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需要我帮忙吗?”禅院甚尔问。
一秒钟,禅院弥音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津岛家和实验的关系,想了想,虚心发问:“你收费吗?”
“啊,”停顿一会,禅院甚尔想了个价格,“我出手两千万起,可以给你打八折。”
“那算了,你走吧。”
禅院弥音嫌弃地推了他两把,自己能搞定的事就不图甚尔来帮忙了,不能花这冤枉钱。什么啊,他根本就不是来诚心帮忙,而是给自己揽活的。
禅院甚尔用手掌抚稳坐在肩上的儿子,禅院惠抱着他心爱的小鱼缸,扁了扁嘴:“小姑,我还能再过来玩吗?”
“不用惠惠找过来,过段时间小姑会来找你玩的。”她捏了捏小孩的爪子,又拍拍他的脸颊,看出来小孩其实不想走,鼻子被冻得通红,执拗且静默地用黑亮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惠惠这样挽留的眼神真的好可爱哦,她好喜欢,在心里小声说了一句抱歉。
禅院甚尔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要不惠留给你养?我看他也挺粘你的。”
“我是想和惠惠在一起啦,不过你——”禅院弥音上下打量她的二哥,胡茬也没刮,衣服不知多久没换,懒懒散散地扛着少年,比起孩子的爹更像是人贩子,哪哪看都不对付,“你这父亲怎么当的,把儿子送人的话也好意思随便说哦。”
“反正我懒得养,交给你也不错。”
禅院弥音摆摆手:“过段时间吧,等我换工作稳定下来再说。”
她和禅院甚尔的工作性质差不多,都是天南地北跑的类型,刀口舔血,昼伏夜出,居无定所,生活作息十分不规律,哪里适合精细地养一个孩子。她觉得年幼的幼儿和温室里的花朵是一个性质,需要定时浇水、除虫、去除不必要的枝丫,眼见他们茁壮成长。
最重要的过程就是见证。
雇佣兵之间也有细分类型,甚尔杀人居多,禅院弥音以护卫为主。这种工作固然刺激,但是做久了也很无聊,无聊的禅院弥音本来近期就有想做的事,空不出大块时间接单,刚好,那就休息一段时间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了。
禅院甚尔抱着孩子走远了,禅院弥音还站在原地,冲着他们遥遥挥手:“惠惠在东京等我哦!”
她尽全力踮起脚,好让自己的告别能传达得更远。
津岛修治站在她身边,双手抱臂,不肯施舍多余一个眼神:“你那么喜欢惠惠,怎么还愿意送走他?”
“津轻总归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地方嘛,我之前也和惠惠说过,在祭典的时候会让甚尔来接他。”双脚落地,禅院弥音回过头,反问,“你应该这么问,我也很喜欢你,为什么不送走你。”
津岛修治冷哼一声,不说话。
戳戳小矮子的头,禅院弥音凑近他,明艳带笑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禅院弥音推推他,往禅院惠离开的反方向走动。
“再说了,我答应送你的礼物是只送给你一个人的,当然只会给你看啊。”调皮地眨眨眼,特意强调的“只送给你一个人”,禅院弥音学着津岛修治说话的样子,将尾音拖得老长,懒懒的,像一杯咕噜咕噜冒泡的柠檬气泡水。
歪歪脑袋:“而且,你什么时候也学着我叫小侄子惠惠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津岛修治翻了一个白眼,惹得禅院弥音做鬼脸不停嘲笑。
她拖着津岛修治往山上走去。
冬季的夜晚会变得相当漫长,然而津轻的祭典会持续到天亮,人造的火光照亮了来时的路。津岛修治发现他们今天前往的山其实就是前些天大半夜离家出走散心的地方,只是天气没有那天冷,视野也没有那么黑。
四季疯长的野草横生倒伏,人工踩出的小路一路曲曲折折直通山顶。体力跟不上,津岛修治有点喘,爬上来的时候才知道山高得不可思议,像一把笔直的插入泥土中的剑。
禅院弥音在前面念叨:“我第一次到津轻的时候,因为是刚结束上一个委托嘛,时间有点急,就借了委托人朋友的直升机把我送过来。虽然直升机机长把我丢到这座山上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奇怪,他着什么急。”
津岛修治心说,凭你第一次找来时浑身鲜血的模样,一般人都会害怕的。
但他喉咙里好像有火烧,没能说得出口。
“虽然这里离津岛家还有点距离,不过哦,你看——”
他们到达了山顶。
津岛修治从禅院弥音身后走出来,山顶不像山腰那样树木丛生,而是光秃秃只有山石。他走到那块凸起的山石,上次他在这里还被禅院弥音推下山过。
几天前还在夜晚独自沉眠的城市已经苏醒,在群山高耸的阴影里,灯火璀璨的城市被缩成极小的亮光,那些耸入天际的高楼,车水马龙的大道被距离和高度拉成了细长的线,而城市里的人微小如尘埃。
那些因人而诞生的嫉恨、哀怨和仇恨都在自然前变得渺小。而人之于黑暗,不过是一点余烬。
“怎么样,风景很棒吧!是不是感到烦恼都统统飘到脑后了。”禅院弥音走到他身边,“很可惜之前黑漆漆的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当我知道有祭典的时候就决定带你来看看,要记得感谢我哦。”
慢慢将视线从前方城市的缩影转到身侧人上,津岛修治咽了咽口水,好缓解喉中的钝痛:“就这个?我的生日礼物不会只是来爬山吧。”
“当然不是,你等等。”
