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有分寸
顾鸾清忘了她是怎么穿过办公室的长廊，一路流着泪狂奔下楼，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她像疯了一样，就怕再晚一步，她跟顾源让就成了永别。
“医生，医生，我爸怎么样了？他，他还活着吗……”顾鸾清溃不成军，她抓着医生的手，差点哭倒在手术室外。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医生掰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不用担心，你的父亲没事了，只是小问题，我们及时处理好了。”
顾鸾清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她流着热泪，一遍遍地喃喃，“太好了，还活着……”
不然她也会活不下去。
医生看她一下大喜大悲，也不免叹口气，跟她说实话，“其实你更应该感谢向朝爵先生，他特意吩咐了看护在你不在的时候去照顾顾先生，最早发现顾先生出事的是他，这次手术的费用也是他支付的。”
可以说，向朝爵默默为她付出了这么多，而她一无所知。
顾鸾清愣愣地，眼泪还是哗哗落下，医生叹着气离开。
她坐在地上，任由冰冷的地板寒意侵袭她的身体，她都纹丝不动。
直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走廊上的强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风吹动他的发，敞开风衣被扬起，他看上去真是帅呆了。
顾鸾清的视线被眼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还是能准确认清那是向朝爵。
将手撑在地上，顾鸾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望着他发呆，“向先生，我，我真是太感谢你了……”
她真的很没用，即使在这种时候，也只会哭。#@$&
向朝爵一脸淡定，还故作苦恼，“如果你总是这么哭的话，我也会很烦恼的。”
顾鸾清连忙摇头，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不会的，我会慢慢变得更坚强，变得跟现在不一样。”
“嗯。”向朝爵微微一笑，已经是对她最好的肯定。
事已至此，顾鸾清已经没有考虑的余地，她吞咽唾沫，郑重其事地答应他，“我愿意，我们结婚吧。”
不需要华丽的灯光，鲜花跟钻戒，他们的结合本来就是一场交易，目的就是各取所需。%&(&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向朝爵笑了，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太好了，你终于答应我了。”
平淡的语气，却比什么甜言蜜语都强。
顾鸾清也不知道从哪里生来的勇气，突然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她侧着脸，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很安心。
“朝爵，现在我可以这么叫你了吧。”顾鸾清笑，眼中却泛泪。
向朝爵也抱紧她，点头，“当然，随便你要怎么称呼我都行。”
那一刻，顾鸾清突然从中觉察出一丝真情实意来，但也只是一瞬，她就恢复了冷静。
一切不过是她在做白日梦。
又是托了向朝爵的福，顾源让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后得到了很好的安置，看着父亲安稳的睡颜，她终于能放下心来，跟着向朝爵离开。
向朝爵带她去了民政局，秘密领了证。
从办证到拍照，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顾鸾清手中就多了一本红色的结婚证。
她还晕乎乎的，不敢相信结婚证上男方的名字已经从晏城怀变成了向朝爵。
只是一样都要被命运操纵。
由于太过紧张，她还差点摔了一跤，最后是哭在向朝爵的搀扶下走出民政局，顾鸾清有点不好意思，挣开他的手，“我没事了，谢谢你。”
拘谨的动作非但没有惹向朝爵生气，反而还让他提起了兴致，他勾唇，“没事就好。”
门口明晃晃地停着向朝爵的兰博基尼，甚是瞩目。
顾鸾清跟着他上了车，方才想起正事来，扭头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洞房啊。”向朝爵故意逗她。
顾鸾清顿时吓得往后直退，背抵在车门上，警惕地看着他，“你不是说只是领证吗？”
难道她跟他结婚的任务不仅是照顾向鹿星，还得哄他高兴？
瞧她紧张的那小模样，向朝爵忍不住，嘴角一勾就笑了，低沉的笑声独具魅力。
即便是在笑的时候，向朝爵也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顾鸾清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来。
“逗你玩的，我们现在要回医院，让你跟鹿星相认，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他轻描淡写，显然不把这件事看在眼里。
但顾鸾清却不这么想，她又再次吃了一惊，不安更甚。
“他会不会在知道我是他妈妈后就不喜欢我了？”
她现在很脆弱，如果向鹿星真的亲口说他讨厌她，那她一定会崩溃。
不得不承认血浓于水，她也已经把向鹿星当成了不可失去的亲骨肉。
向朝爵安慰她，“你不用担心，鹿星他一定会理解你，他很喜欢你，不会舍得恨你的。”
