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姑娘，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姜兰抬头，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正站在她面前。
“下班晚了，连末班车都没赶上，回不去家了。”
“姑娘，你先起来。要是没有能直达你家的车，路过你家附近的车也行，你可以在附近下车，走回家去。你家是哪个方向，我帮你想想有没有路过那的车。”
“西面。”
“我知道有趟车，走你们那边，直走右转在吴记面馆前面等车就行。就是不知道路不路过你家附近，只是你要是去坐可要快些，这趟车的末班车快要到了。”
姜兰向老奶奶道谢后，一路飞奔，路上一不小心踩到了水里，为了能赶上了末班车，姜兰顾不上已经湿透的鞋袜，在客车快要开走的时候，姜兰赶到了。
姜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必须缓一缓，问清楚这趟车到底路不路过家附近，要是坐错车，把她带到一个不了解的地方可能更麻烦。
司机觉得这人真是奇怪，“你到底上不上车。”
“师傅，请问这趟车路过大柳中学。”姜兰知道大柳中学到家的路，只要能到大柳中学，她就能回家了。怕司机不知道，姜兰特意找了几个有名的地方。
“不路过。”
姜兰不死心，又问了几个地名，问到最后一个地名。司机说:“我这趟车不能直接路过小学，不过会路过附近的一个地方，得走二十分钟才能到你说的那个的地方。你要是愿意走就上车。”
下车的地方到小学要走二十分钟，从小学回家还要走三十分钟。冰天雪地穿着湿鞋走五十分钟怎么想都觉得可怕，可为了不睡大街姜兰只能咬牙上车。
下车时司机给指了方向，没有岔路，沿着这条路直接走就能到小学。
车上人多还没感觉那么冷，一下了车，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低了十几度，天空飘着雪花，地上又湿又滑。
脚底打滑，姜兰不敢走得太快，平时五十分钟路程用了快一个半小时才走到，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
姜兰两条腿发软，不仅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饿。
远处飘来肉香，通常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煮肉，这个时候谁家会舍得煮肉？
也许只是因为天冷想吃肉庆祝一下。单纯想吃肉解解馋。
闻着肉香，本就糟糕的心态更差了。两个孩子都在长身体的时候，却一个月吃不到肉，每天吃高粱米和白菜土豆都要吃吐了。幸好两个女儿都很懂事，从不抱怨。自从姜兰出去上班，姜容每天都做好回家都做好热乎乎的饭菜等她回家。
离家越近肉香越浓烈，姜兰实在不敢相信，可香味好像就是家里传来的。姜兰心中生出一丝希望，要是能在寒冷的夜吃上两口肉，喝上一碗暖暖的肉汤该多好呀。
一看到妈妈回来了，姜画立刻冲屋里大喊，“姐，妈回来了，准备开饭吧。”
屋里的人一阵忙活，把在炕头上保温的饭菜都端上桌。
“画画，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外面站着。”
“妈，这么晚回来，你肯定饿了，我们边吃边说。”
姜画进了东屋对着一桌子的人说:“我先去西屋里换鞋。你们先吃，别等我了。”
桌上的人都饿得眼冒金星，可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姜画看出妈妈的异常，跟着进了西屋。姜兰脱下湿鞋和湿袜子，又在炕头暖了会脚，才感觉脚上有了知觉。
姜画关上门，坐在妈妈身边，“妈，我之前说过的联考成绩下来了，我考了第一名。学校奖励了我好多东西，有猪肉和鸡肉，还有大米。”
“学校竟然还会奖励肉！”
“对呀，我也很吃惊。妈，今天姐姐做了你最爱吃锅子，还是是用鸡汤做汤底。”
“居然用鸡汤做汤底！”
姜兰想象不到有一天能奢侈到用鸡汤生锅子。
“炖了一大锅鸡汤，除去用做汤底的，还有不少呢。”
妈妈这么沮丧，一定不仅仅这件事，而是很多事情积累到一起。大家还在等她们吃饭，显然不是个好时机，明天早上还要起早上学，时间紧迫也不是很合适，看来要等到周末再谈谈了。
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姜兰脸上出现一丝笑容。
姜兰换了袜子和棉鞋去东屋吃饭。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中央的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最上面摆了一层肉。左边摆了一盆鸡汤，右边还有一大盆白菜炖土豆，桌边还有一盆大米饭。
怕两个菜不够吃，白菜土豆做的格外多，量大到用盆装。
桌上碗筷都已经摆好了，就等着她们回来吃了，“今天厂里活多，下班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王徐笑着说:“好饭不怕晚。”
姜画舀了碗鸡汤，“先喝碗鸡汤暖暖胃。”
一碗鸡汤下肚，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姜兰脸上出现一丝笑容。
姜画挑起几根酸菜放进嘴里，她一直不太喜欢酸菜，觉得味道太酸。今天发现只是因为没有油水格外酸，今天在鸡汤锅里一炖，味道顿时变得格外美味。
