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院中痴人
姜虞看着当空的烈阳,视线移到院门,算算时间宁休该回来了。
他们已经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七天了,这七天里,姜虞没有出过院门,她日日破解研究以剑纳灵气的方法,而宁休就日日出门探寻出口。
她已经可以闭上眼睛脑海中就能呈现这片小院中的格局,看见木门上的细细裂痕,数出树枝的每一段枝丫。
她已经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她的猜测了。
听见声音,不一会木门就被推开,宁休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支绯红玉珠点缀的珠钗,那是今天要带给芊芊姑娘的。
自第一日的发簪后,他接连几日出门回来后手里都会拿着女子所用之物赠送给芊芊,或是发簪珠钗或是手镯璎珞,他也不解释,只是一番赞美话语后留下东西走入,姜虞也不做最开始的一番表演。
宁休越过她走入主屋,姜虞跟在他身后,看着屋内,她屏住呼吸。
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美丽女子呆坐在梳妆台前,老人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唯一不同的是她手臂上带着昨日宁休赠予的玉镯。
宁休走到两人身边,这次他比之前更为大胆,他忽略过老人,轻柔地把她头上的发簪取下,插上了他手中的珠钗。
“芊芊姑娘的美丽真是日日看日日有所不同,今日这个珠钗更配你一点。”
说完转身离开。
楚木看着身前女子头上的绯红玉珠点缀的珠钗,他又看向镜中的两个人,叹气道问:“芊芊,好看吗?”
“好看”
宁休推开门,姜虞坐在桌旁,剑鞘置于桌上,她一遍又一遍擦拭明亮洁净、泛着寒光的剑身,抬眼看向宁休。
“就是今天吗?”
“只能是今天,再不动手,我们也要耗死在这里了。”
“你哪那么容易死。”
姜虞从敞开的大门望向远处的天色。
“这烈日今天已经升起两轮了。”
他们待着时间越长,感觉时间的流速越来越加快了,一天之内升起了两次太阳,一天之内宁休出门了两次,一天之内芊芊姑娘换了得了两支新物。
现在他们在等暗夜来临。
两人都坐着没有说话,看着日色黯淡,渐渐染上墨色。
夜已经极黑了,他们的屋子没有开灯,姜虞在黑暗的屋内看着宁休,突然开口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雨夜之前。”
宁休对她对视,不回应。
姜虞轻轻摇头,或许是她在胡思乱想吧,她在黑夜里看他,总觉得他好熟悉。
看着院中主屋内亮起来灯,她拿起剑开口道:“走吧。”
来到了主屋门口,门亮敞敞地打开,照亮了门外的两人。
宁休已经先走进去了,姜虞撩开衣袖看着手腕的红线,她的心有些沉重,握住手中剑走了进去。
依旧是接连几日一成不变的棋局,老人和女子都没什么变化,除了女子头上多出来的那支发簪和手腕的玉镯。
姜虞和宁休分别站在棋盘的两侧,观察棋局,老人出手落子,姜虞几乎可以预见他的所有步数。
手腕红线震动,她看向宁休。
只见他向前走到女子身旁,弯腰贴近,抬手轻轻握住女子的手,控制她从拾子、落子,局势瞬间翻盘,他放下手站起身道:“芊芊姑娘,这步棋应该这么走。”
女子看着他不说话。
气氛些许沉默,老人抬头看向宁休笑笑道:“芊芊并不精于棋术,不如宁小友和我下一盘吧。”
女子起身,宁休坐下。
姜虞绕过老人走到女子旁边,她看着棋局,面上露出不解,再次走到宁休身边。
老者棋风很稳健温和,他就如同他的形象一样,苍老温吞。
而姜钰不同,他的攻势凶猛不给人留半分退路,并且谋算于心,别人走一步看三步,他走一步看百步。
步步为营。
一子落下,春水被搅乱,狼烟点燃战火,每步沉思,悔之晚矣。
老人败了,他不是他的对手。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摇头无奈道:“我输了,你很厉害。”
宁休微微一笑,也不谦虚推脱,爽快接受了夸赞。
他偏头看向老人身旁的女子。
“芊芊姑娘,可否跟我下一局?”
老人握住手中白子,定定地看着宁休,温和笑道:“芊芊并不擅长下棋……”
“可是我们来到这总是要拜会一下主人家啊,是不是?芊芊姑娘。”
此话一落,屋内寂静。
姜虞看见女子面色一怔,眼皮上抬,露出那双无辜的小鹿眼,眼中的清澈却转为了阴沉昏暗。
她在微笑,却散发阵阵寒意。
老人也变得面无表情,冷冷地盯着姜虞两人,芊芊勾了勾嘴角,摸摸老人的头,示意他起身。
见她坐到宁休的对面,姜虞轻轻向前一步,贴近宁休身侧。
手中红线在炙热跳动。
看着护在身前的姜虞,他愣了一下,伸手轻轻拉住姜虞的衣袖,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对面的女子笑了,她看了看姜虞又看了看宁休,问:“你们是怎么猜出来的?如果仅仅是看出这院中的不对劲就算了,为什么会觉得我才是真正想害你们的人呢?”
