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碰瓷
许静檀出门着急，为了不引起秦慕远的注意，根本没来得及带上护卫。
眼下就只有章嬷嬷，立春立夏两个丫鬟，外带一个车夫。
五个人，面面相觑。
“咱就是说，这人，是咱撞出去的？”
许静檀用手比划了一下，目测这至少得有八丈远。
“不不不，这，小的一看到人就停下了，压根连个衣袖都没挨上，他，他是自个儿……唉！”
车夫着急忙慌的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的车前飞出去了？
想他驾龄三十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奇事，这若是不解释清楚，往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分明是初春微凉的天气，车夫愣是急出了满头大汗。
“好了好了先别急。”
车夫的话，许静檀是信的，毕竟按照这车速，不至于。
可……
她不明白，为什么都这个时辰了，外头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眼巴巴的围在一旁看热闹。
“这是撞了人了？”
“可不嘛，我亲眼看着的，那人就嗖——的一下被撞飞了，瞧着估摸是快没气了，可怜见的。”
“看这样子不会是想扔下人不管吧？啧，瞧着也是富贵人家，怎的这般丧良心。”
“……”
一群四五十的大爷大妈围着那人，朝着马车这头甩冷眼。
许静檀眼皮子一跳一跳的，深觉今日不宜出门，又在心里给秦慕远狠狠的记了一笔。
在听到有人要去报官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将人扶上马车。”
等官差来了，这人会不会被抓她不知道，反正她是一定会被秦慕远抓回去的。
可这会儿将人送去医馆肯定是来不及赶上城门落锁的时间了，只得带着人一起去别院。
幸好这马车够大，再加一个人也绰绰有余。
“夫人，这小郎君长的倒是俊俏的很。”章嬷嬷将人安置好之后，原本紧拧着的眉头忽然就被抚平了。
立春立夏在一旁附和着：
“要奴婢说，这人比咱们大人还好看呢！”
“可不是嘛，奴婢打小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郎君，光是看着这张脸，奴婢都能干下两大碗饭了！”
“……”
许静檀终于放平心态，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
男人紧闭着双眼，静静地躺在车座上，眉目清俊，透着一丝矜贵疏离，却又不像寻常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他的眉目间隐约多了一些看不清的东西。
只从外貌来看，许静檀从未见过长的这般好的男子，连女子也没有。
单就这点看，这人应当不是来碰瓷的。
毕竟，长公主府与这儿就隔了一条街，这张脸只要往那儿一趟，能让长公主立刻抛下前头的十七个男宠。
“夫人？”章嬷嬷喊了几声都没见许静檀答应，狐疑的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夫人在想什么呢？”
“男宠。”
“！”
“！！”
“！！！”
章嬷嬷一惊，赶紧捂住了许静檀的嘴，同时警告地看了一眼两个丫鬟，见她们都转开眼，才痛心疾首地劝诫道：“夫人这是说什么浑话！”
“哎呀嬷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方才想的是长公主的面首！”
“……”
哦豁，更离谱了。
许静檀绝望的又解释了一遍。
章嬷嬷不知道信了没有，总归没有再揪着不放便是了。
在没人瞧见的地方，旁边昏迷不醒的男人擦了擦手心的汗。
“夫人往后出门可要注意，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回头再传到尚书大人耳朵里，事情可就大发了。”
许静檀一个劲的点头，半点不敢反驳，知道要是自己多说一句话，章嬷嬷能把她耳朵念叨出茧子来。
又接着说教了几句，章嬷嬷看她态度良好，终于停了下来，继而又轻声嘱咐道：
“况且，便是真的要找面首，也得找个知根知底的，这来历不明的可要不得。”
“……”
幸好，不等许静檀想好说什么，别院到了。
一下车，章嬷嬷就喊了门房去大夫，又喊了两个人来将人抬去客居。
到底是自己做主捡回来的人，许静檀想着眼下也睡不着，便亲自跟着过去看。
幸好不远处就有一个医馆，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大夫就进了屋。
“大夫您快给瞧瞧，这瞧着不像是有外伤的，您给看看这一直不醒是什么缘故。”章嬷嬷招呼着大夫上前。
老大夫点点头，将手指搭上了男人的手腕。
脉搏强健，气血两足。
可一想到今日一早那个陌生男人的吩咐，老大夫慢慢皱起了眉头。
“大夫？”许静檀看大夫一脸沉思，心下一惊。
难不成真没救了？
许静檀回想起自己先前对这人的各种不好的猜测，瞬间就有了愧疚感。
