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天马行空与务实精神

从城门口到曾经的高昌王宫，南建雄一路上都在默默关注着这位大兴国师的一举一动，从戴谢和南孟卓对其的恭敬程度，以及楚良才表现出来的沉稳和谦逊的气度来看，这位大兴国师很显然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辈。

楚良才很年轻，年轻到完全就和戴谢、南孟卓等人一样，但是人的眼睛可是不会骗人的，南建雄从楚良才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深邃和淡然，这是他在其他年轻人身上从未看到过的，甚至在一些年长的人身上也很难看到，像一种错觉，但却分明他本人就近在咫尺。

虽然南建雄掩饰的很好，但楚良才还是觉察到了这位前高昌国主好奇的目光，发现对方只是单纯的震惊和好奇之外并没有明显的恶意之后，楚良才也就释然了。

双方各有惊奇，但都很好的掩饰起来了，戴谢和南孟卓倒没怎么在意，楚良才的到来在他们心中仿佛干涸的大地迎来了一场甘霖，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有关于戴谢那些天马行空般的设想，楚良才又是怎么看待的，他是否也认为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的，戴谢主张的是在西域的戈壁滩上种出来庄稼，因为就目前来看，由于交通状况太差，现在就谈什么工业发展根本不现实，解决了老百姓吃饱穿暖的问题，让他们学会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种植更多适应西域干旱地带生长的粮食作物。

然而，戴谢的想法在南建雄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如果不是戴谢先前表现出来的惊人才华，并且从一接手高昌的行政事务就展开了诸多的改革举措，下决心修路，耐心细致地到各地考察，公正客观地对高昌的工商业体系提出整改方案，南建雄都怀疑戴谢是不是脑子坏了。

可以说，他在戴谢的身上看到了天马行空与务实精神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可是同样的问题在南孟卓看来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奇怪，并不是她对戴谢盲目崇拜，而是因为她曾经跟着楚良才短暂学习过三天，深知以楚良才为首的全新文化体系之下，无论做什么都有一定的客观依据，绝不会是心血来潮的突发奇想。

当然，戴谢的行事作风还是相当谨慎的，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当初在烟霞山最早接触的就是农业技术，从烟霞山培育出来的各种农作物品种之丰富他心里有数，楚良才在教授他们农业技术的时候就说过，有些农作物的抗旱性是非常强的，因此他在细致考察过西域各地之后，认为戈壁滩经过土壤改良也是有望大规模种植农作物的。

有了想法就要付诸行动，所以戴谢很早就写好书信派人送往烟霞山。在那里，他的铁杆兄弟辛晨不仅会想办法给他网络到技术精湛的农业技术人员，甚至包括一应先进的农业生产器具都会优先给他调运一部分过来，这才是他敢于实践戈壁滩上种庄稼这等冒险想法的底气。

或许是这些年来习惯于听从楚良才的各种指示，戴谢虽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学识渊博的多面手，有想法也敢实践，却不知怎么就从心底里希望得到楚良才的亲自指导。又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即使自己会的再多，同自家的少爷比起来仍然是萤火与星辰的差距。

如今，偌大一个西域都是自己说了算，戴谢的内心反而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而令少爷失望，以前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少有顾忌，即使做错了无非多一个教训而已，少爷从未对他横加指责。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少爷是国师，是远征军统帅，是整个大兴王朝的希望，他戴谢也不再是楚良才的贴身护卫，而是掌控西域一方土地的行政及军事首脑，如果做不好，那就是犯罪，不仅会令身为大兴国师的少爷蒙羞，他自己也无法对自己做出交代。

好在，少爷还是体谅他的，求援信发出去以后没多久，他就来了，带来了后备官员，也带来了更多的人马，这使得戴谢的内心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不过，他也知道少爷能够亲自来一趟西域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他省去了所有的虚礼和客套，带着南建雄和南孟卓等人把楚良才迎进了高昌王宫后，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办公署地。

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子，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图纸，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显示了房间主人的勤奋，一套宽大的办公桌椅，一套待客用的座椅茶几，一张简易的行军床，除此之外就是各种模型、资料堆得满满当当，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办公场所，更像是某个老学究的研究室。

戴谢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带着楚良才坐下来之后，连寒暄的话都没说，就开始汇报自己近期的行政事务开展情况，还是细心的南孟卓叫来随从看茶，南建雄对此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以往他都不会刻意插手戴谢和南孟卓的处理政事，今日好似存了见识大兴国师风采的心思，几乎全程只带着耳朵来聆听楚良才和戴谢主仆之间的对话。

提到具体事务，戴谢可谓事无巨细，口若悬河地介绍起高昌以及西域各地的具体情况、自己目前所采取的改革思路、实施方法等等，讲到一些详细问题时要么拿出有力的数据予以佐证，要么站起来在某张示意图前面指指画画，典型的工作狂。

这个时候就显出了楚良才的才能和智慧，纵然是第一次听到楚良才对于行政管理事务的汇报，但楚良才的见解和评议往往直击问题的要害，对于戴谢具体实施过程中遇到的、甚至没有发现的细节都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以至于一开始抱着聆听心态的南孟卓赶紧拿起了纸和笔，以极快的速度记录下楚良才的言论。

南建雄无比震惊，许多政策改革的关键要点在戴谢和南孟卓具体实施的时候他还是一知半解，通过楚良才的解读和独到的改良建议，他的脑子一下就通透了。他震惊于眼前这个年轻人深厚的知识底蕴，也终于明白女儿南孟卓为什么只跟在他身边学习了三天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说楚良才是大智慧者也丝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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