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冬麦

茂州知府李夏升的烟霞山一行可谓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归。
  不日，茂州官府一纸告示打乱了全城百姓一直以来准备猫冬的习惯，竟要在已经秋收过的冬闲土地上种植新的粮食作物。
  消息一经传开当即引起了轰动，茂州百姓自古以来没有听说过秋末冬初还能种庄稼的道理，这怎么可能呢？然而告示中明确告知届时将会有朝廷兴农司的大司农王秋实大人亲临田间指导耕种，况且朝廷已经颁布圣旨，茂州城所有官田、牛田等俱以赐予太平侯一家作为封地，太平侯爷楚震山向来德高望重，或许专门向朝廷申请了能够抗冻的良种也说不定。
  于是，茂州城外的地头田间，百姓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或者有人干脆跑到里长家中确认真假，总是就是不能确信。
  说到底，这种与不种倒在其次，大家共同关心的是怎么种？怎么分？别稀里糊涂地忙活一场到头来却瞎子点灯白费油，那还不如猫在家里暖和一些。
  百姓们有此担忧不无道理，因为此次冬麦种植仅限官田，因此这让一些拥有私田的小乡绅们嫉妒的发狂，他们先是偷偷去官府打听了一番，据说麦种属于专供且数量有限，暂时不考虑私田种植后，便肆意造谣说这冬麦完全就是试验品，种下去来年也是颗粒无收，到头来还是白忙活一场。
  纷纷扰扰的议论还没有结束，官府接着又贴出第二张告示，本次冬麦种植已经在烟霞山试验田获得成功验证，太平侯府作保，官府将统一提供先进的耕作工具铁铧犁，提供烟霞山精心培育的冬麦良种以及烟霞山多名种植专家全程监督辅导，收成比例按照以往政策执行不变，而且耕种结束后铁铧犁可归耕种者所有。
  这一下可由不得百姓们不信了，有太平侯府出面作保还有谁会怀疑？况且百姓无须付出什么代价，只需费点人力即可获得那铁铧犁，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呢？那些造谣的乡绅们眼看无计可施，跑去官府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无奈得到的结果却是此次冬麦种植系仅限太平侯府封地，官府也是协助执行。
  随后几日，茂州城外数十名里长被召集至府衙开始发放农具和麦种，眼看风风火火的冬麦种植行动已经拉开了序幕。
  东桥村的里正郭景亮便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他家有四个儿子，老大郭春荣、老二郭春华、老三郭春富、老四郭春贵，原本壮劳力充足的家庭却因为这个四个儿子相继长大而愁坏了老郭头儿。
  要说家里吃吃喝喝的倒不算什么，可一说该给孩子们娶媳妇了，老郭头儿就心焦的不行，他家婆娘一直也没给生个丫头，四个半大小子光吃都快把他吃穷了，还哪有钱娶媳妇？他虽身为里正，不过也是个劳碌命，根本没什么油水。
  因此，当他得知官府突然间要推广种植冬麦以后就动心了，尽管周围的村民整日吵嚷着半信半疑，可老郭头儿家的二小子识文断字，虽没有功名在身却在茂州城有一些消息渠道，据说前不久当朝太子和宰相大人都造访过烟霞山，可见其中必有大秘密。
  而今官府在告示当中明确提到了烟霞山，可见绝不会有假。因此当大多数人都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心思活泛的老郭头儿便以付出二斗高粱的代价换得村里几个懒汉家二十亩官田的种植权。
  这种私下达成的协议在村子里可是屡见不鲜，老郭头儿在赌，赌他一家今年的冬麦种植绝对能够获得丰足的回报。
  因此，一得到官府通知前来府衙领取农具和种子的时候，老郭头儿全家迫不及待地赶来报到，并且第一个签名领取了农具和种子，加上他家还有一头私牛，这五成的分子，三十亩良田，今年必定能打一个翻身仗了。
  老郭头儿这边领了农具和种子便急不可待地回了家，他虽不知道这冬麦要怎么种，但扛在肩上的铁铧犁可得先好好研究一下，这么多刚经过秋收的地还得好好的翻一翻呢，想要地里面长粮食，该下的功夫可一点也不能少。
  到底是精于农事里正，老郭头儿对于耕作那可是手拿把掐，这新式的铁铧犁也不知道出自谁手，设计巧妙且容易操作，耕田犁地比起原来的木铧犁不知道灵活便捷了多少倍，三十亩官田没明没黑的干，两天下来就干完了。
  农具质量的明显提升使的老郭头儿一家信心大增，耕完地之后硬是把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农家肥田地里抛洒了一遍，眼看着还不怎么够用，他又带着几个儿子下河挖淤泥，上山捡柴火，把能想到的肥料统统往田地里运。
  没过几天，官府派来指导农作的人就来到了东桥村，这是一个年轻人，恐怕还没有老郭头儿家的春荣年纪大，穿着也是普普通通，但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看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由府衙的官差领着，看起来非常随和。
  老郭头儿作为里正，自然不敢有任何轻慢，如今村子里其他人还在磨磨唧唧耕地的时候，他的田里早已经拾掇平整，就差播种了，因此自然便从他家的田里开始撒种。
  这一次的撒种环节，老郭头儿从头到尾没有假手他人，他耐着性子根据指导员传授的撒种方法，小心翼翼地洒下手中珍贵的种子，仔仔细细地覆上土层，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影响了种子的发芽。
  如此这般认认真真地劳作了一个上午，就连烟霞山来的特种小队“指导员”都觉得老郭头儿已经完全掌握了播种得技巧，可他自己就是不放心，一面态度诚恳地请求指导员再教教他，一面张罗着让自家的老婆子赶紧回家把鸡给杀了，他要招待找导员吃一顿饭，顺便请教一下播种之后的庄稼养护问题……
  这些日子，如同东桥村里正郭景亮家这般积极投入到劳作中的百姓，在茂州城外比比皆是，勤劳善良的劳动人民正用他们自己的双手，向田地里播撒下冬天的希望，而此时尚在无忧庄园的楚良才已经开始筹划落实他更多的建设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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