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voice（十五）

酒吧里，迷离变化的灯光打在每个扭动着的人的脸上，强烈的鼓点，嘈杂震耳的音乐，疯狂痴迷的舞步，妖娆性感的女人和年轻疯狂的男人，即使是在角落里也充斥着酒杯的碰撞以及失控的嚎笑。觥筹交错间暧昧的气氛侵蚀着麻痹着每一个客人，混杂的空气里弥漫着烟味，空间里没有方寸地放纵着游乐着。

        一个六人卡座上，坐着两个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一个小巧可人，一头柔软的棕栗色的长卷发随着音乐晃动着，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脖颈上的粉白色的珍珠项链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女孩穿着一字肩的薄毛衣，下面配着黑色的超短裙，清纯又性感，一举一动都吸引着男人的目光。

        而另一个女孩子穿着红色的露背长裙，大胆而冷艳，脸上画着浓妆，将她独特的美丽勾勒地更加真切，一双修长白净的双腿引得人想入非非。

        这两人正是雾眠与成美子。

        成美子看着站起来举着鸡尾酒像是敬领导一样扬起脖子一饮而尽，然后晃荡着脑袋的雾眠感到一阵头疼，真觉得带她来酒吧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一度怀疑，雾眠刚刚出院，出的是精神病院，整个人像是变了一样。

        再看看周围那些男人的目光，成美子真是有种把人捂在怀里不让别人看去了的冲动。

        “雾眠！”成美子伸手把雾眠拉回了沙发上，却见雾眠又伸手勾了一杯酒，挑着媚眼喝了下去。雾眠整个小脸都是粉红色的，娇艳欲滴。天晓得这个女人喝了多少酒。

        成美子苦笑不得：“你是不是喝醉了？”

        雾眠晃着脑袋，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没有，就是热。”小小的酒窝浮现在脸颊上，特别让人想戳一戳。

        说罢，雾眠的手勾上了成美子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笑个不停，活像占了便宜的小流氓。

        “你是不是被毛代表甩了？节哀，天下男人多着呢。”成美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生怕雾眠弄脏了她的妆容。

        “放屁！”雾眠骂道，“我能被甩？你看好……”

        雾眠一句放屁帮成美子吓得不轻，平常的雾眠都是温柔冷静，难得见到她如此暴力，成美子更加坚定了雾眠被毛泰九甩了的心。

        接着，让成美子没想到的是，雾眠朝下拉了拉自己的一字毛衣的领口，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然后风骚地撩了撩头发，说道：“爷现在就给你掉个凯子回来。”

        说那是迟那是快，雾眠像是飞毛腿的兔子两步一蹦直接冲出了卡座，成美子连拉她都没来得及，就看到雾眠走到了一个站在吧台前，金发碧眼的男人跟前。

        雾眠露着香肩，迈着妖娆的小步子，还不忘往上提一提自己的超短裙，走到了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面前。

        “hi。”雾眠说道，一双漂亮的眸子扎巴扎巴，语气轻佻又不失性感。

        “hi。”金发碧眼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娇小柔美的东方女孩，心中一动，他看她很久了，只是没有上前搭讪罢了。

        雾眠坐上吧台前的椅子上，要了两杯鸡尾酒，食指圈玩着自己的一缕长发，问道：“哪里人？美国？英国？德国……”几种不同的语言来回切换，女孩的声音清脆，发音优雅，每一种语言都掌握的很好的样子，稍带醉意的语调迷人极了。

        男人微眯双眼，眼中的惊艳与喜爱不加掩饰，这个男人大约有一米九，墨绿色的眸子如琉璃一般好看，鼻梁高挺，很是英俊帅气。

        男人说道：“美国公民。我叫西蒙。”

        他伸出手，牵过雾眠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女孩晃着迷离的眼，对西蒙说道：“不，别提西蒙，我过敏。你叫尼克。”雾眠一听到西蒙，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多西蒙娜，西蒙的，外国人起名字太没有水平了！

