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除夕夜

除了上年之除夕，楚良才其实很少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
  这一年春夏秋冬匆匆走过，恍惚一瞬间，又是万象更新，岁末交替，反倒忘了刚才走完人生的十九年华。
  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人们叹时光短暂，少年亦当有少年之风姿，当仁不让亦无不可。
  楚良才表面淡定迎战，转头回到无忧庄园便钻入书房亡羊补牢去了。这一年忙得像狗一样，不临时补救一下，估计上场的时候就要露怯了。
  这个愉快的任务让向来淡定的楚良才好是绞尽了一番脑汁，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自然地，烟霞山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进入了过年的气氛。虽有俗语说过了腊八就是年，但真正意义上的过年确实从腊月二十三开始。
  民间有个顺口溜这样说：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大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的饺子年年有。
  在此之前，烟霞山之外可没有这样的顺口溜，楚良才说了，这变成了烟霞山的传统，通过烟霞学院诸多学子们的口口相传，如今茂州的许多百姓家里也流行起了这样的风俗，有和以往重合的自然应景，做冰糖葫芦或者吃饺子可就新鲜了，大人们如果不是生活太过窘迫，也都乐于满足孩子们年头里的小小愿望。
  当然，在烟霞山之外，休沐回家的学子们可是给家里长了脸了。这一年以来，凡是在烟霞学院求学的学子们无一不是家庭当中最幸福的那一个，可惜这第二年楚良才并没有打算继续招生，这让许多茂州的百姓家庭后悔不已。
  尽管在烟霞学院求学目前仍然不是茂州文人当中的主流追求，大部分文人学子更寄希望于科举致仕，梦想一朝中的，飞黄腾达。他们对于烟霞学院的认识，依然还是专注奇淫技巧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可偏偏在普通的百姓家庭当中，简简单单制作一串糖葫芦都能成为一门养家糊口的好营生，他们不求大富大贵，小富即安已经满足。
  制作糖葫芦的技巧是楚良才亲自传授，烟霞学院的手工课上学子们已经掌握了其中技巧，待到学子们休沐回家之前，楚良才还特意吩咐蔡小春给他们没人准备了一份白砂糖外加一兜子山楂果。
  于是你便看到，今年的腊月间，茂州城里忽然多了好些扛着一挂红色的山楂果，沿街叫卖冰糖葫芦的人，可把城里的那些小孩子们给高兴坏了。
  这是一项谋生技能啊！山楂果好找，白砂糖如今也有得卖，十几岁的孩子去烟霞学院待了一年，学会的东西可太多了，怎能不让家里人另眼相看。尤其那些女孩子们，家里人此时可不想着随便找个人嫁了，怕是有条件更好的上门来求亲都要考虑考虑了。
  茂州城的年味儿可不如烟霞山浓郁，尤其是楚良才把老太爷以及陈淮安一家接到烟霞山以后，欢声笑语几乎就没有停过，加上烟霞学院留院的学子足有上百号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就连素来喜欢清净的庄老夫子都受此感染，放下书卷跟大家一起享受过年的热闹。
  烟霞山这种浓郁的过年味道深深感染着楚震山和陈淮安这两个年迈的老头子，他们因为腊月二十三就来了，平时独守空房的寂寥一扫而空，颇有几分儿孙绕膝的感觉。
  临近除夕的前一天，赵毅仁和陈青莲二人终于赶回了烟霞山，同行的还有郑伟山等一众军工团高层，戴谢受命留守五道岭。
  陈淮安久不见孙女，心中自然十分激动，拉着她不停地问长问短，看到小孙女越来越英姿飒爽的模样，老怀欣慰之余不禁又有一丝隐隐的担忧，这样下去的话，自家孙女何时能够找到夫婿？可不要被拖成一个老姑娘可就麻烦了。
  陈淮安的担忧无疑戳中了老友楚震山的心事，两位昔年战友同病相怜，相互安慰一番之后，决定在这除夕之夜，找个机会一定要找这两个小辈下达最后通牒，明年务必要把婚事提上日程，否则他俩这重孙儿怕是抱不上了。
  无独有偶，除夕当天茂州知府李夏升携妻儿老小造访烟霞山，过年的气氛算是达到了顶点。
  他的一双儿女如今都在烟霞学院求学，耳濡目染之下，小小年纪的孩子竟然对科举一道嗤之以鼻，觉得四书五经之类的内容实在太过乏味，远没有自然科学体系下的各门类学问有意思。
  在这一点上，现任烟霞学院院长庄老夫子已经做过验证了。当他想把四书五经的内容也放进烟霞学院的课程表之时，所有学子都是抗拒的，就连那些京州流落而来的寒门学子们也不再热衷老套的八股文章，无奈之下这个提议最终不了了之。
  不是所有的人都热衷于当官的，李夏升作为一州知府，浸淫官场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再走科举之路，可见其深谙追求官场道路之不易，反倒是把一双儿女送进烟霞学院以后，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于是，趁着除夕这个特别的日子，李夏升早早安排妥了府衙的事情，带着一家老小不请自来，借此感受一下儿女口中烟霞山别具一格的过年味道。
  又或者，出于对楚良才的感激之情，想让彼此之间拉近一下距离，期待来年在茂州城的建设和发展中能够得到楚良才的全力支持。
  不论什么原因，李夏升一家的到来受到了烟霞山众人的热烈欢迎，老的小的各有归宿，很快就和大家融为一体，无形之中感染了李夏升，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过年的气氛。
  待众人齐聚，烟霞山除夕的一场好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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