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因为没有店面，在面摊炒料很不方便，姜容决定把料在家炒好。早上不到五点从炕上爬起来生火炒料，把炒好的料放到罐子里，和妈妈开启了第一天的出摊之旅。
既然卖的是吃的，最主要是味道，甚至价格都排在后面，只要味道好，哪怕价格稍贵一点，生意也不会差。
在市场绕一圈，大概知道面的定价，不用卖的太贵，也不用买的太便宜，大碗两毛，小碗一毛五分。
一碗面的味道主要在汤底，虽然全家人都觉得汤很香，可毕竟每个人口味不同，家里人喜欢，客人未见得喜欢，姜容心里没底。
北风呼号，路上的行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姜兰把炒好的料倒进锅里熬汤，“容容，我负责熬汤和煮面，揉面和抻面的活就交给你了。”
比起揉面和抻面，熬汤和煮面的活显然更加轻松。干别的活还能带手套唯有揉面抻面不行。姜兰昨晚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不能让女儿这么小就出来干活，无论在学校学不学习，哪怕考个位数，都要让她念完初中再出来干活。
给姜容派最难最苦的活，就是让她体会干活的辛苦，明白能坐在教室里学习是多么轻松的事，主动提出再回去上学。
姜容脱下手上厚厚的棉手套，在水盆里洗了手，拿毛巾擦干。把面粉倒进超大号的铁盆。开始揉面时靠着手上的热度还没那么难受，很快那点热度也在呼啸的北风中散失干净。她觉得手中拿得不是面而是冰坨子。
手指头冻得又红又痒，她在家经常揉面抻面，对这套活计很熟悉，因为手冻得快要没知觉了，动作变得如蜗牛般缓慢。
面揉到一半，手实在冻得受不了了，放下手中的活，两手互搓了一会，手上恢复了一点知觉。
“面都没揉完就冻得受不了了，像今天这么冷的天至少还有两个月，坚持不了就干脆就回学校上课。你觉得学习苦不想上学，现在就让你看看不上学的苦。”
“我不想上学不是怕吃苦，现在我说什么话都没有用，我会证明给你看。”
想证明自己的意念让姜容暂时忘掉了寒冷，以最快的速度干完活，但由于工作量极大。半个小时才把活干完，
把抻完的面在案子上码好，手放进热水盆里待了五分钟手上才有了知觉。从头到尾，姜容却没有一句抱怨。
“丫头，你们家面里都有什么配菜呀。”问话的是个中年人。
“我们家的面里面什么配菜都没有。不过我们家的面味道好，您来尝尝，保证您吃一次还想再吃第二次。”
中年人一听只有面，转头去了别人家吃。后面来的几个人一问面里连青菜都没有，只有干巴巴一碗面，也都选择了其他家吃面。
等到十一点半，面摊还没有开张。
姜容相信只要客人肯进来吃，她能凭味道留下，可连一个机会都没有。
一次次希望落空，热情被浇灭，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可一想到妈妈肯定更难受，姜容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直到妈妈有事离开了面摊，彻底忍不了了坐在凳子上抹眼泪。
“小妹妹，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哭了呢？”
姜容一抬头看到一个人面摊前一米处的位置。身穿厚棉服，头戴一定毛绒绒的帽子，围着围脖，手上带着厚手套。
“姐姐，我没哭。只是风沙迷了眼睛。”她不希望别人因为同情来吃面，而是希望用味道去打动客人。
“面一碗多少钱？大碗两毛，小碗一毛五分。”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姜容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姐姐，要吃面吗？汤鲜美，面条劲道。”
刘佳是旁边六中的老师，正好上午最后一节课没课，就想出来吃口面。拐弯时看到多了一个面摊，不免多看一眼，就看见一个女孩正在抹眼泪。
十一点了还没有一个客人的面摊，不用问也知道女孩为什么难过。
刘佳一向心软，虽然一想到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在室外吃面就觉得胆寒。要是面味道好还行，要是不好吃她不等于花钱找罪受吗？
她有个妹妹也是这么大年纪，看着心里很难受，想帮帮这个孩子。
“小妹妹，你们家有辣椒油吗？”
“有的有的，秘制辣椒油，吃起来特别香。”
这就好办了。只要有辣椒油，哪怕是清水煮面，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家吃了，“来份大碗面。”
刘佳从兜里掏出了二毛钱放到姜容手上。
“吃完面再给就行。”
“先给你，我怕一会忘了。”
“谢谢，谢谢……”姜容说不出别的话，只能不停说谢谢。
“我出钱，你卖我面，这都是你应得的，有什么谢谢不谢谢的。”
手中的两毛钱像是闪着金光，这是姜容第一次赚到钱，虽然手上又痛又痒，可她依旧心满意足。在冷风里站了两个小时，生意终于开张了。姜容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连拿筷子都手都有些颤抖。
