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汉尼拔(十)
半年后,庄园前的草坪走廊上,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正握着一把木剑在空中比划着,握紧剑柄的双臂肌肉鼓起,极具爆发力,每一次起落都带着破晓般的力量,恐怖得似乎要撕裂整个空间。
汗水渗透面具,沿着那诡异繁复的东方面具下沿低落,少年高大的身影不知疲倦地练习进攻着,凶猛地仿佛一只野兽,却又进退有度,耐心而从容。
紫夫人回家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她不禁感慨,眼前这个少年就像是上帝的宠儿一样,优秀得让人嫉妒。
常人至少要学习四五年剑术才能达到的程度,他仅仅用了几个月,到现在,她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了。
汉尼拔就像是一个黑洞,贪婪地吸收着他能够学习到的一切,很快,她可能没有那么多东西能够教导他了。
“汉尼拔!”紫夫人高声喊道,汉尼拔的身子一顿,随后停下来将木剑递给一旁的仆从,他从下向上地取下面具,露出了那张英俊迷人的脸。
他棕色的头发长了,额前的发毫无章法地浸湿铺散,微微挡住了他光洁的额头,眉狭长而紧蹙,让他多了几分孩子气的可爱,眉骨突出,鼻骨优越,他的五官明亮而张扬,英俊地仿佛贵族王子般,左脸上有一个月牙儿形的疤痕,笑起来的时候像酒窝一般。
紫夫人常常回想,那道月牙儿似的疤痕兴许就是上帝造汉尼拔时留下的标记,这样不管人间有多少人,上帝都能准确地找到他。
汉尼拔的食指勾着面具的沿侧,微笑着朝着紫夫人走来。
眼前的汉尼拔,已经很难跟之前那个留着板寸、像是从丛林里跑出来的野兽般的狼狈阴郁男孩联系在一起了。
现在的他,优雅、英俊、迷人,仿佛所有美好的词汇的都是由他衍生的。
紫夫人看着朝他走来的少年,心中总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看上去越来越好了。
忧的是,前段时间,汉尼拔杀死了一个屠夫,一个羞辱了她的屠夫。
并且,他将屠夫的头,当做礼物送给了她。
尽管她不是什么深闺中的小女人,可是看到那样狰狞可怕的一幕,还是有些被吓到了。
可是恐惧与不安从没在汉尼拔的身上出现过,他优雅地向她介绍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表达着对她虔诚的感激与眷念,以及对那屠夫的厌恶,从容地坐在警察局里应对刑警的每一个问题。
那时候,他那双翠蓝如宝石般的眸子,闪烁着撒旦一般的邪恶与自负,注视着她时让她觉得窒息。
说到底,汉尼拔是为了她才那么做的。
所以她为汉尼拔善后了,将那屠夫的头放在了桥边,洗清了他的嫌疑。
她一直都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特例,汉尼拔是逼不得已。
毕竟在现在这个时代,人都需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夫人,下午好。”汉尼拔说道,他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温柔,像是刚刚吃饱睡醒的猫科动物,透着一股子慵懒。
紫夫人点了点头,给汉尼拔递过去一张照片:“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巴黎,在哪里你可以找到那个小女孩,还可以学习更多的东西。”
处于人情,政府的人并没有在她丈夫死后就向她征收遗产税,而是留给了她大概有一年的时间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如今时间到了,高昂的遗产税只能让她放弃这个庄园,而是去到别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有些难过不舍,可是现在有了汉尼拔,她觉得也时候离开了,汉尼拔需要更好的环境,也需要完全摆脱警方的监视。
汉尼拔接过照片,背面反过来便是一个东方女孩抱着一束鲜花站在庄园草坪上的样子,她约莫十四五岁,黑色的长发被编成了两股麻花辫懒懒地搭在女孩的肩头,身上棕色的背带洛丽塔连衣裙勾勒出女孩清瘦的身材,她的发间还别了一只紫色的小野花,一双眸子又圆又亮,微微一笑,跟那月牙儿糖似的甜,叫人只想戳一戳她软嘟嘟的脸颊。
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紫夫人拜托了好友在巴黎找了许久,才找到她的。
她长大了很多,看上去很健康,也很快乐。
汉尼拔的指腹摩擦着女孩的脸颊,仿佛透过照片,他就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与软糯,照片上的女孩与记忆中那个小女孩重叠,他贪婪地抚摸着,就是她了,没有出错。
他的妹妹,他的小女孩。
紫夫人看到汉尼拔逐渐深沉而灰暗的目光,那种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她突然有一点点怀疑,帮他找到这个女孩,是否埋下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汉尼拔。”紫夫人轻声唤道,这句话像是打破了汉尼拔意想中的二人世界,一把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收好照片,再抬头,目光一片清明,温柔而优雅。
“我在。”
汉尼拔说道。
“她现在过得很不错,你确定她还会记得你吗?”紫夫人说道。
汉尼拔仅仅跟她提过这个女孩是他在孤儿院避难所认识的,其余的故事她一概不知,就像她只知道米莎死了,却不知道事情的完全经过。
总有一种不安萦绕在她的心头,但她又莫名希望这个女孩能够抚慰汉尼拔。
“她会的。”汉尼拔迟疑了片刻,是啊,她还会记得他吗?
