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药太苦(二更合一)
温烟回了房,拉窗帘的时候还能看到外面有人影。
她的手没停顿,两臂一合,直接把窗帘拉上了。
那晚倒是睡得挺好,大概是喝不少酒的原因。
早上的时候,嗓子火辣辣的疼。
这会有点后悔,昨晚上就不该那么玩。
像是故意似的,她唱了好几首歌。
下午在办公室值班的时候,她忽然接到电话,穆迟打过来的。
她按断电话,后面找了个有空档的时间回了过去。
温烟尽量掩饰自己干涩喑哑的嗓音,可说出来的话音色还是奇奇怪怪。
穆迟在电话里里笑:“我一会给你带药过去。”
温烟拒绝了他:“我在医院上班,下班开一点就行。”
“你还真能忍,嗓子都这样了,还不赶紧去拿药。”
温烟边整理刚处理完的几个病例,一边回他:“我的病人都比我重得多。”
“温大夫真是医者仁心,小时候过家家你还真扮过不少次医生。”
温烟笑笑:“是吗?我都忘了。”
门口又有了叫号声。
她匆匆告别:“先不说了,我这来了病人。”
穆迟:“嗯,我晚上下班顺路去看你,就这样,再见。”
温烟盯着被挂掉的手机发呆,她都没来得及说什么。
下午五点,刚要收拾东西下班的温烟忽然接到一封宅急送。
一份文件,来自凭北。
她皱眉抽出文件来看,下一刻惊叫出声。
信封里,是一张血肉模糊的图。
鲜血把动物的皮毛染成一缕缕,被挂在窗台前。
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只橘猫。
画面的右下角,正红色大字:“温大夫刽子手害我母亲,我要你血债血偿。”
温烟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压着要跳出的心脏,咬牙辨认是不是汤圆。
看不出来。
她连白大褂都来不及换。
拎上包就朝外跑,便跑边对护士说,她先下班了。
推开家门的时候,温烟做了最坏的打算。
她颤抖着插进钥匙孔。
门应声而开。
“喵——”
一声温柔的、小声的猫叫声传来,越来越近。
温烟忽地松了口气,手脚冰凉。
她急促地喘了两口新鲜空气,右手把客厅的灯打开。
汤圆完好无损地朝她奔过来,像往常一样来蹭她的腿。
嘴巴里“喵呜喵呜”地叫。
她弯腰蹲下,摸了摸汤圆的脑袋。
虚惊一场。
走进卧室,把白大褂搭在衣架上,她这才有心情换上家居服。
觉得后怕的她伸手把正玩耍的汤圆抱起来,搂在怀里。
汤圆虽然只是只猫,对她来说像家人一样。
它也被养的很好,懂事乖顺,皮毛光滑,只是偶尔不疼不痒地咬人。
电视里,放着最近正流行的综艺。
她悬着的心放下来。
忽地,汤圆猛地一蹬腿从温烟怀里挣脱下来。
划了她手背几厘米的伤口,鲜红一道。
温烟顾不得料理自己的伤口,就看到汤圆对着一个方向炸毛“嗷呜嗷呜”地叫。
她顺着汤圆视线看过去。
一条酒盅大小的褐蛇正一点点朝他们两个挪。
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绿的光。
是蛇。
吐着信子,朝他们越来越近。
温烟顿时吓得腿脚发软。
第一反应,她一把抱住正试探着打算和蛇较劲的汤圆,仓皇打开防盗门跑了出去。
在楼道,温烟呼哧呼哧地喘气。
这季节的凭北,寒风凛冽。
站在楼道的温烟瞬间感到四肢发冷。
她抱着怀里小小一只的汤圆,惊魂未定。
她没见过真蛇,但只看电视里软绵绵的无脊椎动物,就脊背发凉。
脑海里都是那条吐着红色芯子的蛇。
隔着不敢进的铁门,温烟打了报警电话119。
她对话务员清晰报了地址和事件。
接下来,她就站在楼道里等。
汤圆没有在户外待过,惊恐地缩在她的怀里。
“不怕、不怕,汤圆不怕,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温烟抱着汤圆一声声哄。
不到十分钟,警鸣声响起。
这熟悉的声音在此时的温烟听来,不亚于亲人。
温烟抱着猫一把推开楼宇的门,想去接应下来的人。
“哪一户?”那声音沉稳冷淡。
隔着几米远,温烟看到前面的车上跳下来个人,回身正问身后跟着的蓝色制服。
抱着猫的温烟一怔。
男人逆光站在车的阴影里,边回头说话边朝她这走。
高高大大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
“喵——”小猫忽然不适地叫了声。
温烟意识到,自己刚刚抱得太紧了。
“那边,一楼。”
伴着小战士的答话声,邵嘉凛已经大步朝她这走过来。
温烟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她面前,阴影笼罩着她。
“你家?”邵嘉凛皱眉问。
“嗯,”温烟小幅度点点头。
“这是——汤圆?”邵嘉凛的目光移到温烟怀里的猫,迟疑地问。
“嗯,”温烟又点头。
“都这么大了。”邵嘉凛展眉,抬手想去摸摸猫的脑袋。
刚回话那几个人跟上来,立在邵嘉凛背后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这是。
不是出任务吗?