“姐姐，您的面来了。”
面闻着倒是很香，不知道吃着味道怎么样。
刘佳怕冷本想带着厚手套吃面，可是试了几次都加不上面条，尽管不情愿，还是把手套拿了下来。一碗面十分钟肯定能吃完，吃完立刻带上手套，不会太冷。
吃面前先拿勺舀了口汤，汤一入嘴，刘佳当场呆住了，从未喝过这样鲜美的汤。一勺接一勺，很快就发现一件尴尬的问题，还没吃面，汤就已经喝没了。
对于这家新开的小摊，原本没有抱太大期望，没想到居然有意外的惊喜。
“小妹妹，能再添点汤吗？”
“当然可以了。”
整个碗被汤填满，刘佳现在全都被美味吸引，完全不考虑手冷的事。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浑身都暖洋洋的。
吃完才发现辣椒油还在旁边放着，因为吃得太急切，竟然连辣椒都忘了放了。
她一向最爱吃辣，不加辣椒觉得吃什么东西都没有滋味。平日里无论吃什么东西辣椒都是不可少的，连吃米饭都要加上两勺辣椒。
想再来一碗面加上辣椒油尝尝味道，但是眼馋肚子饱。哎，只能等下次来再加辣椒了。
看着刘佳回味的样子，姜容贴心建议:“姐姐，还要再来碗汤吗？这么冷的天喝碗热汤很舒服的。”
“好呀。”
虽然吃不下面，但是汤还是能喝一碗。
这么美味的面，生意居然如此惨淡，真是令人遗憾了。等中午回了学校，她要跟同事们推荐，正好面摊离六中近，这么好地方没人知道实在是太可惜的，让她们也能尝尝人间难得的美味。
刘佳出了名的嘴刁，能让她如此夸赞，肯定味道绝佳，经过刘佳的卖力宣传，很多老师想来尝尝。
面摊很小，一共只放了五张桌子，最多能做二十个人，晚来的老师都没地方坐，只能把煮好的面带回学校吃。
来往路人一看这家生来意这么好，味道肯定不错，也想凑热闹来尝尝鲜。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甚至还有一位客人中午吃完觉得不尽兴，赶在收摊前又来吃了一次。
回家的客车路过学校，又是末班车，车上人很多。姜容之前做过的客车也有人多的时候，可像挤到连双脚同时站立都很艰难的时候还是头一次。
姜兰极力护着女儿，自己感觉被夹成了饼。唯一庆幸的是冬天，天气寒冷。要是夏天，这么拥挤的环境肯定会热死。
回到家姜容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把袋子里的钱倒在炕上。虽然没数过，但毕竟客人有数，收入能猜出来个大概。
尽管心里有数，并且来来回回数了三遍，姜容还不敢相信今天竟然赚了这么多钱。“画画，你来数一数。”
“十块零六毛。”
“除去成本大概能赚七块钱。”
姜兰之前在纺织城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十五块，摆摊一天就赚了七块。这一步是走对了，虽然辛苦，但收益不菲，并且不用再受气。
姜容捧着钱傻乐，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明明这一天远比在学校上课累多了，手指被冻得又痛又痒，可姜容却觉得很满足，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才是最开心的。
之前一想到明天要上学，晚上都睡不着觉，现在每天都充满了朝气，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吃饱喝足母女三人躺在热炕上，开始畅享未来。“要是以后赚了更多的钱，就把房子翻盖一下，到时候我们就有新房子住了。”
家里的房子十分老旧，只能保证不漏风漏雨，姜容从小就想住明亮宽敞的新房子。
“容容，画画。等有了钱，我们不仅可以在家里盖新房子，还可以城里买楼。”
“买楼？”
姜容从来没有过在城里买房子的想法。姜画倒是一直想买楼，甚至房子的格局都想好了。可是一看家里的情况，就知道只有等到工作后凭自己的收入买楼房。她还在上小学，工作显然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所以就把这个想法暂时放下。这次妈妈一提，她发现如果生意一直这么好，真有可能在她工作之前能住上楼房。
“城里的房子好，有自来水，一拧水龙头就能出水，不用每天抬水。要是有了楼房，咱们两个也不用城里家里两头跑。晚上不着急坐车，可以把摊开到七点。现在五点收摊，没赶上晚饭点，少挣了很多钱的。”
姜兰说的都是住楼房好的地方，坏的地方也很多，最重要的就是费钱。城里的花销比在农村大多了，基本上都是吃自己院子里种的菜，只要偶尔买肉改善一下伙食。冬天园子里没菜，就知在储存的大白菜和腌好的酸菜。可一旦去了城里处处都要用钱，自来水都需要用钱。
“可是城里的楼房很贵，我们买不起的。”姜容有些泄气。
姜画在一旁打气，“等我工作后，咱们家收入又增加了，总有一天咱们会住上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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