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窥探（三十一）
“他们要对她下手了。”郑巴凛捏紧手中的杯子，目光中的阴郁恍若黑云压城，电闪雷鸣。
“这到底怎么回事？”成耀汉紧紧盯着郑巴凛的眼眸。
“我不知道，我抓不到他们，他们越来越隐秘了。”郑巴凛说道，“我总觉得有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他们似乎在阻止我调查之前父母被杀的事，甚至也阻止我从现在的位置往上爬……曾经我差一点抓到他们其中的一个，但是就在我要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将我打昏了。他们……人很多……不过最近，我查到了一点关于当年的事的消息，跟一个拳击手有关。”
成耀汉回想到幼年时跟着他的那些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郑巴凛说完自己调查到的一切后，两个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会调查这些的，不仅是为你，还为……我的父母。”成耀汉说道，只是提到父母时，声音有些迟钝与哽咽，“我会查出所有的一切。”
“好。”郑巴凛的眉头舒展了一点，果然他们总是像敌人一样互相防备，却又总是因为雾眠变得亲密无间、达成共识，“其实，你还有一个妹妹活着，等一切处理完了我带你见她，她被我安置在疗养院了。”
听到自己还有个妹妹，成耀汉一愣，随后缓缓开口道：“好……”
“总之不管怎么样，最近雾眠的身边必须有人陪着。”郑巴凛说道，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二十四个小时，以他一个人的能力也不一定能保护女孩周全，思来想去，成耀汉才是另一个最合适的人。
“不用你说，我自然会保护好她。”成耀汉不可置否，“你把你查到的一切跟我共享一下，我这边也会去找人帮忙的。”
“好。”郑巴凛说道，尽管暂时的让步让他的占有欲像是酸泡一样在心头翻涌着，但是他并不后悔——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另外，你不能再对她做那些事。如果喜欢她，就光明正大地去追。”说这话的时候，成耀汉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眼中的怒气和不满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只是男人极力压制着。
这话既说给郑巴凛，也是说给自己。
他知道郑巴凛不是猎头者，但是成耀汉很害怕，郑巴凛这样一点点放纵自己对着雾眠肆意妄为，迟早有一天心底的兽性会都激发出来，不择手段地占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与其这样，不如光明正大地追雾眠，让她选择。
郑巴凛一愣，随后冷冷地回答道：“哦。”模样宛如个叛逆的孩子。
“还有一件事。”成耀汉说道，“你对成知恩，是什么态度？”
成知恩的养育之恩他不会忘，但不管怎么样郑巴凛才是她的亲生孩子，这么多年他也看得出成知恩对这个孩子的偏袒挂念。
成耀汉知道成知恩害怕郑巴凛像猎头者一样，但以成耀汉对郑巴凛的了解，郑巴凛还没到那种冷血变态的地步，他在极力遏制着——而这个原因，多半是雾眠。
他既希望成知恩能够认回亲生儿子，不再那么痛苦；可同时他又为自己悲哀。
可是他得到了只是郑巴凛毫无感情地回答：“我对她没有兴趣，她不是很后悔生下我吗？那就当我不存在吧，她还是你的母亲。”
“郑巴凛……”成耀汉说道，心中五味杂陈。
“我只想找到当年杀死我父母的凶手，这也是对你的回报。其他的，就只有雾眠了。”说罢，郑巴凛就离开了成耀汉的卧室。
“耀汉……”成知恩看着面前喝着咖啡，没有任何表情的儿子，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明明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成耀汉看着眼前这个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的女人，心中像是憋着一股无名的火与悲哀。
感激吗？她确实养了他这么多年，从没在物质上亏待过他。
恨她吗？恨她让自己平白无故当了这么多年猎头者的儿子？深受折磨？可是交换孩子，他的亲生母亲也是自愿的啊。
伤心吗？是该伤心，可是伤心之后又能怎么办呢？
荒谬，到头来他只觉得荒谬至极。
单单凭借一个无须有的变态基因携带可能，就将他们随意交换，甚至谋划杀死，作为孩子的他们那里晓得自己生下来就背负这样的罪孽与诅咒呢？
成耀汉是恨，恨这个该死的检测计划，恨两个母亲的荒谬决定，也恨搅和在这些谜团中的那些人。
可他又有些庆幸，原来自己不是猎头者的儿子啊……他有资格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活下去。
“你和郑巴凛的事我都知道。”成耀汉先开口道，“他才是你的儿子吧，才是猎头者的孩子吧……”
“抱歉！”悔恨的泪水滑过成知恩的脸颊，她无法面对眼前这个儿子，是她们的擅自做主让两个孩子都陷入了这样的境地，“是我不好……是我们不好，我们当初不应该这样的……让你，让你背负了太多……”
