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除夕

言笙回宫后还有两天就是除夕，这两天她过得实在舒心。

        不用上课的日子，可以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皇后到了年末公务繁忙，也顾不上管她每日的作息，于是言笙心安理得、光明正大地当起了咸鱼。

        离开燕王府前，齐王叮嘱过她不要打草惊蛇，而言笙也有意观察究竟是谁对她下此毒手，因此，对于布娃娃和那个人，她都选择按兵不动。

        对于布娃娃，先前那个浸满醉朦胧的娃娃早已被云书送出宫，而后被云琴复刻的布娃娃每天晚上都会被云棋拿下来，待到早上言笙起床后再将其搁回原位，对于言笙而言，权当不存在。

        而至于人，言笙虽不想惊扰，却也不想这么简单放过。

        到了年底，阖宫上下没有一个宫室是不忙的，九畹宫自然也不会例外，但九畹宫的下人最近发现，自打公主休假开始，他们每天的工作量就翻了不止一倍。

        比如负责奉茶的几位宫女，以往昭宁公主一天也就叫一两次茶，最近几乎是每个时辰都要叫上一两次，云琴作为掌事宫女顾不上她们，她们只好连轴转轮班倒，保证公主每个时辰都有新鲜的茶喝。

        而负责廊下洒扫的宫人也是捏了一把冷汗，公主最近对于卫生的标准大大提高了，公主回宫次日便带着所有宫人进行了一次大扫除，廊下作为极容易变脏的地方，每日要打扫数十次不止。

        最为头疼的要数掌管公主衣裳首饰的这几位了，到了年末，宫中的宴会庆典自不会少，公主不知怎的，突然就想看看自己的首饰都有哪些、衣裳都是什么款式的，结果这几位不得不每天翻箱倒柜为公主摆出来，随后再整理好放回去，一来一回便折腾到天黑。

        为了不针对的太明显，院内打扫的，外殿值守的，伺候花草的，还有九畹宫的小厨房，凡是每日有活计的，这两天无一不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两天下来，九畹宫崭新如洗。

        而言笙只需歪在美人榻上，左手有云书为她修剪指甲，右手有云画小姑娘为她剥水果递点心，渴了还会第一时间给她喂茶水，整个人悠闲自在得很。

        广宁公主进门便瞧见这样的场景，忍不住打趣道：“还是妹妹会享受啊。”

        言笙瞧见广宁公主前来，眼睛立时变亮，“阿姊来了。”随后便示意云书云画都退下去，她抬手将广宁公主牵到自己身边坐下，“阿姊怎的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我不过来，你便也不想着去找我，这些日子同九兄玩疯了吧？”广宁公主嗔怪道。

        “哎呀，”言笙自知理亏，连忙抱住广宁公主的胳膊开始撒娇，“那不是，九兄刚回京城，我也没什么机会出宫玩，好不容易逮到个人能带我出去，自然是要玩个尽兴，待到正月里，我跟母后说一声，带着阿姊一起出宫去。”

        “我可不是来让你带我出宫玩的，我过来是有样东西要给你。”说话间，广宁公主从身后变戏法般拿出了一条银链，下面坠着一颗精致的银丝镂空球。

        言笙接过放在手中细细端详，随后问道：“这是，香球？”

        纯银制成的香球，表面是用繁复技艺所累丝编织成的花样，中间有一个隐蔽的卡扣，两个半球能够由此打开，里面正好是放置香料的位置，大原似是没有佩戴香球的习惯，言笙穿越过来这么久都没有见过这东西。

        “妹妹好眼力，我拿到这香球的时候还不知是什么呢，舅父有一至交好友，今年打从西域那边回京述职，因着来不及归家，便在徐府留下过年，这香球也是他从西域那边带回来的，一共只得了两个，表兄拿到后便立马送到了宫里，想着你一个我一个。”

        “果真精致。”言笙还在感慨古人的手艺高超，完全没有听到广宁公主所说的具体来处，“那便替我谢谢徐大人吧。”

        “哪里是我舅父，是表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广宁公主开口替徐霁川说好话。

        “哎呀，阿姊快看，这样佩戴在腰间，可好看？”言笙将那香球戴在腰间，起身在广宁公主面前转了个圈，香气自香球中传出。

        “好看。”广宁公主笑着回应，“只是，这里面的香料不多，加上路上折损的，怕是买不到原本的这个味道了。”

        言笙想了想，“那不妨事，回头我让云书照着配一些别的香料，到时候叫人送到乐梧宫，阿姊想要什么味道的都成。”

        “好。”看着言笙喜欢，广宁公主也十分开心，她被言笙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转圈，言笙跟她讲宫外的趣事，聊正月里出宫要去哪里玩，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以至于广宁公主早就把自己今日来九畹宫的初衷给忘到后脑勺了。