怎么逗起猫了。
汤圆见有陌生人摸她,先是朝温烟怀里躲。
不一会就咕噜噜起来,眯着眼睛舒服地蹭他的手指。
温烟不知道一向爱咬人的汤圆是不是认出人来了。
“感冒了?”邵嘉凛一边逗猫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温烟又点头。
“怎么弄的?着凉还是——”
“没什么。”温烟哑着嗓子打断他。
有个人从邵嘉凛背后钻出来,探头探脑地也想去摸汤圆。
还没碰到一根猫毛,被邵嘉凛黑着脸打了下手背。
“……”
“队——队长,我们不是来捉蛇的吗?陈乔刚说已经买好葱姜蒜就等生火了……”
刚被打了手的人哼哼唧唧地说:“就是说啊,猫肉又不好吃。”
“……”邵嘉凛收回手,冷脸扫了眼说话的人。
温烟趁机插话:“我家住在这个栋楼的102,麻烦您了。”
她的语气客客气气很有礼貌,像他帮过的每一个人。
邵嘉凛觉得很不爽,但是又挑不出毛病。
“老大,我来抓吧!”被邵嘉凛眼神威胁过的人,怕回去后被教训,积极地举起手。
“我抓。”他走在前面冷冷淡淡地答。
穿着家居服的温烟抱着猫,和他们一起进了楼道。
忽地,温烟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摸摸口袋,沮丧地说:“钥匙也在里面,你会开锁吗?”
“门还要吗?”站门口的邵嘉凛敲了敲她家的铁门,一本正经地说:“我只会破坏性开锁。”
破坏性开锁,大概就是门开了,门也可以不要了的那种吧。
“……”温烟掂量了下,也不太想再去等个开锁师傅,她想早点把这事了结,点头答:“也行吧。”
他扫了眼温烟,忽地扬了下唇角:“我从窗户进。”
有别的解决办法。
像是刚刚故意在逗她。
话说完,邵嘉凛就折出去。
刚刚要吃猫肉的人见邵嘉凛走开,大着胆子又想去摸汤圆的头。
温烟:“它其实爱咬人……”
温烟的话刚落,那人就被汤圆张口咬了下。
“哎呦!”小战士缩回手,低头观察自己的手指:“刚不还挺乖的。”
“她咬人,但是一般不会把人咬出血,”温烟赶紧宽慰被咬的人。
汤圆一向爱咬人,但是很有分寸,只留下两牙印坑。
“母猫吧?另一个人凑过来打量汤圆。
“嗯。”温烟点头。
“这年头,猫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小六你不行啊!”
几个人站在外面哈哈大笑。
这欢乐气氛,一时间温烟都忘了自己家进了蛇。
“啪嗒——”
下一刻,温烟背后的门打开了。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只蛇脑袋冲着她。
温烟尖叫出声。
那声响,吓得怀里的汤圆“嗖”地一下跳到地上,朝家里一路狂奔。
“别怕,我捉着它呢,”
邵嘉凛右手押着蛇的脑袋,褐色蛇尾在他精瘦的胳膊上缠了好几圈。
温烟向后倒退了两步,看清蛇被捉着,舒了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谢谢。”
“袋子拿来,”邵嘉凛朝温烟背后的人伸手。
然后一边把蛇装进去一边问温烟:“怎么回事,家里进了这东西?”