除了姜容偶尔起来往火锅里添汤，其他人基本都在埋头苦吃，最后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对姜容来说，能把东西吃光比多少口头上的夸赞更能体现对她厨艺的肯定。
看出姜兰身体不舒服，王徐坚持把碗筷刷完才回了家。
到家已经九点了，正常该到休息的时间，为了不打扰家里人睡觉，黎昌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爸妈，我想去上学。”
黎昌把对未来顾虑扔在一边。既然现在还活着，那就好好活。如果不去上学，难道还要爸妈养一辈子。
“上学，为什么会突然想上学呢？”
不是不想花钱，而是怕黎昌去学校受到伤害。在家中他们还能保护黎昌，在外面肯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我想学知识考大学，以后能赚很多钱，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阿昌，你能这么想，我们很开心，可是学校每年的九月份才可以入学。”
黎昌看起来对外面的事漠不关心，可知道的却不少，“大河村小学只要年纪够，就可以在中途入学的，咱们村里就有人在中途入学。”
王徐当然知道可以提前入学，只是儿子突然提出上学，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想出这个借口。没想到黎昌很少和孩子们一起玩，消息却很灵通。
“是吗？原来可以吗？”王徐故作震惊。
“我明天就想去上学。”
“冬天天冷，而且这学期就剩一个多月了，等明年开春再送你上学。”
“我不怕冷的，别的孩子都能走到学校，我也可以。要是等下学期过去，落的课就更多了。”
黎平看出了父母的心思。“阿昌想去上学，这是件好事，我知道你们是怕他会被欺负，可有我在学校呢，不会让人欺负他。”
黎平身强体健，比同龄的孩子高很多。他性格好，从不欺负别人，但要是有人敢动黎昌，他肯定不会放过那个人。
第二天早上起来全家一起送黎昌去上学。黎昌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尽管都是平缓的道路，需要走半个小时的路程也实在是太长了。
这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学校，到了学校黎昌已经筋疲力尽。王徐心疼得几次想要把儿子带回家，不让儿子再受这样的苦。
自从昨天吃完饭回家，黎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现在眼中炯炯有神，浑身都充满着朝气。
他们不能照顾黎昌一辈子，一想到未来，王徐顿时狠下心来。
老师不聊了解黎昌的情况，好奇地问，“怎么等到十岁，才让孩子开始上学。”
“孩子身体不好，学校离得远，我们怕他累着，身体受不了。现在年纪大点了，不能总得在家待着，闹着要上学，我们只能领他过来。老师，我对他没什么太高要求，能学点知识就行。”
这次联考黎平排名第九，再加把劲明年很有可能考进前五，去市里初中念书。有黎平这样优秀的哥哥，黎昌肯定不会差。
“我带他去办手续，今天就可以留下上课了。”
“老师，我们家孩子十岁才上一年级是不是有点晚了。”
“十岁上一年级，年纪确实有点大，不过也没办法，一点基础也没有，要是去高年级，估计跟不上老师的节奏。”
“老师，我想去六年级。”
“学校有规定，不能随意跳级，你刚来上学，只能从一年级开始念书。”
“为什么姜画可以跳级，我却不可以？”
王徐连忙解释:“老师，我们家孩子和姜画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听说姜画直接跳级所以自己也想。”
“你认识姜画，肯定知道她通过考试才能跳级。”
“既然姜画可以通过考试跳级，只要我能通过考试证明自己，那我也能跳级。”
黎平暗暗捏了一把汗，在他看来弟弟和姜画一直不对付，肯定不想被姜画比下去，所以才想和姜画一样一上学就跳级。
不过姜画可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平时没见有多用功学习，就能考第一。阿昌要是非要和她较劲，必定会撞个头破血流。黎平不禁开始心疼，只希望这次考试的结果不会弟弟太受打击。
安老师从桌子拿出一张数学卷子让黎昌答。卷子难度比姜画那天难度简单一些，黎昌三分钟就做完了。判完卷子，安老师心脏疯狂跳动，拿着卷子的手都在颤抖，天才居然一下遇到两个。
“老师，孩子答得怎么样啊？”
“全对。”
全对这两个字从老师说出来，王徐心脏狂跳。她们夫妻两个上学的时候学习都很差，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也有这样的天赋。
“是妈妈耽误你了，现在才送你去上学。”
“妈，你也是担心我的身体，才没送我上学，再说我十岁能上六年级已经比很多人早了。”
有了姜画这个例子，这次甚至不需要请示校长，黎昌直接跳到六年级。
办完入学，亲自把黎昌交到安老师手上。离开学校时，王徐和黎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脚步发飘。
昨天两人还在担心儿子的未来，怕等他们不在的时候，儿子养活不了自己。今天儿子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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