“那是因为他是小孩子，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会恨我为什么一出生就抛下他……”顾鸾清陷入一个死胡同，她把自己想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直到向朝爵提醒她，“别忘了你的苦衷，你跟他的相遇本来就是缘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若不是当年她的一念之差，向鹿星也不会来到这世上。
她真的能凭借这一点让向鹿星接受她吗？
没有时间可以给顾鸾清去想，向朝爵把车停在门口，就叫她先下车，他再去停车场停车。
“你可以先跟鹿星先聊聊。”向朝爵撂下这句不负责任的话，就把车窗给摇上了。
顾鸾清怀揣着不安的心情进了医院。
向鹿星一如往常以热烈的态度欢迎她，恨不能整个人都扑过去挂在她身上。
他已经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等他的病好了，一定要这么做。
小孩子的心思往往最敏感，顾鸾清的闷闷不乐都被向鹿星尽收眼底，他还不太懂这种情绪，但能感受到。
伸出圆乎乎的小手搭在顾鸾清的手背上，向鹿星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姐姐不要不高兴，有坏人我也会赶跑他。”
顾鸾清被他逗笑了，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放心吧，没有坏人，只有鹿星这个小可爱。”
向鹿星露出羞赧的笑容，看得她心都要化了。
纠结之下，顾鸾清决定还是试探一下，“鹿星啊，如果我是你妈妈的话，你会怎么想？”
“你真奇怪啊，跟爸爸问一样的问题。”向鹿星不假思索，他低着头捣鼓他那两个宝贝音乐盒。
向朝爵也这么问过？
顾鸾清眨了眨眼，又问，“那你怎么跟爸爸说的？”
向鹿星抬眸，卷翘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他嘟着嘴，脸色还很苍白，“想不起来了，反正我那时候没想好，但是现在，我想好答案了。”
顾鸾清顿时如坐针毡，僵直了背，凑过去望着他，“那，答案是什么？”
万一他不接受她，该怎么办？
向鹿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抬眸，对她展开笑颜，“我喜欢姐姐，也喜欢妈妈，如果姐姐是我妈妈的话，那我就更喜欢了。”
到底是个孩子，在提到母亲的时候，向鹿星眼中透出的渴望根本掩饰不住。
顾鸾清的眼眶又开始湿润了，她憋着鼻酸，红着眼承认，“鹿星，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多年，我就是你的妈妈，你一直念着的妈妈。”
就算恐惧，她也没办法再逃避下去了。
向鹿星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看着她将哭未哭的样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是小孩，可他分得清恶作剧跟实话。
顾鸾清没有撒谎。
她摇头，惭愧地捂住半张脸，“对不起，我当初也是逼不得已才把你抛下，那个时候我根本也没有资格当你的母亲，我是个失败的人，我不能连累你。”
顾鸾清没有撒谎，她当年替向朝爵代孕，是处在无路可走的境地，而他也没有赋予她养育孩子的权利，她因此不得不离开向鹿星。
空气中，除了顾鸾清紊乱的呼吸声，就没有别的声音。
顾鸾清甚至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快要跳出心脏外。
蓦地，向鹿星一声大哭划破了死寂一般的平静，他不顾手上还在输液，伸手抱住顾鸾清，哑着嗓子喊，“妈妈，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
他的记忆里不曾存在过关于母亲一星半点的回忆，但是他从未忘记过，在她子宫里汲取她的营养，在她的期望下长大，在她怀里被抱着的温暖。
即便顾鸾清只是匆匆一抱，就要把他拱手相让，向鹿星也一直记得那种感觉。
就是现在，顾鸾清抱着他的感受。
向朝爵拉开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母子俩抱在一起哭的有趣场面，特别是向鹿星，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哭得撕心裂肺。
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
向朝爵实在不忍打扰母子俩相聚，奈何顾鸾清太敏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慌慌张张地把向鹿星拉开，抹了把泪水，忐忑不安地站起来缩在角落，“我只是太难过了，忍不住就……”
说好的不哭，她却一天之内在他面前哭了好几回。
向鹿星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喊，“妈妈，妈妈……”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顾鸾清。
向朝爵轻笑，“我可不敢阻止母子俩相认，你别紧张。”
顾鸾清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回头把向鹿星抱怀里，她凑过去亲几口。
向鹿星乐呵得很，任她亲任她抱。
“但是对待病人还是要有一定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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