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阮姜出去正好碰见站在门外等候的阮清，后者对她礼貌一笑，然后说：“小姜都说完了吧？去前厅找一个佣人让她带你去竹园吧。”
“月歆那孩子不知道闹什么脾气，徐菁一时脱不开身，你多担待。”阮清又说。
阮姜点头应过。
阮清见她走了才打开书房门走进去，看见阮肯锋在正中间坐着，就低头喊道：“爸。”
阮肯锋对阮清要严厉许多，一个笑容也没有，他问：“还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阮清思忖着解释，“前几天傅家找我们谈了一下两个孩子的事，都是适龄阶段，有联姻的想法。”
阮清边揣度着阮肯锋的脸色边缓缓试探说：“这事傅家先提起，我们考虑一周了，觉得都还不错，所以想来问问爸的意见。”
傅家在宣城里的地位数一数二，能搭上边自然是好的，但是阮肯锋一向不喜欢联姻，阮清又不想放弃这机会，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表情。
阮肯锋开口，两颊微陷露出一道锋利的褶痕：“和谁？”
阮清立即回道：“傅择溪，当时傅家夫人跟徐菁好好谈了这件事，说傅正行也知道默认的。”
阮肯锋沉吟片刻，抬眼问：“月歆知道？难怪今天晚上那么大脾气。”
“徐菁嘴快告诉她了，不过她还小，以后多跟傅择溪走动培养感情就好了。”
阮肯锋对傅择溪倒是没什么意见，摆摆手说：“这些你安排吧，我就不管了。联姻这事也要两个孩子都愿意才行，可别搞出以前傅林两家那样的丑事，丢面子。”
“是是是。”阮清应下，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
阮姜没急着去前厅，而是站在离书房有一段距离的长廊上打电话。
“喂小姨，今天我不回来了。”
顾鸢尾那边嗓音温和：“好，明天呢？”
阮姜抿唇微笑：“明天回来。”
又说了几句话阮姜才挂断电话。走廊的灯火通明，走到前厅却没看见一个人影。
阮姜看了眼四周，又走出客厅，下了台阶，这才看见一个阿姨提着东西回来。
阮家大宅里佣人不多，这是见到的第二个人。
“你好，请问竹园那边怎么走？”阮姜问。
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没有要停的意思，跨步走上台阶就要往客厅里去，阮姜眨了眨眼睛，跟上再次发问：“你好，请问竹园那边怎么走？”
这次她的声音放大了一点，阿姨这才抬眼看她，眼角余光下的斜睨，只看一眼眼皮又垂了下去，语气轻飘飘的透着不耐烦：“从这儿出去右转，有片竹林。”
“谢谢。”阮姜脸上没什么表情，略微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后面几声嘀咕：“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没爸没妈来这个家里，也是被人踩的份儿。”
原本走了几步的阮姜听到这话停了下来，她转身走到这妇女身边，脸上甚至还扬了点笑容。
中年妇女没想到她还能回来，站在后面对她笑，一张清丽的小脸上挂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又乖又甜，一看就好欺负。
“怎么了杵在这儿。”中年妇女皱着眉头问。
“谁能踩我？”阮姜嗓音清软，笑意吟吟，“你说一下。”
中年妇女忽然有点怵，看了眼周边确定没有其他人又梗着脖子说：“你一个无名无份的丫头，就想让我们都认可你？你做梦。”
“谁能踩我？”阮姜继续问，“谁无父无母？”
中年妇女后背绷直，大冬天的身子像是僵硬起来，连带着表情也不自然。
她不说话，阮姜盯了一会儿，忽然也发觉没意思，上下打量几眼，问：“什么名字？”
“李凤。”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把名字说了出去。
阮姜饶有兴味地看着李凤的表情，嗓音不疾不徐：“李凤是吧，你且看着。”
至于看着什么，阮姜已经离开，李凤也不敢在她背影彻底消失之前嘀咕。
竹园确实有一大片竹林，暗夜里如鬼影重重，阮姜多看了一眼，心里觉得有点害怕，无端又想起李凤说的话，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和委屈。
她轻轻叹口气，安慰自己初来乍到，被看不起是正常的。来日方长，不必忧虑。
竹园是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三间房，阮姜走进去推开右侧第一扇门，里面是个很大的卧室，装修是杏黄色的风格，明媚极了，卫生间就在卧室隔间。其余两间房都是空的，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
阮姜把角落里的拖鞋拿出来换上，又去卫生间试了水。
