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杨旭龙不顾一身风尘,冲进来就拍陈余儿的肩膀,正打在箭伤处,陈余儿龇牙咧嘴缓了半天,生气道:“你什么时候能改了这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毛病?”
杨旭龙这才知道她受伤了,再仔细一看,比自己出征前瘦了不少。
撇嘴道:“你还不如随我去征西呢,这燕王怎么搞的,竟然让我们陈小将军受了伤?”
陈余儿心道:虽不是燕王搞的,但这受伤还真是因为他。
骂的有几分道理。
嘴上不屑:“如何是随你去征西,我云麾将军是从三品,你壮武将军是正四品,还是正四品下。
就算同去征西,也是你随我去征西好不好?”
杨旭龙不予理会,从怀中掏出一包玛瑙、白玉、松石珠子,将包裹展开放到陈余儿手里:“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
放的恰恰就是陈余儿的右手,她想尽力握住,哪使得上力气,包裹里红灿灿、白晶晶、绿莹莹的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杨旭龙脸上的笑容凝固,一把扯过陈余儿,也不顾她努力挣扎,先掀开衣领看了看箭伤,然后一路从肩头摸到右手。
陈余儿用脚狠踹他,他也不撒手。
最后用力握住陈余儿右手道:“你回握我。”
陈余儿不再踹他,垂头丧气道:“我握不了。”
杨旭龙一脸寒霜:“你这箭伤已大半愈合了,你就没想过治治胳膊?
刚才你自己还说你是从三品云麾将军,你是武将,就不怕这胳膊废了?
原来你不仅想当本朝第一女将军,还想当本朝第一残废将军呢。”
陈余儿无语,心道:这伤的是自己的胳膊,伤的又不是他的胳膊。
他这般撂脸色给谁看呢?
难不成自己还要反过来安慰他?
刚要出声,见杨旭龙在房中团团乱转,喃喃自语:“你是惯使□□的,如若右臂废了,如何持弓,如何射箭?”
转到陈余儿面前,恶狠狠问:“大夫如何说?”
陈余儿自播州诱骗杨旭龙入陷坑之后,从未见过杨旭龙如此生气,当下多少被杨旭龙的气势震住了,结结巴巴道:“说是,好像,不能好了。”
杨旭龙“啊”的一声砸了一个茶杯,转身跑了。
杨旭龙走了很久,陈余儿还百思不得其解,这西南小蛮子不是来送她礼物的吗,这听闻她受伤后就撒泼大闹一场,究竟算什么?
过了几日,韩林宗也来了。
他显然已知道陈余儿受伤原委。
来了之后虽坐着不说话,目光不离她的右臂和右手。
陈余儿被他看得发毛,想自证一下自己还是可以动的,特意用双手给韩林宗捧过一盏茶。
希望赶紧越过她受伤的话题,好说说临行前她就应该告知他的事。
韩林宗看她端茶过来匆忙去接,好死不死碰到了她的右臂,陈余儿功亏一篑,一盏茶全数洒在韩林宗身上。
这盏茶颇热,陈余儿唬了一跳,赶紧拿帕子给他擦。
没想到擦到一半手被人握住,温度不次于刚才那盏茶的热泪,滴滴答答落在她的手背上,陈余儿不敢抬头,知道韩林宗哭了。
过了许久,手上不再有泪。
只听韩林宗低声说:“我即刻就回去告诉父亲,我此生非你不娶。
我俩成婚后,我再不会让你上战场。”
说完也不等陈余儿反应,决然转身而去。
陈余儿抱头:您也先听听我要说什么啊。
您这一哭我哪里还有说的机会啊。
我何时答应要嫁给你了?
敢情我一字未说就闹出这么大乌龙。
这还不如像杨旭龙那小蛮子般大闹一场呢。
不知后来韩林宗是如何和韩抱忠说的,总之梁京八卦榜上一批新鲜刚出炉的八卦沸腾了整个京城。
八卦榜排行第一名。
征西凯旋而归的韩小将军不知何故被韩相禁足相府。
有传闻说是他在西域纳了一名波斯女子,竟然想要娶为正妻,韩相要气疯了,放出话说除非他死了。
八卦榜排行第二名。
同样是征西凯旋而归的杨小将军,最近在梁京城逢喝必醉、逢醉必斗殴,如今好多人已不敢与他喝酒。
此事据说还惊动了皇上,已传他进宫痛斥。
这西南蛮族还是野性未驯,朽木不可雕也。
八卦榜排行第三名。
据说燕王就要向韩相之女韩纪云提亲。
两家联姻自是梁京盛事,梁京权贵们纷纷投赞同票。
士农工商各界都对此事乐见其成,京城好久没有这么大的热闹看了。
八卦榜排行第四名。
这屈居第四名的传闻完全与忝列第三名的传闻内容相反。
谁说燕王要向韩纪云提亲?
