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醋意
常晏抿唇微笑,不置可否,他是护国大将军,其实很难看出他这样仙风道骨优雅的人会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他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因着天气炎热,额角沁了细细的汗,心里微动,鬼使神差道:“公主替我捡回了重要的东西,我请公主饮一盏茶。”
长乐不想与常家的人多接触,本想拒绝,开口却成了:“好。”
常晏带她去了画楼,画楼是一所建在湖心边上的两层小楼,一楼有一个大平台,能欣赏湖光。
画楼里随处可见悬挂的画作屏风,清风徐徐,画纸的一角轻轻飘荡。
长乐看的呆了,常晏问:“喜欢画画吗?”
“可要一展所长?”常晏递过一支紫毫笔。
长乐半垂眸:“我不会。”
她在那暗无天日的深宫受萧善烟嫉恨,怎么会有机会学这些。
“菀宁小姐可会画画?”她忽然问常晏。
常晏低头一笑,只是道:“她会。”
虽然没有多说,但是长乐在他语气里听出了欣慰骄傲,她想,常菀宁一定是样样精通的才女。
长乐的心又落寞了几分,转而生了几股恨意,常晏正端了一碗冰镇西瓜汁给她,她接过就一饮而尽,腮帮子鼓鼓的,压下心里的怒火。
常晏看着她生动的模样,心里一动,怔怔出了神,仿佛看到了他心中日思夜想的人。
“长乐!”
一道惊喜的声音打破了他们各自的思绪,长乐回头,西瓜汁已经尽数咽下,她眨了眨眼,没想到能在这见到柳靖之!
“柳公子!你好吗?”长乐是真心开心。
柳靖之再见到她仿佛恍如隔世,低头望着她的目光热烈而深沉:“你好吗?”他反问她,似有些痴。
在长街找了一圈的四个府兵,渐渐意识到不对劲,若是公主丢了,他们只怕是小命不保!这件事得赶紧报告给太子!
正想着,却见街头长乐闲适的与人说笑着走来,他们顿时想要热泪盈眶,一股脑迎上去,喊着:“公主!”
欢欢已经跟在长乐身后,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忍俊不禁。
柳靖之如今在国子监当值,闲来无事,便去画楼和常晏聊聊琴棋书画,也算轻快。
长乐听着有几分唏嘘,觉得他属实有些大材小用了,柳靖之却不以为意。
柳靖之打着伞朝日头那边遮了遮,将长乐上半身都罩在阴影里,问她:“最近可有见过陆子陌?”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长乐还有几分意外,见她这样,柳靖之便知她什么都不知情了。
“他从李道成闯宫这件事里摘出来,罪名都安在陆准头上,安乐郡主死命求情,皇上已经饶恕了陆子陌,并且给他们赐婚了,陆子陌以郡马爷的身份终身不得参与朝政。”
安乐对陆子陌,还真是至死不渝啊……长乐笑了一声。
身后的府兵见他们相谈甚欢,接耳:“你去宫里禀告流云大人。”
萧檀从弘义阁走出来,正看到府兵在流云耳边交语后走开,他走到流云跟前冷淡道:“何事?”
流云踌躇一番,道:“公主还在医馆。”
过了一会,流云还是咬咬牙:“柳大人也在医馆。”
萧檀蓦地站住了脚,面上附了薄霜,半晌未置一词,走进了议政殿。
议政大臣们已经恭候多时,见萧檀走进殿里的脸色极沉,各个心里凉了半截,谨小慎微。
在议论北边重建帮扶民生一事上八名议政大臣起了争执,争执声越来越大。
萧檀冷眼看着底下他们争得面红耳赤,脑海里迸出那晚柳靖之和长乐在一起的画面,忽然“啪”的一声震响!殿上顿时噤若寒蝉。
萧檀赫然起身,大喝一声:“流云!备车!”
说话间已经跨步走出了大殿,脚底生风,带起了大臣的下摆。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人心有余悸:“莫不是我们争执的太凶悍惹恼了殿下?”
“上次我们争执的更凶,也没见殿下恼怒,正常讨论红了脸,殿下为何恼?”
另一人附和:“就是就是,上次殿下这样恼怒,好像是册封大典的晚宴……”
话说到此,众人噤了声,再次面面相觑,同一个念头冒了起来:莫不是又是为了府里那位公主?
