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房
凌亿顺势用力，把人从沙发里拉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凌亿才发现他长得和自己差不多高。
凌亿算是男生里挺高的了，整个高中就没离开过最后一排的位置。
青年不说话，但是举止意外的乖顺，凌亿让他做什么就照做，就像个漂亮的人偶娃娃。
美人的身体和想象中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肤色白皙，但身上薄薄的一层肌肉又饱含着力量。
凌亿满意地拍了两下他的胸肌，换来一声闷哼。
哼着歌帮美人洗完澡，凌亿给他套上房间的浴袍，让人站在浴室门边，然后专心致志地给自己洗。
随着一身酒气渐渐洗去，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起来。
这个梦好像有点太过真实了。
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这样的好梦可不多呀。
讨人厌的图纸和汇报，脑子有毛病的领导，都滚一边去吧！
今天晚上可以搂着美人好好睡一觉。
直到美人躁动不安的前一秒，凌亿还只是想单纯地搂着他，在梦里好好睡一觉。
凌亿按开床头的灯，去看青年的面色：“怎么了？”
青年面色潮红，眼神也没了方才的清明，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难受……”
凌亿下意识问：“你不是哑巴啊？”
青年没有回话，意识不清抱着凌亿，在他身上胡乱地蹭来蹭去。
凌亿发觉他不对劲的一刹那，马上就想起那两个叫大淮和胡立的家伙。他们离开前意味不明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
呃，怎么做这样的梦啊。难道他潜意识里是个变态？
但很快凌亿就没空思考自己是不是变态了。
梦到的美人是个小白，凌亿只好依靠仅有的理论知识自力更生：“我自己来吧。”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这是个春梦啊。
……
第二天醒来，熬夜画设计图后猝死的记忆又重新在凌亿脑海里回笼。
床上泪眼婆娑的青年让他无所适从。
幸好脑子里突然多了一段平行世界的记忆，凌亿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
事后才得知，这小孩被凌亿戈那堆狐朋狗友下了奇奇怪怪的药。但凌亿是清醒的，要不是以为在做梦，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天可怜见，这孩子竟然才十八岁，真是作孽啊。
凌亿猝死时都已经三十岁了，怀着老父亲的心理，他开始了对甄时伊的补偿和关心。
……
这本书不愧对它小簧文的名头，通篇都是和谐词和缩写。
凌亿戈先前略读的时候都跳过了，但现在得把涉及时伊的内容好好研究一遍。
他艰难地思考着那些口口和拼音的意思，震惊地从中发现了一个事实——甄时伊这个角色在书里竟然是受。
凌亿戈是个纯零。
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他总觉得一个人的体位就和性向一样，是很难更改的。
所以当他看出这一点后，心里的震惊不亚于发现枕边人竟然是个直男。
不过，这些年相处下来，时伊做1行不行他还是知道的。
时伊后面的命运太凄惨，凌亿戈又不忍心细看了，一目十行地扫下去，翻着翻着就看完了一遍。
其实书里的描述跟他的时伊有不少地方都很相似。
最不可否认的就是人生前十八年的经历，跟他了解的时伊如出一辙。
从大山里出来，小时候上学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放假得马不停蹄地帮家里干活，下田种地，上山放牛，没有他不会的。
初中毕业后没钱继续上学，出来打工补贴家里。年纪小又没本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要人家肯要他，什么活儿都做过。
这样过了一年多，在书店做店员的时候偶然被人拍到网上，突然就火了。
接下去就有星探找上门来，要把他往娱乐圈里塞。
只是有一点不同，凌亿戈一直以为时伊是家里的长子。没想到他上面还有个姐姐，只是年幼时掉到河塘里被淹死了。
不光是人生经历，书里描述的甄时伊，和他认识的时伊，在性格和喜好上也很相似。都爱撒娇，还常常哭；也都喜欢吃甜的，爱吃些在他看来无益于养生的小零食，还特别喜欢在大冷天吃冰的……
所以当凌亿戈看到书里的甄时伊被那样不珍惜的时候，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只是始作俑者在这个世界早已被绳之以法，他有气也没处撒。
他回忆了好几遍当时得到圆团子肯定的话，“剧情里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这个世界本来也不存在”。
凌亿戈渐渐冷静下来，思绪又回到了他起初纠结的问题。时伊怎么会是0呢？
翻到第一页，使用说明依然大剌剌地写着——
“人物核心性格有一定参考价值”。
参考个头啊！连型号都搞错了好吧！
但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些年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好像都有了解释。
他能感受到时伊是爱他的。但时伊实在太喜欢哭了，每次在床上都要哭，问他为什么就死犟着不说。
还常常用那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心里有不小的哀怨和委屈。
那时候他搞不明白时伊为什么不开心，心里又着急，就偷偷摸摸看时伊的日记。结果太不谨慎，刚翻开就被他发现。两人大吵了一架，后来时伊再也不在纸上写日记了。
想起过去的幼稚行为，凌亿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可是怎么会呢？