        西蒙哑然失笑，顺应着女孩说：“好，我叫尼克。漂亮的东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雾眠咧嘴一笑：“成美子。”

        云淡风轻地撒完谎，雾眠与西蒙相谈甚欢，很快两人在吧台前一起吞云吐雾，男人眼中的喜爱与兴趣也愈发浓厚。

        成美子看得眼皮直跳，她下意识环顾四周真怕被熟人看到了。

        雾眠的姿势样态老练，像是一个混迹情场的高手。

        再过几分钟后，雾眠直接拉着西蒙和另一个英国男生约翰来到了卡座一起玩。

        “hi，卡西。”成美子一向面对外国友人都只介绍自己的英文的名字。

        四人落座后，雾眠又开了一局酒局，几个人喝的不亦乐乎。

        雾眠也是看着挑着人的，那个英国男生一定是成美子喜欢的小奶狗类型，所以没多久，见色忘友的成美子就拉起约翰的手聊得十分开心，全然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刚出院的不太正常的雾眠小朋友。

        而另一边，雾眠也正和西蒙喝得正开心。两人掷着色子，桌上的酒不要钱似的喝着。

        “我去趟厕所。”雾眠不常喝酒，一喝多了就自然往厕所跑了。

        酒吧里的音乐嘈杂喧哗，成美子和约翰聊得已经勾肩搭背了，全然没有注意到雾眠。

        雾眠摇摇晃晃着起身，刚刚要出卡座，却被人撞得差点摔倒。

        西蒙手疾眼快，从后面揽住了雾眠的腰，说道：“宝贝儿，你喝醉了。”

        雾眠微微从西蒙的怀里挣脱开来，伸出食指左右一晃，回答道：“尼克，我没有。我可以走直线去厕所。”

        西蒙当然不敢直接放雾眠走，跟在她的身后陪她去了厕所，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

        二楼的包厢里，毛泰九摇动杯中的红酒，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他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结实的小臂，笑容恰到好处地挂在脸上，但是笑意从没到过眼底，他举杯与另几个在座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起喝下酒后，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深邃的目光里攀上一股子暴虐与不悦。

        二楼的落地窗向下望去，整个酒吧尽收眼底，最正对的地方恰巧就是雾眠与成美子的卡座。

        从二人一进酒吧落座，到雾眠去勾搭西蒙，到现在起身上厕所，一切都落在了毛泰九的眼里。

        烟只抽了两口，毛泰九就在烟灰缸里灭掉了。

        “各位，我出去一下。看到了很重要的朋友了，接下来就由几位姑娘代替我陪大家了。”毛泰九说罢，一排姿态上佳风格各异的年轻女孩鱼贯而入，鞠躬喊道：“老板好。”莺莺燕燕之声，煞是悦耳。

        表达歉意后，毛泰九穿好西装外套就离开了。

        女厕所内，雾眠正洗着脸，她确乎是醉了，但是她很清醒自己正在做什么。

        逃避痛苦的方法有很多，最常见无非就是酒精了。这段日子，她不停地梦到从前，不停地梦见自己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安眠药吃得越多，梦的越多。

        反倒是酒精，能缓解她的梦境，让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孩相貌娇美，干净的水珠打湿了额前的碎发，顺着脸颊轮廓缓缓滚下，多了几分禁欲的狼狈，微醺的眼眸里像是星月辉映下的大海，美丽幽深包容一切。

        雾眠收敛了笑意，逐渐变得冷漠而锋利，像是变了一个人。

        镜子里的脸和另一张冷漠的脸渐渐重合，如此熟悉。身体变得沉重而僵硬，眼前也有些发昏，可是从旁人来看，眼前的女孩你看不出任何异常。

        而这时，有人敲响了女厕所的门，走进来的人正是毛泰九。

        他压抑着怒气与疯狂，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他的心中好似积压着一座火山，轰隆隆地蓄势待发，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暴风在眼底聚集。

