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俞冰清精神丧偶

此刻，屏幕上的“loading……”突然变成令人发狂的乱码，旋即乱码重组，拼接成滴血的音符，回荡在两人的耳蜗中：
  “欢迎来到宇宙的终极！”
  两个人耳蜗内的植入式视网膜通讯设备全部爆碎，血箭像子弹从耳道射出！
  刹那间，所有设备、墙壁、房间全部消失，两个人“噗通”一声坠入深海，无数的气泡从她们口中吐出，像泡沫冲向渐行渐远的海面。
  而俞冰清和所长睁大充血的双眼，才看清楚，那些气泡，竟然是由他们身上的正能量形成，并且迅速在狄拉克之海中湮灭！
  刹那间，两名科学家触类旁通，观察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正能量就像氧气一样，是潜入狄拉克之海的消耗品！
  一旦正能量消耗殆尽，结局是不是溺毙？溺毙是不是沉沦？沉沦是不是变成无纲魔？
  一切物理世界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在狄拉克之海的规则补充下，形成完整宇宙规则！
  意识到这一点的俞冰清，慌张地看向所长，发现所长也在扭头看她！
  只见所长身上名为“恻隐”的正能量，正在化作气泡，“咕噜噜”向上涌去，这道气泡形成的轨迹，还来不及碰到海面，就消失在狄拉克之海的负能量压力之中。
  俞冰清再抬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名为“矜持”的正能量，也在化作气泡的轨迹，庇护她安全的同时，快速消耗掉！
  “停！再下潜，会变成无纲魔！”两人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急忙奋力减速。
  当他们在狄拉克之海-5能级的深度停下来时，两人的“恻隐”和“矜持”已经全部牺牲，换取了他们在-5能级滞留的权力！
  当所长再次看向俞冰清时，他突然睁圆眼睛，惊恐地手脚并用地后退，并指着俞冰清，发出无声的惨叫。
  俞冰清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生出诡异的触手，在狄拉克之海中恣意地摇摆。
  这是——狄拉克之海的侵蚀！
  而所长也好不到哪去，所长的触手长在屁股上，让所长试图拔掉触手的努力显得无比滑稽。
  两个人都没有二想，都只有一个念头，奋力游上海面，逃离这可怕的负能量之海！
  可是，当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的时候，一幅人类不可承受之恐惧图景，宏伟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图景的这一刹那，俞冰清和所长的四颗眼球的血压终于爆裂和决堤，鲜红色的血泪从赤红的眼球中氤氲飘出，像红颜料溶解在深海里！
  只见，在分割宇宙的狄拉克之海面，被一张倒映自深海的不可名状面容所铺满，它像一张皮影戏，喷薄着海底不可名状之物吞噬一切的饥渴。
  而辽阔的水平面下，游弋着骇人的无纲魔和利齿鱼类，正在恣意畅游。
  幽深而不可知的海底，是人类目力完全无法穿透的黑暗，无边黑暗中，有无数牛鬼蛇神一闪游过的魅影，还能看到恒星般巍峨的触须在幽暗海底微微蠕动，令人因想象力而心胆俱裂。
  而贯穿这一切幽深的，镇压这一切恐怖的，则是若干根细若银丝、却坚硬笔直的“定海神针”。
  这些细白且刚直的“定海神针”，一根根都贯穿深海，上接海面，下抵幽暗，岿然不动，象征着宇宙秩序之屹立不倒，尽管在无数无纲魔、牛鬼蛇神的疯狂攻击和蚀咬下日渐磨损，却给俞冰清、所长带来了来自秩序与规则的安全感。
  正当两人在这令人走向疯狂的壮丽图景中失神时，突然耳边响起厉喝：“深海支配者想进入物理世界！快回去关设备！”
  两个人听出这是J教授的声音，他们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感觉J教授从二人身边穿过时，将二人的衣领揪住，像鱼雷一般冲向海面，冲向海面上那张倒映的不可名状之脸！