她租的房子虽然老旧,但也是在闹市区。
周围也没听说有什么动物园。
“嗯,可能是那天那个医闹,”温烟推断了下说:“我会去报警的。”
邵嘉凛蹲在地上把装蛇的袋子一系,递给旁边的人,随口说:“需要帮忙的话……”
“不需要。”温烟立马打断他。
他站起来,眼睛直视着温烟,抿抿唇还是张口:“昨晚喝多了,我说过的话,你就当没听过。”
“……”这一句,让温烟顿时清醒,顾不得别的直接把人按着肩膀往门外一推:“今天的事谢谢你们。还有什么手续要登记吗?”
“没……”
“哦,那我要做饭了,再见。”温烟摆摆手道别,把门合上了。
“嘭——”
邵嘉凛爬窗户才打开的防盗门,在他眼前大力关上了。
片刻后,那门又打开。
温烟指着墙边的袋子说:“不好意思,麻烦把蛇也带走。”
“……”
邵嘉凛弯腰勾住袋子的绳索,挑出了门。
袋子刚离开温烟的家门口,铁门又锁上了。
“……”
“呼——”
抵着门的温烟一点点找回理智。
汤圆又开心地跑过来蹭她。
邵嘉凛的胆量还是一如既往地大。
那几个人大老远来帮她,事故处理及时,赶回头送面锦旗过去。
至于别的,就算了。
正乱想着,铁门背后一阵骚动。
透过铁门,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大喊:“队长!”
“咬哪了?这条是毒蛇吗?”
“你要撑住啊!”
温烟心头一紧,紧接着她听到邵嘉凛说:“乱叫什么,去医院。”
她把门重新打开。
刚还互相打趣的人这会乱作一团。
邵嘉凛正扯上一根布条朝腿上绑。
被蛇咬了。
温烟做出判断。
她急急忙忙折回去房间,从客厅茶几上拿了把小刀。
“去医院,快点!”她招呼着那几名战士。
“抬过去,别让他动!”她补充。
上车后,温烟跟邵嘉凛坐在车子后面。
“有水吗?”温烟问旁边的人。
“有啊,我们可太有会水了!”一个小战士拽过来水带给温烟。
“拿矿泉水,”邵嘉凛指了指他背后的位置。
“哦哦,”小战士拎了两大桶矿泉水来。
“你躺下!”温烟扶着他的头命令他。
他怔了下,能感觉到耳边的光滑细腻。
他滚了下喉结。
温烟没注意这些细节,顺势拽过他系带的右腿,顾不得别的搁到自己的腿上。
知道用矿泉水,说明邵嘉凛还是有些急救知识的,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蛇咬过。
邵嘉凛的腿压在温烟身上,结结实实的,很沉。
像是铁做的。
她咬牙从裤脚把裤腿给他死命拽上去。
小腿的肌肉上,真有两个很深的血窟窿。
真被蛇咬了。
温烟俯头查看了下伤势,伤口附近已经肿胀起来。
看来有毒。
她附身看下来的时候,头发撩到皮肤。
很痒。
他别开眼。
温烟拿过别人递来的水,朝伤口处不断地冲洗。
血液混着水流不断冲刷到地上。
“打火机,”冲完伤口,她伸手朝他要。
邵嘉凛苦笑:“没带。”
“那你们有吗?”温烟问车上的其他人。
“没啊,”他们回答他。
“是毒蛇吗?”刚递水的人叫秦毕钻过来问。
“你这儿有知觉吗?”温烟回身,戳了戳邵嘉凛的腿问。
“你碰我会痒,”邵嘉凛指了下秦毕:“你来试一下。”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这副不太正经的样子。
温烟收手,那个叫秦毕的还真凑过来,也没多想按了伤口附近两下。
“怎么样,有直觉吗?”
“麻,还有点烧。”
看来真的是毒蛇。
“老大他会死吗?”秦毕蹲在那,话里带了哭腔,偏头问温烟。
“不会,哪那么严重。”邵嘉凛轻描淡写地安抚,但是声音已经没刚刚那么有气力了。
秦毕盯着伤口又看了眼,像是给自己打气。
下一刻秦毕附身,嘴巴对准了伤口,闭眼。
刚要贴上去,温烟拿胳膊挡住他:“你干嘛?”
“吸出来啊,电视上都这么演的。”秦毕抬头,带着哭腔说。
“那你也可能会没命的。”温烟冷静地制止他。
“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死就死了。”秦毕不听,还是要过去帮他。
“听温医生的。”邵嘉凛出声。
秦毕张张口:“我……”
“不听话了?”