        这段日子，地下室的血流成河没有带给他一点欢愉，反倒每次双手沾满鲜血，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想到她在背后做的事。这让他更加愤怒，有好几次，他都提上了铁锤想要杀了她，可是总有那么一丝不舍，说再等等，再等等。

        于是，便到了现在。厕所镜子前的女孩确乎是晕乎乎的，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诶，这不是女厕所吗？”声音甜软而沙哑，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与诱惑，无意识，就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金雾眠。”三个字从他的薄唇缓缓吐出，低沉而压抑的，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嗯？”雾眠晃着脑袋看着毛泰九，小脸上充满了疑惑。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丝毫在辨认着什么。托着腮思考了良久，雾眠提了提超短裙，整理整理了自己的一字肩，迈着猫步向毛泰九走来。

        “帅哥，你长得好眼熟，约吗？”雾眠学着成美子给男人抛媚眼的样子，也给毛泰九抛了一个，没学来人家的风情万种，但是配上那副人畜无害的长相，倒也足够引得一帮男人春心荡漾了。

        毛泰九感觉自己确乎是要被气炸了，眼前的女人还不要命地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娇软的身子往毛泰九的身上贴，像是小动物一样在他的胸膛上蹭着脑袋。

        他确乎是有反应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游走着他的百骸。他把雾眠和他拉出一段距离，声音变得沙哑而性感：“你喝了多少酒？”他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优雅与修养，压抑着自己的冲动。

        “不多，嗝……”一个充满酒气的酒嗝从女孩的嘴里发出，她的脸颊泛着红，连耳根都是通红的，像是天边黄昏燃起的火烧云，灿烂而热切。

        毛泰九的不悦只增不减，低头时却意外看到了雾眠脖颈上的项链，粉白色的珍珠美丽动人，映衬着女孩的肌肤更加白皙纯洁。

        他记得，那是第一次带她出去参加酒会的礼物。

        毛泰九的怒气确乎是降了大半了，他拉着女孩的胳膊向外走去，雾眠也只是乖乖跟在身后，嘴里还嘟囔着：“轻点……你是我的泰九哥哥不……咋长得这么像……你肯定不是……”

        雾眠的小嘴像是上了发条，叽叽喳喳地没有停歇。

        而就在两人路过走廊时，西蒙便拦了下来。

        “你是谁？请放开成美子！”西蒙站在毛泰九面前，还要比他高半个头，只是气势却输了一大截。

        西蒙只见拉着雾眠的男人身上的西装与饰品昂贵稀少，虽然是强势地拉着雾眠，却又不失优雅与气度，英俊的面容冷峻锋利，目光深如黑潭，让人心生畏惧。

        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优雅尊贵的男人听到“成美子”时微微挑眉，冷淡地对着西蒙说道：“滚。”

        西蒙大概也没有想到眼前的男人看上去西装革履的，语言动作之前如此粗鲁。他正要上前强行把人拦下时，成美子姗姗来迟。

        “毛代表！”成美子喘着粗气，一幅急冲冲的模样，见到毛泰九时条件反射式地鞠躬问好，顺手制止了西蒙的行动，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毛泰九淡淡看了成美子一眼，直接撞开二人带走了雾眠。

        直到毛泰九与雾眠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成美子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要不是她偶然看见朴秘书在酒吧与老板交谈，她上前打了招呼才知道毛代表也在。吓得她赶紧去找雾眠，生怕她干柴烈火地与西蒙在厕所发生点什么，结果好像还是来晚了，人被毛泰九带走了。

        “卡西？那个男人是谁？这样成美子不会有危险吗……”西蒙忧心地问道。

        成美子大手一摆：“不会，那是雾眠的……嗯……男朋友。等等！成美子？”成美子美目圆睁，这才反应过来，雾眠竟然打得她的名号去钓凯子。

        “怎么？”西蒙一脸疑惑，十分不解。

        “没什么……”成美子咬着牙说道，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和雾眠算账，现在她一点也不同情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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