手机光照亮她的脸,十一点五十七分,还有三分钟这一年就将过去。
禅院弥音把外套脱下来,丢在津岛修治头上:“穿上,别着凉。”
天与咒缚才不会怕小小的感冒,柔弱的人间失格才有发烧的可能性。
津岛修治把她的毛呢外套裹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撮融入夜色的黑发和一双鸢色的眼。他数着时间,三分钟的沉默不算难熬,月偏移了一丝,风又增强三分。
津岛修治在心里默数:“三。”
“二。”
“一。”
一盏灯笼从禅院弥音手上脱出,缓缓升空,点亮方寸之地。
而后上万盏灯笼从津轻市区飞出,顺着风,飞向高空,每一盏都工整地在右下方镌刻了小小的“祝太宰”,而在空白的纸面上写下各不相同的祝福之语,祝他身体健康,祝他心想事成,祝他自由无拘,祝他永远幸福。
人类无法抵抗的黑夜长空里顷刻铺满了点点星火,禅院弥音站在星火里:“我之前一直觉得修治你太独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安身之地,好像不抓紧你你就会飞走一样。所以我想了好久好久,才想好送你的新年礼物。”
“看,这是我送你的万家灯火。”
津岛修治没出声。
风将盏盏灯笼又吹得更高更远了些,津岛修治仰着头,喉咙干哑得不像话,他憋了好久才憋出四个字:“灯火易逝……”
然后就被禅院弥音捏住脸:“但回忆永存,以后你只要度过一年就会想起我,我送的礼物才是你人生中收到过的最棒的新年礼物!先让我说出来,让我完整你的跨年夜。”
“新年快乐,太宰治!”
好不容易有的一点感性又被憋回去了,津岛修治死命挣开她的无情铁手,揉了揉自己被捏得通红的脸,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吐槽:“那么多年了送礼物的手段一点都没变。”
但是对着这漫天灯火,津岛修治觉得自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他静静地望着夜空,灯火飘到至高点就会熄灭,黯淡,然后坠落。
仿佛是命运一般的飘零,却在心中化为永恒。
在最后一盏灯消失之前,津岛修治平静地看向禅院弥音,把灯火当作一场交易:“好啦结束啦,我认可你的礼物了,那么依照约定,我会告诉你的十年前实验室……”
“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比起追踪已久的实验情报,禅院弥音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她的神色也很奇怪,像是放灯时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收回就遇见了更难以启齿的消息,手里还拿着几张打印好的a4纸,脚边是变空了的商场大促销的塑料袋,在津岛修治抬头看天的时候,她闲着无聊,打开了禅院甚尔带给她的袋子。
禅院弥音吸了一口气,摊开了手里的纸,放在两人中间。
拉着津岛修治蹲下,她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开场就是和盘托出:“我之前找人调查过你。”
“我查津岛修治的时候,情报商告诉我这个人信息很少,只知道他身体不好,经常生病。”她说的情报商是孔时雨,“所以我继续查人间失格,情报商告诉我人间失格是津岛家主骄傲的隐藏武器,他一直渴望人间失格变得更强,好在下一次异能世界大战中大放异彩,为此津岛家主不择手段……听上去不太正常对不对?”
这就是孔时雨委托禅院甚尔交给她的那几张纸上的内容了。
津岛修治的心突然沉了下来,嗤笑着:“他一直就不正常。”
虽然之前说好要等津岛修治透露情报,但禅院弥音也不是能够坐得住的性格,在被动等待的同时也力所能及地主动出击,当白天禅院惠寄养在津岛修治那的时候,她忙着印刷上万只灯笼,挨家挨户分发给津轻市民,提前约定好时间,还去警局备案在新年燃放烟火,为此还缴了一大笔罚款。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主动进警局。
“我想既然在津岛家找不到实验的痕迹,不如去查查家主的账目,于是我在准备礼物的空隙,趁他不在的时候潜入他的书房,在一个隐藏的保险柜里,找到了他的账本。”
“账本里在上个月,也就是我来津岛家之前,家主秘密购入了一批药物,作用是限制异能并使被注射者肌肉松弛陷入昏迷,是人体异能实验的前期注射药物之一……修治,”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你是不是被你父亲当作实验品了。”
“是啊,他就是想让我变得更强,更可控嘛。”
津岛修治的手无意识捂住胳膊,昨天他骗禅院弥音,说胳膊是因为半夜摔下床才受伤的,如今却可以摊开看了。
是药物注射的痕迹。
然而这还没完。
禅院弥音突然摸了摸他的耳朵,动作轻柔得好像不是那个大大咧咧喜欢折腾津岛修治的她,然而这并不代表着对实验品的共情和怜悯。
她低声说:“找到账本后,我继续往前翻,我发现十年前,你父亲也曾买过同一批人体实验注射药物,剂量也更多。”
禅院弥音的声音突然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修治,十年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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