“大夫您需要什么尽管说，不论花多少钱，都要治好他。”
老大夫迟疑了一会儿，叹气道：“老朽自当尽力。”
随后拿过一旁的纸笔，刷刷刷几下写了药方：“老夫的医馆就在前边那条街，夫人您派人去医馆拿药便是。”
许静檀接过药方。
千年人参两株，百年灵芝数枚，天山雪莲若干……
许静檀沉默了。
这老大夫是把她当冤大头宰了啊。
“夫人。”章嬷嬷知道许静檀视钱如命的毛病，唯恐许静檀一着急就不给人治了，赶紧拉住许静檀的手，轻声劝说道，“看此人的衣着，不像是缺钱的主，待他醒来，自然会将药钱还给夫人，夫人莫要着急。”
许静檀望望床上的人，思量了一番，不甘不愿的将话憋了回去，让立春取了银子给大夫。
整整一万两。
“你最好是有钱还我，不然……不然就等着卖身还债吧！”许静檀恶狠狠的冲着床上的威胁道。
然而下一刻，床上的人像是听到了威胁，倏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墨黑的瞳孔里似是有星光流转。
四目相对，许静檀惊的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这是哪儿？”男人率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可还是很好听，带着年轻男子的磁性。
“哎呦，这是醒了！”章嬷嬷听到声音赶紧凑了过来，喜笑颜开，“这大夫还真是妙手回春。”
许静檀回过神了，这还没吃药呢，妙手回什么春？
“嬷嬷，快，药！”
“药刚熬上呢，哪儿有这么快，夫人先歇着吧。”章嬷嬷好笑的摁住许静檀。
许静檀：其实她想说，药先别熬了……
“咳，咳咳咳。”
两人听到声音，将注意力放回床上。
“这位郎君，这是我们夫人的宅子，方才你不小心撞上了我们夫人的马车，夫人心善，便将你带了回来。”
“多谢…夫人。”
“不客气。”还钱就好。
“还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男人歪过脑袋，思考了一番，眼神里透露出些许无辜。
“我……我不记得了。”
“……”
不……记……得……了……
许静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家住何处，更不知道自己在钱庄里有多少钱？！”
“夫人莫急，这许是刚醒来，还没缓过神，明日或许就想起来了呢。”章嬷嬷在一旁安慰着，属实是觉得自家夫人今日受得刺激太多了。
“夫人……”床上的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受待见，赶忙承诺道，“夫人放心，欠夫人的钱，我一定会连本带息的偿还，若真是一直想不起来，我便跟在夫人身边当牛做马……”
“你还想在这儿蹭吃蹭喝？”
“……”
“好了好了。”章嬷嬷及时上来打断两人，拉着许静檀往外走，“夫人今日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等明日醒来就好了，乖。”
许静檀咬牙切齿的被推着往外，还不忘回头瞪一眼男人，心里已经开始想里头那个男人要是还不上钱，该怎么修理他了。
男人依旧是那副无辜的样子，看着两人离开，声音越来越远。
等到彻底没了动静，前一刻还虚弱的男人，忽然懒洋洋的坐了起来，脸上再也没有了无辜的神色，漫不经心的朝着空气道：“出来。”
转瞬间，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屋里。
“主子，迁西王府统共两百余八口人，除迁西王郡主外，皆以处决。”
“很好。”楚衍想到那个在尚书府的迁西王郡主，忽的咧嘴一笑，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朕可是给过他选择了，是他自己选了那什么郡主，可就，怪不得朕了呀。”
旭风不敢说话。
新皇楚衍，且一登基就屠遍了所有的兄弟，紧接着就是各个皇叔，以及前朝遗老。
凡是被他盯上，少不得一个抄家灭族。
都说新皇是个疯子，前一刻还与你相谈甚欢，下一刻刀就架在你脖子上了。
旭风是楚衍身侧活得最久的暗卫，可也半点不敢松懈。
毕恭毕敬地将怀里的东西递给楚衍：“大夫那边属下给了银子，这是许小姐的一万两银票，路上围观的百姓，也都收了银子，断然不会出差错。”
楚衍接过银票，想到许静檀心疼的样子，笑意更深，仔细折叠了放入怀中。
花了一万两银子，小姑娘肯定是不会白白的放他走了。
啧，这就对了。
“下去吧，给朕盯死了尚书府。”
“是，属下告退。”
旭风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楚衍悠悠的往后一靠，上半身倚着床头，双腿自然弯曲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祖传的宝典，慢悠悠的掀开第一页。
《后宫争宠一百式》
第一式：近水楼台先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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