“恶意点想，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为了郑巴凛而特意将我们换掉的。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背负猎头者儿子这样沉重的罪名了。”成耀汉嘲讽地笑了笑，眼中尽是悲哀与薄凉。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这话，也知道这有多伤人。
可是他也有心啊，他没法泯然一笑就这样释怀。
“成耀汉，不是这样的。”成知恩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就有了那样的想法，但眼前的男人也是亲自养了二十几年的，看着他从一个软糯的小包子长成现在这副冷清优秀的样子，她也付出了感情与真心——只是都被对猎头者的恨与变态基因的害怕给掩盖了。
“我不会阻止你跟郑巴凛相认的，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是我的弟弟……又或者你不再需要我这个儿子，我都没有意见。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也会继续履行赡养义务的，你不用担心……”成耀汉说道，每一个字在伤透成知恩的同时，也是在他的心上划着一刀又一刀。
成知恩已经在成耀汉的对面哭得泣不成声了，成耀汉看得难过又心烦，也只能以沉默相对。
“对不起，我知道说什么都晚了。那……我……我以后还可以见你吗？”成知恩抹开脸上的泪水，尽可能地挤出温柔讨好的神情。
成耀汉没有说话，他的眼眶也泛了红，可是直到撇过头看到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用手指戳着桌上盆栽的雾眠，他的内心才宁静了些许。
“再说吧。”成耀汉说道，不管怎样郑巴凛也和她见面了，到底他们才是亲生母子啊。
也许哪天成知恩发现了亲儿子的好，就……不要他了呢……
说罢，成耀汉朝着成知恩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到了雾眠旁。
“结束了吗？”女孩扬起头问道，一双眸子透亮盈盈，含着关切与担忧。
“嗯，结束了。”成耀汉看着女孩戳在盆栽上的手指，嫩白而纤细，粉色的指甲盖小巧可爱，他笑了笑，伸手将女孩的小手笼在了自己的掌心。
不管怎么样，他还有她不是吗？
“回家吗？”雾眠也没再多问，“你还有一次体温要量，郑巴凛……还说他在家做了饭。”
“好，我们回家。”成耀汉说道，女孩乖乖地跟在他的伸手，两个一起走出了咖啡厅。
成知恩抬着泪眸看去，两个人的背影是那样相配，仿佛再也插不进去第三个人。
她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她似乎要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尽管已经揭开了两个男人的秘身世，但是雾眠却感觉生活没什么变化。
成耀汉处理了和成知恩的关系，成知恩知道自己有愧也只能在私下委托雾眠帮忙照顾成耀汉，顺便再看着郑巴凛；郑巴凛没有从成耀汉的家里搬出去，这两个人男人似乎达成了什么隐秘的共识，在平日里较劲的同时又总在交谈共享着什么信息。
唯一的不同就是成耀汉和郑巴凛对她的保护有些太过度了。
除了在学校的时间，其他时候他们两人中必至少有一个陪着她。
房子周围也都装上了监控摄像头，若不是雾眠强烈抗议，他们似乎还打算在客厅走廊都装上摄像头。
两个人全方位的陪伴和保护，让雾眠觉得自己像个水晶房子内的易碎珍宝、又像只引人觊觎的金丝雀，稍不留神就会出什么差错。
“我觉得倒也不用这样吧？我可以保护自己的……”雾眠看着在给她系安全带的郑巴凛，犹豫地问道。
郑巴凛置若罔闻，只是微微一笑。
“我们觉得有必要……一会儿回去想吃什么？火锅怎么样？”
若不是成耀汉阻拦，他真正想做的是就是将女孩关在地下室里，这样谁也找不到她，谁也就不能伤害她了。
“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想法。你们不是想找到那些黑衣人吗？我可以当诱饵呀……”雾眠没有回答郑巴凛关于吃的讨论，没想到迎来的却是男人的一个急刹。
雾眠看着男人转过头来，平日里温柔亲切的脸闪过一丝阴鸷，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收紧，似乎竭力再遏制着什么。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郑巴凛尽可能平静地说道，“我们不能再失去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雾眠听着男人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她没有察觉到男人用的是“再”，只是看着郑巴凛不悦而阴郁的面容，她乖乖地没有再提。
但心中已经有了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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