秦毕撇撇嘴,拿袖子抹了把泪,退了回去。
用嘴吸的办法,其实是很危险的操作,对于被蛇咬的人救治效果也并不大。
古代医疗水平落后,无奈才用的办法。
但现在……
温烟扫了眼手里的水果刀。
没消毒的刀片割伤口放血,很有可能感染。
感染后的伤口愈合困难,也容易导致大出血。
车里安安静静的,能听到小战士的啜泣声。
她看着眼前人腿上的血洞,捏着刀柄心急如焚。
邵嘉凛的手朝左挪了几寸,勾到了攥着刀具的温烟手指。
粗粝的指腹像是无意间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下。
他给她提了建议:“收起来。”
温烟目光扫到他那块凸起的指节,她猛地一缩手指,瞬时躲开。
“别多想,大夫怕病人死是职业素养。”
她忽略到凝在身上的目光,提点他。
一身粉色家居服出现在医院的温烟惹来不少同事围观。
她顾不得那么多,跑过去叫了担架,招呼几个同事把邵嘉凛推进急诊。
当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温烟的心才算放下来,这人死不了了。
常和她搭档的护士石昕体贴地递给温烟一件白大褂:“罩上吧。”
温烟一低头才发觉,自己一身家居服、脚踩棉拖鞋在医院晃了大半天。
她发圈都跑散了,披头散发地出现在急诊室。
出现在自己的同事和病人面前。
走进来的小护士曾然看到温烟这副狼狈样,忍不住笑了:“温大夫,你这是怎么了?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听说你朋友病了?”
下一刻,她朝温烟身边的病床上一扫。
太眼熟了这个人。
大家对帅哥的记忆是深刻的。
她指着病床上的人说:“哎,这不是那个……那个……那个李格要给你介绍的对象吗?你俩进展这么快?”
温烟顿时黑了脸,指了指一旁的绿色口袋:“别闹了,快点,他被毒蛇咬了。蛇在那个袋子里,取相应的抗蛇毒血清。”
“啊,好。”曾然一听,收起玩笑,一脸正色地走到病床边。
“裤子剪了,伤口处理下。”温烟朝后退了两步,让开地方方便曾然操作。
蛇毒的劲上来,邵嘉凛这会舌头发麻。
他听到这话,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你来。”
温烟别开眼:“不行,份外了。”
“我来就行啦,”曾然一边帮他把蓝色布料剪开一边说:“处理伤口,是我的职责。温医生不用做这个的。”
不用做和可以做是两回事。
她说她怕他死,也只是职业素养。
在这个时候,邵嘉凛清晰明显地清楚感受到温烟在和他划开界限。
她是真的进了新的生活阶段。
门口有人敲了下门:“糖糖,你还没下班?”
罩着白大褂的温烟回头,是穆迟来找她。
她恍然想起,白天的时候穆迟打过电话,说下班的时候来找她。
“啊,我……”温烟不想赘述自己是怎么下了班又回到医院的,她简单地说:“对,还有个病人,马上忙完。”
“给你带了感冒药,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开药?”穆迟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
“是忙忘了,”温烟着急汤圆的事,完全忘记给自己买药,她接过来:“有心了,谢谢。”
邵嘉凛听到裤子的布料“嘶——”的撕扯声。
他没要麻药,让护士直接放毒。
刀割开皮肉,划出十字的小口,血一点点被放出来。
他忍着疼,一直看向左前方的两个人。
温烟接过递来的药,朝里面看了看。
穆迟伸手,从袋子里翻出一瓶棕瓶的口服液,将吸管扎到瓶子里递给温烟。
邵嘉凛忽地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会。
温烟平时都很乖巧,很少和他提什么要求。
只有在生病的时候会跟他撒撒娇,不肯喝药。
“这口服液太苦了,我不喝,你喝吧。”温烟哑着嗓子皱眉,连药瓶都不肯接。
他会一把把温烟抱到腿上,像哄小孩一样说两句好听话哄一哄。
他跟她讲道理:“糖糖,吃了药病才会好。”
她不听,七扭八扭地要跳下来。
非得亲到没脾气,才哼哼唧唧捧着药瓶嘬两口。
视线里,温烟接过来穆迟递来的药,弯着眉眼直直看着他和他说笑。
然后含上吸管听话地就开始喝,眼睛仍然盯着穆迟不眨。
连他给的药都是甜的。
邵嘉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开。
蛇毒的力道很冲,他的腿和腹部搅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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