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倒是给个话，萝卜怎么卖？”车里的富贵小姐再次问道，语气里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薛青青吸了口气，缓步走到马车前：“今日的青萝卜仍旧与大白菜一样限额售卖，不足十口的人家最多买十个，超过十口的人家，每增加十人，可多买五个。”
“你还真敢限额卖给我！”富贵小姐仿佛受到了侮辱，一把扯开碍事的车帘，鲜红的指甲几乎戳上薛青青的脑门。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不管您是谁，只要到我这里买菜，就都是我的主顾。”薛青青抬头，丝毫不理会对方横在眼前的手指，不卑不亢道，“我有我买菜的路数，您看不惯，不买就是了。”
富贵小姐气得双颊通红，后槽牙咬得嘎嘎响。
她早听人说过，这个叫薛青青上次来卖白菜，纵然有限额，还是瞬间就被抢空了，还听说县中第一富绅虞家想一口气包圆儿，都被无情地拒绝了。
她自恃有个当官的父亲，不是虞家那种暴发户能比的，却不料对方照样不在乎。
看不惯不买就是了，说得倒是轻巧。她忿忿地绞着手绢，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板车上青白分明，晶莹翠绿的大萝卜。
晨风略过鼻尖，她甚至隔着马车就闻到了清爽沁人的味道。
已经亲眼见到了这么诱人的青萝卜，家中厨子精心准备的各样吃食在她心里瞬间排不上名号了。
心中挣扎了半天，她才别扭地开口：“我家十九口人。”
“可以买十五个青萝卜。”薛青青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富贵小姐不会为难自己了，转头示意六子给她装菜。
一大包青翠欲滴的萝卜递上马车，薛青青：“每个萝卜200文，一共三吊钱。”
谁知，这富贵小姐在沉重磨蹭了半天，硬邦邦地丢出一句：“我今日没带钱。”
薛青青：？？？！
刚开张就遇上霸王餐的了？
紧接着马车里又传来一句：“这萝卜我就不还给你了，我叫郑嫣，住在城南状元巷，稍后回家取了钱再给你送来。”
薛青青见这郑嫣小姐坦诚得理直气壮，便知她虽看上去跋扈，却是个口快心直的，倒有几分可爱。
出神的工夫，马车里又传来略带急躁的声音：“怎么不说话，你是觉得我会欺负你一个小菜贩子？”
薛青青：“怎么会，就按你说的来吧。”
华丽的马车扬长而去，堆满青萝卜的板车一下子没了遮蔽，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不知谁喊了声：“上次卖大白菜的姑娘又来啦，这次卖的是青萝卜，好鲜亮！”
原本在南市买菜的人们隔着墙听到这一生吆喝，都呼啦啦挎着菜篮子直奔北市，两只眼直勾勾地寻找薛青青的板车。
六子夫妇一个收钱，一个装菜，忙得乐不可支，反倒是真正的老板薛青青，虽然倚在板车旁边，却手里没活儿，逐渐被着急买菜的人们挤了出来。
菜卖到一半，薛青青正无聊地徘徊在拥挤的人群外，抬眼望见孙掌柜带领着一群年轻的男子，气势汹汹地往这边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薛青青堆起笑容了，往前迎了几步：“孙掌柜，你们也来买萝卜？”
“对！你这一车，我全都要了，让你能早早回家吃上午饭。”
薛青青瞬间收敛了笑容：“孙掌柜，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的菜只直接零卖给老百姓，不搞二手批发。”
“哈哈哈哈天真！”孙掌柜仰头肆意地笑起来，嘴角的两撮小胡子跟着一阵乱颤。
“买卖菜蔬这一行，还轮不到你说行还是不行，”他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你知道我是谁？”
薛青青：……
这是今天第二个这么问她的了。
她偏转了头，不愿多纠缠。
孙掌柜特意窜到她面前，高高扬起下巴：“上次跟你好言相劝，你不听。哼，软的不吃喂硬的，我今日带了几个人，也不论你点不点头，你这车萝卜，我要了。”
“不过，我也是讲良心的，仍旧按照二百文一个的价钱付给你，拿了钱你就老实回家，别想整什么幺蛾子，老哥哥我不怕！”
他转过身，威风地一挥手，指示带来的几个帮手：“去，把买菜的人轰开，把板车上的萝卜搬到我柜摊上，知会一声想买菜的，以后只能带够了钱到我那里买，街市上不会有薛青青这个人了。”
那几个短褐帮手得了令，恶声恶气地将众人轰开。
周围一片讨伐的怨言，直到他们挥了挥凶狠的拳头，大家声音才小了些，却仍旧愤愤地瞪着他们。
六子夫妇拼命护着板车上的青萝卜，一个也不许他们动。
“走开，走开！”
短褐打手的头头儿没了耐心，一脚将六子踹了个趔趄。
六子挨了一脚，却不肯后退半分，挺直了脊梁守在板车前。
欺人太甚！
薛青青气得攥着拳，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捏得泛白。
可惜她浑身的力气与系统等级绑定，此时才恢复了将近三成，纵然穿书前她热衷撸铁，眼下却难以对付这一群疯狗般的短褐打手。
忽然，她灵机一动，都说打狗要看主人，反过来也可以啊，只要止住了他们的主人，看他们还敢发疯？
薛青青曾学过一招制敌的女子防身术，主要靠巧劲儿。
她回头看了看大腹便便的孙掌柜，用三成力气足够擒住他了。
她凝神敛吸，收紧核心，右手握拳蓄力，只等瞅准时机，给他奋力一击，却听到横空插入一道不相干的声音：
“我来还账，薛青青是哪位？”
薛青青下意识地转头看过来，见来的是个穿着灰袍的中年男人，虽然衣着朴素，却工整考究，第一眼看去透着温和。
“我就是。”薛青青只好暂时松弛下来。
“方才小女在你这里赊了账，十五个青萝卜，我来替她还上。”灰袍男人快速地打量了一圈，问，“这架势……可是有什么争执？”
薛青青不想将无关人员牵扯进来，匆匆收了钱，便催促他离开：“是我一点私事，你付过钱就走吧。”
谁知对方没有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将手往袖筒里一揣，退到四周围观的人群里，看来执意要看会儿热闹了。
那孙掌柜听了薛青青方才的话，只当她认怂了，得意地晃着膀子。
“到底还得识相才行。哥哥我就告诉了你，今日你若不听话，那苦头可就大了去了。为啥，因为我上头有人！
“我表弟就在县衙里当差，是郑主簿手底下的红人，给那郑老头出了多少主意，让郑老头干啥都乖乖听话。要治你一个小菜摊子还不容易？”
看着这副恶心的嘴脸，薛青青恨不得一个大嘴巴闪过去。
今日这架势，她断定没法善了，对方已经摆明了要用流氓无赖的手段欺压自己，而且还在官府中有关系，要想破局，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暗中酝酿着力气，正要出手时，一直厚实有力的手掌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混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灰袍男子。
孙掌柜见她要亮拳头，先是吓了一跳，看到灰衣男子制止她，便得意了起来。
“你看吧，没人向着你——灰袍老哥，多谢你拦住这疯丫头！”
谁知，灰衣男子并未搭理孙掌柜，转而躬身向薛青青做了一揖。
“薛姑娘，此事也牵连到了鄙人，请交给鄙人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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