不记得了也没有关系,她答应了,她是他的妹妹,他会帮她记起来的。
汉尼拔笑了,他的情绪输出到脸上,似乎都只有微笑了,标准的、英俊帅气的笑容,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
“汉尼拔!呼”
雾眠从梦中惊起,满脑子都是汉尼拔拔出长剑,像是雕花一般在那胖屠夫的肉上切割翻转的样子,鲜血溅上了他的脸庞,延着少女已经日渐锋利的下颚线滑落,宛如瓷器上流动的血花,诡谲又危险。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开膛破肚的小女孩,透过梦境惊恐地朝她尖叫着,那叫声让她无法再在梦魇中平静。
雾眠揪住被角,目光闪过一丝痛苦。
这样的梦魇在最近尤其严重,没完没了的就是汉尼拔雕花胖子的场面,再不然就是那个小女孩厉声戾气地哭泣尖叫声。
她又不能去找医生或者要安眠药,只能硬生生地挺下。
雾眠叹了一口,再这么失眠她得老多少岁啊。
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却正好赶上了破晓。
雾眠算了算,还有一个小时她就要上学了,这觉不睡也罢。
下个月就是她十五岁生日了,可是雾眠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1956年的巴黎,城市里已经完全看不到战火的痕迹了。
雾眠扒在车窗上,侧头看着如流水般淌过的风景——法式风情的建筑物、圣洁美好的教堂、轰鸣而过的汽车,穿着红色风衣带着大礼帽的女人,葡萄酒的香气与甜品道德甜腻,都散发在街道。
雾眠那种不属于这里的心情愈发明朗,她以前一定不生活在这里,甚至也不属于这个时代。
她所上的高中是玛利亚女子高中,达官显贵的女孩居多,里面的课程也大多都是偏向礼仪艺术方面的,有时候雾眠觉得这个女校简直就是在培养一个完美妻子、或者完美名媛,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几乎所有的巴黎女孩,都以能够进入这个学校为荣。
“小姐,到了。”司机一位是从前父亲的部下,因为战争失去了一只耳朵,最后被母亲聘来了当家里的司机。
为人很和善。
雾眠点了点头,提起书包下了车,还没有进校门便遇到了平日里几个关系好的女孩,几个人簇拥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朝着里面走去。
虽说都穿着一样的蓝色学生裙,背着统一的棕色书包,却一定都不让人觉得死板,只让人感到独属于这个年纪的女孩的活泼与可爱。
只是雾眠在进校门前东张西望了一下,因为她总是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但是她有找不出是谁。
那道目光太过炙热,总让雾眠有种身处牢笼无处可逃的感觉。
玛利亚女校对面的一家咖啡厅二楼,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背带裤的高大少年正隔着白纱窗帘向下看去,见女孩终于收回了警惕的目光,他才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拿出摄像机撩开窗帘,偷偷拍下了女孩的背影,宛如偷窥狂一般。
高大的少年太过英俊,眉眼锋利,鼻梁高耸,棕色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让他像个贵族王子般优雅而有气度。
他翘起二郎腿,像是盯梢的猎人般看着自己的猎物乖乖开启一天的行程,然后再为自己点上一杯咖啡犒劳自己今天的准时。
“谢谢。”
好了,热气腾腾的咖啡上桌了。
少年微微一笑,冰蓝色的狭长眸子眯成月牙儿,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入应侍女的耳朵,勾得她的脸一红。
这个少年最近经常来这里,每次来就是点上一杯咖啡,然后拿出一本她看不懂的医学书来安静地等待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出现,他就会拿着自己的相机记录下来。
小心又宝贝。
汉尼拔喝了一口咖啡,这是他最后一天在这里看她了。
来到巴黎后,他没有贸然去见雾眠。
一来是他不确定雾眠是否还认识他,二来,那些痛苦的经历已经让他深深明白,他迫切地需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保护雾眠不再被任何人夺走。
后者,他有信心,只是缺少一点点时间。
如今,他已经考上了巴黎最好大学的医学院,靠着工读奖学金和紫夫人的资助马上就要入学了。
再万无一失之前,他不想再轻易靠近雾眠,然后又尝到被夺走的感觉了。
他要冷静,再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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