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走出去
回到家里根爸妈分享了我买的衣服，并把打包回来的菜热了，妈妈下了面条，吃了晚饭我又来到麦场旁的高台上。
每次在内心不安静的时候都会上这里站会或坐会，抽支烟，看看对面山的风景，看看这延绵不绝的黄土高坡，想象着黄土高坡外面是怎样的世界，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对于一个16岁最远去过一次县城的少年来说，对于外面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外面的人外面的世界，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种新奇带来的是在未知的忐忑中夹杂着一丝惊奇和渴望。
忐忑是对未知的迷茫，渴望是想走去出，看看外面的世界。
思维犹如天马行空般旋转，看着山沟里挑水的人们，我知道，以后的水要爸妈去挑，以后三丫头再也等不到每次帮她挑水上来的人了。
内心又有些许难过，好像又想否定去外面读书这个决定，可是现实却给我提供不了一点否定的动机和理由。这一刻有对自己的懊悔，但更多的是自责，情绪中又带了点对爸爸不让我换个环境复读的抱怨。
抽完烟我回想了一下挂在墙上并且爸爸每天要撕一张的日历本，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瞥了一眼，今天是2002年8月10号。
“哥，爸爸叫你呢。”弟弟跑到场边气喘吁吁的喊道。
弟弟的喊声打断了我有些混乱的思维。
“你先回去，我马上下来回来了。”我站起身后朝弟弟喊道。
说完我往家里走去。
进了院门听着房间里我说话声我就知道是谁来了。
“陈斌，我们8月15号出发，李老师已经帮我们定好火车票了，8月15号晚上2点TS-GZ的266次火车，我刚听爷爷说你的东西买回来了，那你准备一下，8月15号我们就走。”陈小勇看我进了屋门，坐在沙发上对刚进门的我说道。
“行吧，那就走吧，我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我挺没精神的回复道。
“嗯，东西也不要带多了，学校那边买啥也方便，还便宜。”陈小勇叮嘱道。
“你们的伙食怎么样？”妈妈有些放心不下的问道。
“伙食挺好的，吃饭充卡里，或者饭票，我觉得能吃饱就可以了，我感觉比我家里吃的好，”陈小勇憨憨的笑着说道。
“那就好，小斌挑食的很，又喜欢吃面，真怕他去了吃不饱。”妈妈听完后说道。
“奶奶，这您就放心，学校里有河南人做的面，吃着跟我们家里的一样的……”陈小勇像个chuanxiao犯一样讲述着学校里的好。
“你啊，现在什么时候了，再说小斌这么大的人了，去了还有小勇，还担心这些。”爸爸责备着妈妈说道。
“行，那就这样，火车票在李老师哪里，我们走的时候，直接去他那里拿票就可以了，然后把车票钱给他就完了，你抓紧收拾，走的前一天我在下来。我回家了，我奶奶估计这会把饭做熟了。”陈小勇起身往外面走去。
“去送送小勇，”爸爸坐在炕上抽着烟说道。
我没回话，只是起身跟随陈小勇往外面走去。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就行了，该忙活的赶紧忙活完，咱们就去学校，你肯定会喜欢哪个地方的。”陈小勇笑着说道。
我淡淡一笑：“但愿吧。”
之后两人一直沉默着走到了分叉路口。
“回去吧，我上去了，要不要去我家玩？”陈小勇转头邀请我道。
“不去了，心烦呢，你上去吧，我去转转。”说完我转身朝另外一条路走去。
之前说过，我们村子全部姓陈，分三个大队，我家在一大队，一大队又被一条沟分成两块居住地，三丫头她家就在沟那边，沿着沟边的主路走500米就到她家了。
分开我们这个队的沟叫洪水沟，据村子里老人交代，解放前我们队没有分开，后来下了一场大雨，雨水导致山体滑坡，就形成了这个沟，人们开始叫它：洪水沟。寓意发洪水以后形成的。
我们这边居住了66户人家，三丫头她家那边居住着52户，加起来的118户人家，就是整个一大队。
我漫步在村子的角落里，因为傍晚饭点的缘故，基本上村子巷道里看不到人，傍晚的风很凉，脚踏着这边养育我长大的土地，看着熟悉的巷道，内心的烦闷好像被驱散了。内心抑制不住的冲动在我的心里翻滚，我要走出去，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斌，干啥去？”一声发问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抬头一看，陈海江端着碗在自家门口悠哉的吃着面呢。