“不怀疑楚木吗?”
“此方世界已到微末,院中皆是被困之痴人,这个故事不好吗?”
听见自己名字,老人看着身旁的女子,眼中露出一抹哀愁。
姜虞开口道:“最开始我们确实以为楚木是院子主人,而你是他的傀儡。”
“这个院中每日都重复一遍又一遍同样的事,清晨、雕刻、出门、梳头、夜晚、下棋,你们像是被困于其中,这个世界里,除了你们再无他人。”
“你很少露面,只在接近傍晚时分醒来,你在他手下看起来毫无神智,天性纯真如同稚子,对他言听计从。”
看着她头上的珠钗,姜虞道:“可是你不该戴上那支发簪。”
“每天的新玩样就是我们的一个试探。”
“时间重复流走,你们也重复,自以为可以凭借这些东西误导我们,却忽略了自身的漏洞,在反复的重复中你成了变数。”
“哈哈哈哈”
女子抚上头上的珠钗,她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变数?”
“哗”
珠钗摔落于地,绯红玉珠破碎。
宁休起身掀翻棋盘,棋子掉落地上,发出细密、清脆声响。
姜虞拔剑划过石地,一个莹白光亮的圈阵将四人包围在圈内。
只是一瞬间,光芒大盛,吞没四人。
再一眼,姜虞就看见地形变幻,脚下是棋盘巨格,站直身子寻找宁休的身影。
他站在棋盘的另一角看见她,然后向她奔来。
女子和老人也分别站在棋盘的两边,她看向老人然后转身对宁休说:“你居然找到了棋洞,我真是小看了你。”
“你的发簪、玉镯就是这里找到的,你不记得这些东西了吗?”宁休站在姜虞身边回应道。
这个小世界是一个死亡了的世界,没有生机,世界的运行都靠由棋洞的阵法聚散灵气而支撑,灵气汇入棋洞又通过阵法传向小院。
这也是小院灵气浓郁的原因。
姜虞无法离开小院,一旦离开她的灵气就会被剥夺殆尽。
为了更加节省灵气,世界的时间流速极快,不过几时一个日月轮回就完成了。
而芊芊就是这世界的主人,她一手利用棋洞布下阵法,所以在这个不见他物的世界里,她有院墙、水源、树木……
姜虞和宁休站在一起,与对面两人对峙。
对面女子抚了抚衣裙,看向宁休,她笑魇如花,好奇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可以自由地出入外面世界,你又不是毫无灵力修为的凡人,怎么能离开小院后还自如的在外行走?”
“因为我不是人。”
女子神色一凝,面色严肃沉声怒斥。
“仙?不可能世上不可能有仙了。你在胡说什么!”
宁休不接话指了指背后的石门。
“门外上面是你留下的剑痕吧。你的剑意很强,比我之前遇见的所有人都强。”
当他发现石门,手覆上剑痕,凛冽剑意狰狞袭来,无数剑招飞闪而过,一招一式,纵横的剑意,却充满了女子的爱恨相思之情。
女子沉默,她的眼神越过姜虞两人看着石门,神情恍惚,似被这句话唤起什么回忆。
姜虞走向石门,她看着被斑驳灰尘掩盖的刻字道:“石门上的刻字是:坐庭看花影,倚门听雨声。和院门外一样。”
“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姜虞神情诧异与宁休对视,她面色凝滞起来,这是怎么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刻在木门与石门上的诗,却好像刺激到女子。
他们本想先礼后兵,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芊芊推开抱住她的老人,双手抱头,面露痛苦之色。
老人被她推倒在地,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突然她站起了身,面目狰狞,阴沉可怕。
“我本想让你们慢慢死去,可是你们却不识好歹,偏偏要挑衅于我。”
“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可惜,你们的神魂都将成为它的养料!”
说着手中幻化出一把极为明亮锋利的剑,华美异常,抬手向他们劈来。
剑身隐隐有细纹闪烁,棋洞里气薄震荡,撞上石壁,四面八方传来嗡嗡作响之声。平直的剑身破开空中无形的气浪,灵光流淌,周围泛起了有形的波纹。
两人飞快向两旁躲避,却依旧被无可挡的剑意波及,重重地撞向石壁。
姜虞倒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诧异道:“疏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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