  而海底，一道狰狞的阴影迅速逼近，仿佛深海里的恐怖之物在以数倍速度追上来！
  J教授带二人冲上-3能级深度时，二人突然摆脱了静音的禁制，尖叫道：“海面是那张可怕的脸！你要撞上去了！”
  紧接着，响起J教授狂怒的反驳：“看清楚！那不是脸！那是人！”
  两人睁圆红目，定睛一看，只见那张铺满海面、横无际涯的巨大面容，竟然是由无数泡在水里的尸体组成！
  数亿万计浮尸，深浅不一，高低错落，挤的密密麻麻，互相碰撞，起落沉浮，宛如油画中的一个个像素，拼接成海面上的末日面容，足以让人罹患密集恐惧症。
  这些浮尸毫无腐烂迹象，有的衣装革履，有的性感暴露，宛如人间浮世绘，又如欲海修罗场。
  俞冰清发出恐惧至极的尖叫。从今天开始，她再看不得密密麻麻的东西。
  所长低头一看，发出更凄厉的惨叫：“你被那个东西追上了！”
  “你们先回去关设备！我去拖住他！”J教授咬牙切齿，将所长、俞冰清奋力一推，让二人带着惯性，冲破浮尸层，撞破狄拉克之海面。

  在接触到海面上的正能量那一刹那，俞冰清的双目迅速愈合，声带恢复如初，她和所长如同沐浴在恒星光辉中的天使，离开了恐怖的狄拉克之海，缓缓飘向正能量之地，飘向物理世界的怀抱。
  紧接着，水花炸响，浮尸之墙破开的大洞中，一头形状宛如人面的深海怪物，冲出海面，如同长鲸出水，在恒星下绽放一轮绚丽水花。
  俞冰清低头看见，人面怪物的嘴里，赫然咬着举重冠军般的J教授，那个人类已经鲜血淋漓，却像坚韧的木棍，让怪物的嘴巴咬合不拢！
  “教授！”
  俞冰清发出凄厉的喊叫，她五内俱焚。
  紧接着，她像坠落万丈高楼，灵魂以接近音速的惯性坠入肉体，整个人“噗通”摔在地上，低头检查，只见双手正常，双目健康，耳蜗完好，狄拉克之海造成的肉体伤害似乎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凄厉的“一级警报”在全楼层拉响，各部门撕心裂肺的汇报声，也争先恐后地在通讯频道中碰撞：
  “快速反应中队汇报，雷达检测到不明物体从梦境探测项目机组射出，于0.5秒内逃离雷达检测范围！”
  “医疗部汇报！梦境探测治疗机呈现污染源特征，污染浓度为‘高’，173名文职人员出现精神污染症状！请求授权启动疏散预案！”
  “收容部汇报！全部收容体进入不稳定状态，13个收容体已经突破收容！请求授权启动楼层封锁预案！”
  “信息部汇报！检测到异常病毒从机组侵入主系统！防火墙被突破！请求启动AAA级保密安全阀！病毒上传10%！20%！”
  一瞬间，收容突破、精神污染、病毒入侵，九所不容有失的三大事故底线，全部被突破！
  最坚固的堡垒，被邪恶从内部攻破！
  局面的恶劣性，等同于在圣乔治大教堂的弥撒仪式上裂开了地狱之门！
  俞冰清摇晃站起，看见J教授还躺在梦境探查治疗机组中央，一旦启动保密安全阀，J教授就等于被丢弃在污染源之中！
  她依稀记得，在狄拉克之海中，是J教授带她们快速上浮，结果J教授自己却喂了怪物。
  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俞冰清在恍惚时，耳畔响起沈所长斩钉截铁的指挥：“全部批准！信息部，切断机组电源，立刻放弃实验对象！开启保密安全阀！”
  “啊！啊啊啊啊！”在俞冰清痛心疾首的呐喊声中，她眼睁睁看着救过自己的人在AAA级隔离的真空环境中迅速脱水，变成一具干尸。
  真空隔离，是为了模拟狄拉克之海面的零能级环境，进而抑制精神污染从污染源向物理世界泄露的速度。
  而真空必然导致人类脱水。
  真空中的J教授，已经变成一具低温木乃伊。
  这一刻，俞冰清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绝望。
  保密安全阀关闭的同时，上传系统的病毒也永久停留在28%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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