        言笙确实对于这枚香球爱不释手，当晚就让云琴给它找了十几条配着的链子，还让云琴将这香球的样子描摹出来，她打算回头送去司宝司，让司宝司的师傅按照图纸给她复刻出几十个一模一样的。

        她本不爱香，但这香球实在别致，言笙不想它空着，于是便让云书准备了一堆放在里面的香料，香料放到香球中，走起路来周身都会带着阵阵的香气，言笙如获至宝，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都要戴着。

        于是，次日的除夕宫宴上，这枚香球便跟着言笙面世了。

        不比重阳，寒冬腊月的季节里，宫宴也不在蓬莱殿那样宽阔敞开的地方办了，除夕的宫宴摆在了兴庆宫中。

        兴庆宫的大殿极为宽阔，言笙赶到时便瞧见殿中已然坐了大半宾客，上首属于帝后的位置空空，想来是临近开宴才会过来。

        左边坐着的是一众妃嫔和公主郡主，言笙放眼望去，今日能来的，都是平时在宫中能叫得上名号的那几位，而右手边则是坐着诸王皇子，还有一些皇帝如今重视的皇室宗亲。

        言笙一路接受着满大殿的目光洗礼，自大殿正中央走到自己的席位上坐下，她的位置比较靠前，视野也比较好，坐在位置上能看到殿内大半视角。

        越过大殿中央的空荡，视线穿过一众宾客，言笙的眼神不自觉地便落在了沈庭琛身上，他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坐在一片浓墨重彩的喜气颜色里，沈庭琛素的分外突出。

        坐在一众皇子之中，沈庭琛的气势丝毫不逊色，但周身清冷的气质显得他格外与众不同，言笙落座时他正在聆听身侧的晋王说话，未曾注意到言笙坐在他的对面。

        他怎么会来这？

        言笙心下不禁好奇，除夕大家都是和家人在一起，今日来的也都是皇室一家子，沈庭琛为什么也坐在殿内，难不成他是皇帝的私生子？

        这个念头过分诡异，言笙连忙摇了摇头，待到她定神再看向沈庭琛时，发现这人的目光已经注视了过来，四目相对，言笙先行移开了目光，似是在躲避着什么。

        那双眸子今晚也很勾人。

        帝后临近开宴才迈入大殿，殿中宾客纷纷起立行礼，高呼陛下与皇后万岁安康，皇帝今儿个瞧着心情也颇为不错，大手一挥便让殿中诸人坐下。

        除夕宫宴虽说是家宴，但皇室的一大家子人并不少，开宴后皇帝先是说了一番对于新年的祝贺，夸奖了一番诸王今年的业绩，又提了几句对来年的安排，众人皆附和称是。

        第一杯酒下肚后，宴会也随之开始，御膳房对于今儿个的正宴是下了苦功夫的，言笙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摆盘精致的同时，更是富有寓意。

        除夕宫宴没有歌舞表演，但却有鼓乐管弦在大殿两侧奏乐，用餐环境极为舒适。

        皇帝席间时不时会问及诸王的生活，也会偶尔提及小皇子们的学业，偶尔还要转头雨露均沾地问候诸位嫔妃。

        言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品尝着菜肴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当皇帝果真不容易，换她来做这个位置，别说能清楚记住孩子们的功课进度和每个妃嫔的日常，自己就是连这么多人名都对不上号。

        “昭宁公主这配饰倒是精致。”听着听着，她突然听到身边坐着的妃嫔出声跟她搭话，言笙转头望去，是个年轻貌美的妃嫔，长相颇有些异域风情。

        言笙的九畹宫距离妃嫔的住所并不算近，她往日里也很少同妃嫔打交道，突然冒出来一位年轻的妃嫔，恕她一时脸盲，只得一边冲她笑，一边不动声色地听云琴帮她认人。

        “殿下，这位便是兰贵人。”

        听得云琴的腹语，言笙的笑闪过些许的不自然，这位就是今年小产了的那位兰贵人吗？今日的宫宴来的大多都是嫔位以上的妃嫔，兰贵人能够坐在这，想必最近颇得圣宠。

        “不过是个小玩意，若非这是六皇姐昨儿个送给我的，昭宁倒是可以割爱赠予贵人。”

        兰贵人闻言连忙摇头，“并不敢，嫔妾只是睹物思乡罢了，不曾想扰了殿下的兴致。”

        言笙略一挑眉，这个兰贵人倒是个知趣的，凭借圣宠能够在除夕宫宴坐得如此靠前，想来小产一事过后皇帝对她怜惜非常，可她对着自己倒是丝毫没有宠妃的架子，但言笙不欲与她继续聊下去，宫闱当中，除了皇后，她不想和任何妃嫔走得太近。

        目光流转，刚一回头，言笙便对上了皇后的目光，心里没忍住一个咯噔，皇后不会误会她什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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