胳膊问,没等他答话又急急招呼说:“你快跟我上楼包扎下。”
相比之下,那道手背被划了一道的人被完全遗忘。
“唉,”林渊慢吞吞地跟在温烟后面乘上了扶梯,懒洋洋抱着胳膊回头说:“真疼啊。”
邵嘉凛立在二楼电梯口,看着林渊被温烟带走。
他望着两人背影皱眉,这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
而且林渊胳膊那道伤也很蹊跷,他像是凑过去挨了一下。
据他推断,温烟明明应该刚来凭北不久。
邵嘉凛快走了两步,也迈上了扶梯,他朝上跑了两阶想赶上去。
手机铃声响起,来自单位。
邵嘉凛闭了闭眼,接起。
不用想也知道,队里有事,该回去了。
他低头扫了下手背上那点正朝外渗出血珠的伤。
算了,矫情什么呢?
邵嘉凛用右手拇指揩了下左手的血迹,朝电梯上的人道别:“温大夫,我明天再来看李格。”
温烟没回头,带着林渊拐弯朝左走,她办公室方向。
时间不等人,邵嘉凛逆着人流从上行电梯上跑下去,去开自己的车。
车子没启动两步,堵在医院门口。
他烦躁地等着前面的车流,从抽屉摸了支烟点上。
烟雾撩起的时候,他忽地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两人的情形。
不对,怎么也不像很多年不见。
他记得上大学那会,温烟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跟他去玩的次数也不太多。
不可能和林渊这么熟。
怎么也想不明白。
车流动又起来。
邵嘉凛把嘴里的半支烟熄了,发动了车子,又按了中控台的键。
他给陈奉打过通电话。
现在工作忙,他们联系的频率早没有当年那么频繁。
陈奉声音倒是惊喜:“怎么大忙人有空给我打电话?是要晚上喝酒去吗?”
路上又堵得直按喇叭。
“没空,往单位赶呢。”邵嘉凛一边把电话声音调大一边说。
“那你怎么有心情跟我打电话。”陈奉又咋咋呼呼地说:“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
陈奉:“高升了还是辞职了?”
“没。”
“那就是情感有变化。”
“无不无聊?”
“你没事能跟我打电话?!”陈奉质问他。
“碰着她了。”邵嘉凛含糊地说。
陈奉愣了瞬:“谁?”
“温烟。”
多久没听到这名字了,话筒里一愣:“啥?我烟妹儿啊!”
“嗯。”BaN
“我靠,我一下子以为穿越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啊!再见面什么咋样啊你俩。”
“没怎么样。”他惫懒地答。
陈奉八卦地又问:“那你想怎么样啊!”
“没完了?”
“那你又不跟我说!打电话给我干嘛啊!”陈奉委屈地问。
这话提醒了他。
邵嘉凛顿了下,问:“林渊有跟你提过温烟吗?”
他去了西藏后,和大学那帮人吃饭喝酒的机会屈指可数。
回来后也忙得脚不离地。
和林渊也没机会见几次。
陈奉想也不想:“没有啊,吃这么多次酒,没记得他提起过。你都不提烟妹儿,他提什么!”
邵嘉凛忽地就放下心:“这样啊。”
也是,能有什么事。
“怎么了?”陈奉又问。
邵嘉凛摆弄了下车顶的平安符,回忆了下穿白大褂温烟的样子,微牵了下唇角:“没事儿,今天也碰到林渊来找她,觉得他俩好像很熟。”
“很熟啊……”
“嗯,”邵嘉凛到了处常出事故的路上,他一边看路况一边推测:“估计是大学那会的交情吧。”
电话里,陈奉忽然问:“烟妹儿最后去的哪个国家来着?”
“英国,伦敦。”
“伦敦……伦敦……”陈奉忽然一咋呼:“我靠,我突然想起个事!”
“这么大的人,怎么一惊一乍。”邵嘉凛转了下方向盘。
陈奉激动地说:“上次喝酒,林老板说他前两年老去的地方不是西班牙。”
邵嘉凛忽然有不好的预兆:“那他去的是?”
“英国,伦敦。”
“哪儿?”
“英国,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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