凌亿戈斜靠在沙发里，怀里抱着软乎乎的抱枕。
时伊拿到国际影帝的那个晚上，在庆功宴上被灌得醉醺醺地回来，非要缠着他在这张沙发上做。
凌亿戈觉得在客厅做这种事很奇怪，又趁人酒醉脑子不清醒，想要糊弄过去。
结果甄时伊毫无预兆地哭了。
一见他哭，凌亿戈当即表示同意，好声好气地哄着他进来。
可时伊进来的时候，反而哭得更厉害，眼泪稀里哗啦地落在凌亿戈脸上，把他砸了个晕头转向。
凌亿戈再喜欢美人落泪，也遭不住他这样。
时伊不光爱哭，平时性格也软。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拉长了尾音像在撒娇。
两人在一块儿好好地坐着看电视，他非得躺在凌亿戈身上，还喜欢像只小狗似的坐在地毯上靠着凌亿戈的腿。
说到看电视，时伊实在太喜欢看泡沫剧了。每次看到主角告白，他哭得比主角出车祸得癌症了还厉害，一边哭一边还要幽怨地看凌亿戈好几眼。
凌亿戈不明所以，只好把一整包餐巾纸都塞在他怀里。
当然，凌亿戈也看过甄时伊在外边的样子。
十八九岁的时候还是有些露怯的。后来演了几部戏，拿了不少奖，凌亿戈和粉丝一样，都是眼看着他成熟起来的。
如今待人接物都进退有度，早已经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只是在家里还一直像以前那样。
凌亿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茶几发呆。
这茶几也是为了时伊换的，原本那个尺寸要大得多，后来时伊爱坐在地毯上，他腿长，缩在这儿不舒服，就把那个笨重的大茶几给换了。
反正他们家也没什么客人来。
……
凌亿戈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已经过了十点。
按照时伊跟他说的机票时间，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快到西港市了。
他拿出手机，看到一片漆黑的屏幕，才想起早在一个小时前手机就已经没电了，连忙跑到二楼书房去拿充电器。
又站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开了机。
预想中的登机消息没有收到。
【哥，打你电话关机了。要记得充电嘛。飞机又晚点了，可能得过两个小时才能起飞，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
看时间是在八点多发来的。那会儿凌亿戈刚看完剧情，心里正一团乱麻。
“哎。”凌亿戈叹了口气，点开最近通话记录，试着回拨甄时伊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应该是已经登机了。
今天一大早上醒来，他就接到时伊的电话。准时准点的，像个闹钟。
时伊在电话那头，先是软乎乎地祝他生日快乐，又可怜巴巴地抱怨，说前两天有个配角cut了太多条，进度落下了，他原本请了10号和11号的假，现在只剩下11号一天。
“不过我买了七点多的票！下午一拍完就往机场赶。可能十一点到家。”甄时伊说到这儿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请求，“哥，你等等我好不好？想当面跟你说生日快乐。”
“好，在家里等你回来。”凌亿戈心里也失落，但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多说，“今天好好拍，争取下午早点收工。”
凌亿戈毕竟是大投资商，要真想让时伊在生日当天回来陪他，不过是打给制片一个电话的事儿。只是剧组那么多人的进度协调安排在那里，这样做总归是对他不好的。
但这时他却后悔起自己的体贴来。
要是时伊在就好了。
自己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的，还不如当面问问他。
……
时间也不早了。
凌亿戈习惯每天十点半就睡觉，第二天六点半起来，睡够八个小时，生物钟很不错。
他收拾衣服进浴室洗澡。
花洒打开，热腾腾的水汽逐渐弥漫了整个浴室，哗哗的水声让他沉静了不少。
洗完澡套上浴袍，余光瞥见浴室另一角的浴缸。被时伊缠着在这儿胡来的记忆又跑进他的脑海里。
凌亿戈叹了口气，转身往吹头发的小隔间走。
……
整个人收拾好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
往常他都是一到点，沾了枕头就能睡着，时伊还为这个跟他闹过。
但今天却睡不着了。
这张床是他们欢爱次数最多的地方。一躺在上面，时伊那些眼泪仿佛都历历在目。
时伊不在的时候，他其实不大爱在这儿住，基本都是住到父母家去。晚上跟于岭和凌羽插科打诨，人能松快不少。
凌亿戈又一次按亮了床头的电子钟。
都快十二点了。
他满脑子都是原书里无厘头的剧情，还有他和时伊这些年来相处的桩桩件件。两相穿插在一起，跟放电影似的一幕幕放过去。
凌亿戈收敛心神，按照步骤，依次放松了脸部的五官、脖子、肩膀、胳膊……
浑身上下都放松完一圈儿，深呼吸也做了好几十个回合，还是没睡着。
这么多年，他是不是忽视了时伊内心真正的想法？时伊为什么偶尔看起来那么难过？他的眼泪真像自己以前以为的那样是天性使然，还是委屈和求救？
凌亿戈忍不住设身处地做了一番假设。假如是他自己交了个男朋友，一开始不小心做了回1号，后来连着做了七八年。
好像是得委屈得不行。
时伊也说过让他在上面这样的话，但凌亿戈的脑回路就长在那里，还以为对方纯粹想换个姿势罢了。
就连换个姿势凌亿戈都不大乐意。
毕竟躺着多舒服啊。
但他从来没想过时伊会不会累。
他会不会不喜欢呢？
这样的问题一次也没在凌亿戈脑海里出现过。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时伊口头上总是说自己很喜欢嘛！
现在回想起来，这说不定是时伊为了防止他起疑撒下的烟雾弹。
他可真不是个人啊，他有时候还觉得时伊在床上哭的样子很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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