夏天多阵雨,太子府的马车行出宫门,已经稀里哗啦落下雨来,马车行驶的很快,溅起路边的水洼,行人一来躲避溅水,二来他们一眼看出是太子府的马车,纷纷站立一旁,连躲雨也忘了。
这一场大雨来的猝不及防,长乐一行站在医馆的屋檐下,看着路上行人慌忙避雨,曲子颜更是开放了大厅,给行人避雨。
柳靖之拿着伞走到长乐身边道:“我送你去车上。”
长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抿了抿唇:“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她抬眼,眼底闪过一抹羞涩,“我的鞋是新做的,我还挺喜欢的,浸湿就不好看了。”
柳靖之微顿,眼里含了笑意,左右回望一圈,道了声:“你等等。”
他打了伞,飞快跑去街边买了一双全包边的木屐,回来时,袖子已经打湿了。
柳靖之递上木屐,那双木屐底有拇指高,他说:“穿上它,你的鞋就不会湿了。”
长乐还是第一次穿这种木屐,还有些新奇,她不急着接过,拿出锦帕递给他:“你的袖子湿了。”
柳靖之看着她用的锦帕都是鸳鸯锦的,看来,萧檀对她的确是宠爱有加,他心里略有失落,接了过来。
忽然一辆马车在医馆门口骤停,马鸣声惊动了他们。
长乐望去,萧檀已经从马车款款而下。
他打着伞从雨中走来,落大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他的步履依旧从容,一派矜贵,冷峻的面容一双眼眸淡淡扫了眼柳靖之。
萧檀从柳靖之手里拿过木屐端详一刻,冷笑一声,随之扔到了一旁,柳靖之怒目而视。
“她不需要这种东西。”萧檀冷然道。
长乐眉尖若蹙,正要反驳,萧檀却把伞扔给了一旁的流云,打横抱起了长乐,街边上躲雨的行人,医馆里看热闹的路人,皆是惊呼一声,所有人都盯着他们。
长乐红了脸,低斥:“放我下来!”可她的声音压的很低,本来就细软的声音听着就软绵绵的。
萧檀自然不会听她的,低声安抚她:“别乱动,小心摔着。”偏首睨了眼柳靖之铁青的脸色,转身走进了雨中,金荞欢欢流云打着伞将三把伞拼成了一把极大的,愣是让长乐一点雨水都没有沾到。
萧檀一路抱着长乐回到婳畔,期间路过花园时,成管家紧张地围上来:“殿下,可要宣太医?”
长乐默了……
回到婳畔,院里的侍婢们也都打着伞涌了上来。
“准备热水。”萧檀冷然命令。
那些侍婢急忙又都退了下去。
回到房间,才把长乐放下,这么长的路,萧檀还能面不改色。
长乐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金荞三人候在外头凉亭下。
大雨打在一面面支起来的窗户上滑落下来,像是一面雨帘,长乐对镜梳妆,屋子里安静极了。
萧檀在见到柳靖之后的所有戾气此时只能收敛着。
长乐如云的秀发沾了水汽,发梢有些打结了,她拿着木梳快速梳着,脸色越来越烦躁,萧檀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长乐微顿,与他在菱花镜中四目相对,心里一震,飞快垂下。
萧檀轻叹一声,自她手里接过木梳,秀发置于他的手心,他耐心地梳理着。
“你那样会伤了自己。”他轻柔说着。
长乐偏头:“几根头发罢了。”
萧檀眉头深锁,他在她身前屈膝与她平视,看着她的目光心疼且专注:“长乐,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与我置气,不与自己置气?”
“放我走。”长乐回眸对上他骤冷的目光,她不禁自嘲一笑。
“你知道,除了这个。”萧檀回的冷绝。
“那我要做太子妃,并且我不允许你娶侧妃,纳妾侍,收通房,这一辈子你只能有我一个!”她说着在这个现实几乎不可能的事,故意要为难他。
谁料萧檀忽然笑了,这样一笑,驱走了他眼底所有的阴霾,他扶着她的后颈,理所当然道:“我的太子妃只会是你。”
长乐怔住了,她的心坚在一点点破防,忽然她冷笑了一声,推开了他的手:“萧檀,你不觉得你说这些哄骗之言很可笑吗?”
她起身走到了窗边,觉得刚刚的话题太过愚蠢,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只会让她更可悲,她看着窗外的落雨冷静下来,她说:“其实你不欠我什么,你不必觉得亏欠了我。”
萧檀站在她身后环住她的手臂,声音平缓却沉稳:“对你从来没有什么亏欠内疚。”
长乐其实并不相信他的话,她自顾说着:“在宫里的那段日子,其实你也帮了我许多,也救过我几回,我并不恨你,可是,只要见到你,我就会想起我那莫名其妙暗无天日的十六年,那些让我觉得荒唐愤恨却无处发泄的情绪。”
还有她的上一世,她死的简直是可笑,她承受着萧善烟对她的本不该属于她的报复,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一个人的仇恨怎么能转嫁到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萧檀心里绞痛,他紧紧环抱住她:“你可以随意发泄,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这个天下没人敢拦着你。”
那我要杀了萧善烟,杀了常菀宁呢?长乐心里立刻冒出这个念头,她真的想杀了她们!
可她知道这个念头,也尤其荒唐,萧善烟如今是长公主,常菀宁集万千宠爱,她怎么可能杀了她们呢。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金荞听不见动静,这才大着胆子走进屋内,低着头道:“殿下,热水备好了。”
萧檀揽过长乐的身子,柔声道:“先去洗个热水澡,身上总是沾了水汽,小心风寒。”
婳畔有专门的浴房,砌的是鹅卵石壁的泉池,热汤是引进的泉水,热气氤氲,长乐泡在热泉里,看着四周垂挂飘荡的青纱,底摆沾了热泉打湿了贴在池沿上。
长乐长长叹了一口气,呼出心中的阴郁,不是已经打算随心所欲的过了,怎么又惆怅起来了,大概是连日来的萧檀太好了,可她也真心知道,常菀宁才是他的正妃,所以才这样阴郁了吧。
她摇了摇头,将脸埋进泉水里,水面咕嘟咕嘟冒泡。
她跑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出来时身体都软了,走进屋里时,萧檀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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