笑死人了,好吧?
大家都知道的陈小将军,已在北境育有一子,这儿子并不是之前传闻崔绍成的。
孩子父亲另有其人,那就是燕王李铎。
北境之战中陈余儿为何受伤,那还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君。
你们真以为她一心护主呢?
这救的可是自家人。
听闻那燕王抱着受伤的陈小将军也是如丧考妣。
若不是亲亲亲媳妇,能当众这么伤心?
我们这消息来源是有内线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绿如津津有味地把这些八卦念给陈余儿听,陈余儿觉得自己太冤枉了。
为何梁京人就认准了她在北境生了一个孩子?
她和燕王从认识到现在都不足九月,她得如何天赋异禀能在北境生出个孩子来。
怎么不说燕王和韩纪云有孩子呢?
他们俩偷偷生个大胖小子的可能更大,好吗?
对这些传言大伤脑筋的还有正德帝。
一般来说,京师传些什么他是不往心里去的。
可这回完全不同。
云贵、北境、西域三次战事他本来大为满意。
一批新的少年武将崭露头角,本还担心文武之臣青黄不接的正德帝大为放心。
就算他的老哥们们都打不动了,这些小将军也足可保这社稷安稳。
可眼下是什么情况。
听说韩林宗在韩相面前执意要娶陈余儿,估计韩相宁愿他像传言似的纳个波斯女子,也不能让他娶宿敌之女。
还有杨旭龙,刚来梁京时不是与文武百官处得挺好的吗,现下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最担心的是陈余儿,她这右臂如治不好,自己自然是折损一员大将。
可这北境生子之事,倒底是谁传出的。
这燕王所出的儿子,自己也没见着啊?
来安国公府探陈余儿病的人一直络绎不绝。
杨旭龙有时喝醉了也过来,问一问她的右臂有没有起色,有时还提起南中。
陈余儿认为,他最近一再打架生事,有可能是想家了。
就也和他讲讲自己在北境的事儿,讲讲自己战死的四哥。
杨旭龙有一日眼睛亮晶晶地和她说:“要不我们私奔吧,现在就回南中。
或者,你想回北境也行。
我们不给朝廷打仗了。
整日就骑马、喝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余儿感叹杨旭龙还真是志存高远,估计私奔这话也没少和其他女子说过。
拿这醉鬼也没什么办法,告诉绿如把他之前住的屋子收拾出来,省得他又出去闹事。
敷衍道:“明日就私奔,你今夜先睡一觉再说。”
第二日他自然彻底忘了要与陈余儿相约私奔之事,摸着府内丫鬟们的小手,欢快着呢。
燕王倒是从未来过。
陈余儿这日在自己房内,看着桌上各家香店送来的熏香,惆怅地想:应该是忙着与韩纪云议婚呢吧,这真是好长时间没见到燕王了。
而且桌上这么多的香,竟然没有一种是与燕王身上一样的。
这边她刚念完燕王,燕王即到。
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带着李颀、十几名侍卫,以及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
燕王从未带这么多人来过安国公府,陈余儿奇怪今日为何这么大阵仗。
更古怪的是这老者,吹胡子瞪眼睛的,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陈余儿狐疑,这是带来了匈奴的奸细?要与她商议商议?
可也不用千里迢迢送到梁京来啊。
而且这老头怕不是已古稀之年,这把岁数了还出来做奸细,她陈余儿可从未见过。
燕王在旁显然压着火气:“想好了吗?”
那老头儿一脸凛然:“不行就是不行,悉听尊便。”
燕王冷笑:“你也不想想你儿子孙子、女儿女婿。”
老头儿呸了一口:“如此行径,堪比无赖,王爷可还要脸?”
陈余儿不明所以,将李颀唤到身边,打听他燕王如何就变成无赖了,以及如何就不要脸了。
李颀见燕王正忙着与白发老头对峙,小声对陈余儿说:
“小将军,这老头叫五虚子,是隐居在终南山的名医,燕王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他的住处。
本想重金聘请他为小将军看胳膊。
可这老儿性子古怪,他愿意治的分文不取,他不愿治的千金难求。
燕王又在他隐居的草庵外求了三天三夜,本以为心诚则灵,他能答应。
可这老头更生气了,说燕王在草庵外扰他静修,他打死都不会出山帮他治病。
燕王一生气,寻到了他的家眷,告知他如不治病就一直关着他们。
然后就把五虚子强行带来了梁京。”
陈余儿被李颀一番话吓得魂飞魄散。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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