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漏屋逢雨
距离上次吐血昏倒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今天是项忠出院的日子。
这个月里项荣夫妇把家里能卖的，能当掉的都换成了现金，如今的家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不仅如此，而又向外借了近两万的债。
可以说把能借的都借了个遍…
项忠的内心是崩溃的，时常独自在夜里唉声叹息，他不想撑下去了，所以他选择了出院，在李秀莲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了医院。
回到家里看着电视机冰箱全都没了，这些东西是他以前一点点积累买下来的，都没了…等他死了之后，这世界就再没有他的痕迹了…
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不知间流出了两行泪水，远看如一双血眼在哭泣，加上那一副消瘦苍白的面孔，让人触目惊心、让人害怕。
看着墙壁上两个孩子得来的奖状，看来这两年里他们一直很努力的在学习，年级语文数学的第一第二都是他们两兄弟的。
特别是项兵以《我亲爱的爸爸》命名的作文，写出了超小学水准的水平，还得到了学校颁发的特别荣誉奖和证书。
要知道今年的项兵才刚满八岁，只是名三年级的小学生，他入学比较早，年纪也是他们班中最小的。
“你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我去菜园了！”李秀莲交代了一声后便出门了，说真的她不想看现在的项忠，看到他就心疼，同时又觉得对不起他。
回到了房间的项忠把与卫友莲的结婚照撤了下来，两人已经正式离婚了。拿起了相册一张张的扯下了当年拍下的甜蜜照，扯下后就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只留下项兵项标两兄弟的童年照。
就连他自己的照片也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扶着墙小步的走到了门前，打了跟火柴就扔进了垃圾桶，连同垃圾桶一起烧了。
哀莫大于心死，可两样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
他不想死后还给父母和孩子留下什么念想，他要抹掉一切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因为怕他们睹物思人会更难过，而他也会更加的不舍。
做完了他现在能做到的一切后，便拉过来一张凳子坐在大门前晒着太阳。忽然眼前出现两道小身影，他以为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爸爸！”两道声音同时传进了他的耳中，原来这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觉。
项兵项标背着书包飞快的跑到了他面前：“你们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回来了？”
“我们跟老师请过假了”
“好好的请假干嘛？耽误了学习怎么办！”
“好久没见爸爸了，我想爸爸了！”身材单薄矮小的项兵眼里满是雾气说到。
看着项兵此时的穿着，白色短袖洗得发黄，还有屁股和膝盖处都是补丁的七分裤，加上那双烫接过不知道多少回已经变小的凉鞋，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那鞋根已经把他脚脖子磨破皮了，
一定非常疼吧………
项忠忍不住把他拉过来抱在了怀里。
唉！时不待我，可苍天可否别连累我家的老人小孩…
如今的他们家已经从比较富裕变为了贫困户，还是特别贫困，他不敢想象他不在以后这个家会变得怎样。
“爸爸饿吗？我做饭给你吃，哥哥说我做的饭可好吃了”项兵窝在他怀里出声问。而一旁的项标也点点头称是。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就是爸爸去医院住以后，奶奶没空，爷爷又每天很晚才回，所以就我和哥哥自己做饭，本来是哥哥做的，但是他每次都把饭煮糊了，所以就我做了，嘻嘻！我厉害吧！”说着说着小脸上就露出了一副我厉害吧的表情。
他笑着摸了摸项兵的小脑袋说：“小兵长大了，懂事了啊！”
“那爸爸饿吗？”
“有点！”其实他并不饿。
“那我去给爸爸做饭吃！”说着就跑进了家门，从书包里边掏出了饭盒后就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兴匆匆的洗锅淘米去了。
而项标则是在一旁帮忙劈砍柴火，看着这两小人在忙碌，项忠心里想到：或许自己走后情况也没那么糟吧。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项兵小手端着碗米饭来到了项忠的面前，米饭上有些许咸菜还有两个荷包蛋，鸡蛋是土鸡蛋，家里唯一的一只家禽母鸡下的蛋。
应该没有多少，他们一直留着，应该是想都流给出院后的他。
以前是他照顾这个家，现在换成这个家照看着他。
他尝了几口，咸菜很香很脆很下饭，鸡蛋有些过火候了，有些微苦但并不难下咽，米饭倒是煮得刚刚好，不硬也不稀。
盯着手中的饭菜晃神，双眼逐渐露出了丝明悟，就连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死气也消散了不少，至于他想通了什么悟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是自从吃过两儿子为自己做的那顿饭菜之后，他确实看开了很多事，有时脸上发出的微笑是真的发自内心！
而是不是强颜欢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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