“海江哥，我出来走走，”我笑着回应道。
“吃了没？上我家吃面去，”陈海江邀请道。
“不了，我已经吃过了，吃完了散散心，出来走两步，你快吃吧，吃完了坐场边我们抽根烟，我在场边等你。”我婉拒了陈海江的邀请往场边走去。
“那你先过去等我会，我放下碗就过来，”陈海江边吃面边往院子里走去。
我来到了场边，这个麦场是集体的，没有私人麦场的家里都在这里碾小麦以及各种农作物，因为是刚过了夏收的季节，麦场被频繁的使用，整个麦场显得特别光滑，我坐在场边享受着从沟底吹来的风，看着承载在我童年一半欢乐时光的洪水沟又陷入了沉思。
“想啥呢兄弟？看你坐着一动不动的。”陈海江比我大4岁，今年刚高中毕业。
“没想啥，看看沟里的景色，我们小时候基本上天天在这沟里玩，长大了就没下去过了。”我说着掏出了烟散了一支给到陈海江。
“是啊，长大了特别烦恼。”
两个人点燃烟，相继沉默着。
“高考成绩怎么样？我出去给我大姐家里帮忙盖房子，才回来，也没出来，还不知道你考的这咋样？”我率先打破沉默问道。
“我听你家小文说了你不在家，还能咋样？名落孙山呗，真不知道该咋办了？”陈海江低着头说道。
“那你啥打算？”我接着话聊道。
“我打算去新疆，我姐和我姐夫在那边承包了好多地，我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上不了大学就想办法挣钱了。”陈海江有些无奈的说着。
“那也行，条条道路通罗马，又不是只有上大学一条路走。”我开导着陈海江说道。
“就是蛮遗憾的，读了十几年书，总以为功名马上取，却不想来了名落孙山，呵呵”陈海江有些自嘲的笑着说道。
我看着他满脸的不甘和遗憾，心里突然又开始庆幸自己还有个支持我读书的爸爸，还有个不错的家庭，还能让我自己选择，还有选择的余地。像陈海江这样的，以后只能打工挣钱娶媳妇生孩子了…
在2000年，我们这边上高中的不多，基本上都是初三毕业就去打工，我们一队118户人家，今年参加高考的就2个，一个是陈海斌，一个在三丫头家那边，放眼整个村子里，今年参加高考的只有五个人。
在这个年代，能上高中的不是家底可以的人家，就是学习可以的孩子，能上高中的那都是凤毛麟角，能考上大学的更是万里挑一。截止目前，我们村子里还没有走出一个大学生。
“你小子呢？中考咋样？成绩出来了吧？你的成绩可以，今年上个高中应该问题不大。”陈海江看我不说话了，又问我道。
“没考上，我打算去外地上预科然后考个大专去，”我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啊，怎么回事？你都没考上？”陈海江吃惊的看着我说。
“是啊，没考上，没发挥好，不上高中了，过几天打算去HN读书了。”我看着吃惊的陈海江说道。
“还是你好啊，叔叔还有点钱，能负担的起你，去了好好的读书吧，别再打架惹事了，争取以后混出个人样了。”陈海江把烟头扔掉，抬头朝天空看着说道。
“我们的成人礼就是走出甘肃，这一转眼，我们都要走出去了，我月底去新疆。”陈海江继续说道。
“去了好好混，以后混出个人样来，过两年就该吃你的喜酒了。”我笑着说道。
“呵呵，你小子，哎，你跟老三李灵咋样了？你俩天天在一起，说，你是不是对人家使坏了？”陈海江笑眯眯的问道。
“没有的事，我们就是玩的关系好，她上高中了，考上了……”我瞅了一眼他，不想和他说这个话题。
“那丫头长的俊，身材底子很正，以后是个祸国殃民的主啊，你可要趁早了，”陈海江无聊的说道。
我很反感和别人聊三丫头，所以就没接话，陈海江看我不说话了，也就没在继续说。
又散了一支烟，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一会，抽完烟相互告别后我回了家。
妈妈问我还要不要吃东西，我回复不吃了以后，就待在自己房间想我离开前还要哪些事情要做。
收拾陈明明是必须要做的，这是我离家前要完成的，我不放心我离开后他会不会骚然三丫头，所以一次要收拾的让他怕了。
还要和三丫头告别，想和三丫头单独呆会，要安顿她的情绪，让她上高中也要心里有底。
自己的衣物啥的也要收拾好。
其他人就不告别了，也不说我去哪里了，就这样悄悄的走了就可以了。
胡思乱想中天已经黑了。
脑袋里很乱，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这一会那的，在这种混乱的思维中洗了脚躺在炕上，直到听到上房屋子里跟我年龄一样大的摆钟连续敲了12下后才昏昏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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