等洗漱好已经是十点多了，阮姜正准备躺床上，门突然被敲响了。
阮姜拉开卧室门，随手打开走廊的灯，就见徐菁站在外面，一脸笑意。
“舅母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阮姜问。
徐菁走上前，拉着阮姜的手说：“怕你不习惯，过来跟你说说话。”
“舅母进来坐吧。”阮姜抿唇道。
徐菁立即笑意盈盈地进去了。
阮姜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包，孤零零地放在梳妆台上，这房间像是才布置出来，一些小东西还比较齐全，但房间过大，看着总是空荡荡的，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徐菁说：“小姜啊，阮家也没什么规矩，你不用这么拘谨。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月歆就是你的姐妹了。”
徐菁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就像一个称职的长辈，不仅照顾到小辈的情绪，还给小辈规划了以后。
阮姜一一听着，偶尔点头表示认同。徐菁对她的反应显然很满意，直到时间走到十一点半，她才慢悠悠地起身说：“啊这么晚了，耽误你休息了。”
“不耽误，倒是麻烦舅母了，这么晚还来和我说这些。”阮姜把徐菁送出了门。
床的侧面是一扇窗子，阮姜躺下去时掀开了一角窗帘，这儿正好看得见月亮，此时月光正浓，散发着清辉冷意。
阮姜回想起来阮家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心里既疑惑自己居然能记得那么清楚又觉得好笑。
因为这些人中，除了主人家对她笑脸相迎，其余人几乎连表情都没有，只有在阮肯锋看见的时候，才会扬起微笑，像个精准控制的机器。
第二天天微亮，阮姜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完就听见有人在外边喊：“阮姑娘，先生请你去前厅吃早饭。”
说话的人听起来略微熟悉，阮姜打开门一看，果然就是昨晚上的李凤。
如果不是看见这张倨傲的脸，阮姜光听她的语气还以为她变性了。
“知道了，”阮姜莞尔一笑，“谢谢。”
虽然你看不惯我，但是我就是很开心地笑。
李凤也确实被膈应到了，眉头几乎快拧到一块儿去了。
前厅只看见阮清和徐菁，长长的餐桌上主位没有人，阮姜也没多问，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于姐，给小姜盛一碗粥吧。”徐菁道。
徐菁口中的于姐是一直在厨房忙活的阿姨，人长得挺清秀，看着已经四十来岁，主要是负责做饭。
于姐态度很好，端了粥轻轻放在阮姜面前，笑着说：“粥还有点烫，阮小姐小心碰。”
“谢谢于阿姨。”
徐菁吃得早，在阮姜刚吃第一口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勺子，拿着纸巾擦完嘴唇，对着阮清说：“月歆这孩子就是宠坏了，这几天赌气早饭也不吃，这样下去怎么好？”
阮清眉头微皱，下意识地看了眼阮姜，后者低头喝粥，模样算得上是乖顺。他这才低声道：“饭桌上少说两句。”
徐菁有点不满意，但还是闭上了嘴。
吃完早饭之后阮清去了公司，阮姜是最后一个离开餐桌的，于阿姨过来收拾的时候她顺手帮忙拿了几个碗。
于阿姨受宠若惊，连忙抢过来说：“阮小姐还是忙自己的事吧，这些东西我来收拾就好。”
说着，于阿姨朝李凤那边喊道：“李凤，收拾一下桌子。”
李凤很听话地走过来，低垂眉眼的，完全把阮姜当空气。
阮姜不禁有些好奇李凤和于阿姨是什么关系，她目前在阮家除了主人家和司机，就只看见这两个阿姨，整个大宅似乎有些空荡了。
离开前厅，阮姜在阮家里逛了一下，越过来时的喷泉池子，意外看见了阮月歆。
阮月歆坐在池子旁边，看见她立马站起来，皱着眉头说：“你来干什么？”
“随便逛逛。”阮姜唇角翘起。
阮月歆眉头未松，语气厌恶：“就算大家都承认你是阮家的小姐，我也不会承认你这个妹妹的！”
阮姜眉梢轻挑，她略微诧异：“怎么就觉得我一定是妹妹呢？”
“难不成你还想当我姐姐？做梦去吧。”
阮姜轻笑一声，没放心上，她沿着喷泉左侧走了。
没走几步就被阮月歆叫住：“你还想去哪儿？那里是我住的地方。”
“舅母住哪儿？”于是阮姜回过头问。
阮月歆没想到阮姜会问她，一时懵了，回过神来也不肯告诉答案，只说：“你找我妈做什么？”
“我要出去，跟舅母说一声。”
“不就是出去一趟，这还用得着去跟我妈说吗？她又不是你妈。”
阮姜嗓音含着三分笑意：“这是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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