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今天是e大新生开学的日子，校园里到处都是欢迎新生的条幅。
志愿者手里举着写有专业的大牌子，指引新生准确找到本专业所在的报道的地方。还没等两人主动开口，就有热心学生主动上前询问，“同学，你们是哪个专业的？”
姜画说:“我是计算机的学生。”
黎昌说:“我是法学的学生。”
“计算机就在左边，法学远点，一直往右边走就能看到。”
“昌哥哥，你先去报道，明天八点我们在图书馆前面见。”
“好。”
姜画直勾勾地看着负责报道的同学。纵使过了五十几年，跨越了两世，姜画还是一眼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大哥。眼前的人与过往的身影交叠在一起，眼底渐渐湿润。
姜画本以为能再遇陈景川已经是老天厚待，没想到有一天顾长瑾有一天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爱人和兄长，她曾在失去他们时痛不欲生，如今又再度拥有他们。
姜吟最擅长的就是与陌生的人交流，哪怕不认识的人能迅速找到话题，可这次也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一种奇妙的感觉笼罩着姜吟，姜画虽然美，但他总不至于是被美貌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喜爱但绝非男女之情。僵持了五分钟，姜吟率先开口，“同学你好，我叫姜吟，是计算机专业大二的学生，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经过观察，姜画认定他是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不记得也好，那么痛苦的过往实在没什么好记得的。从穿着判断出大哥过得不错，只要他过得好，记不记得她又有什么两样的。
姜画的全身开始有了知觉，虽然身体还有些
僵硬，好歹嘴能说话。“师兄，你好。我叫姜画，你可以叫我画画。”
“画画，我看你行李很多，我帮你搬到寝室。”
姜吟怕姜画拿不动行李，主动提出帮忙。
姜画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在姜吟身边有种窒息的感觉，她现在迫切想逃离姜吟。“师兄，多谢你的好意，我可以自己把行李拎上楼”
接过寝室钥匙和饭卡，拎着行李转头就走。由于她刚刚只是解冻了身体的部分功能，身体很不协调，猛然用力向前冲，一下摔倒在地上。幸好有行李垫着，没有受伤。看着比家里的炕都平的地面，姜画实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平地摔。
姜吟跑过来扶起姜画，拎起行李。“我还是送你去寝室吧。”
这种平地都能摔的人，姜吟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上楼。平地摔一跤最多擦破皮，要是在楼梯上摔下来磕到脑袋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姜画好奇地问:“师兄，男生居然可以进女寝吗？”
“正常不可以，但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有的女同学行李太多，自己搬不上去，所以破例可以让帮忙拎行李的志愿者进女寝，不过要在宿舍门口出工牌，登记了才能进。”
“到了。”姜吟把行李放下，回去继续报道的工作。
寝室里只有姜画一个人到，这正和她的心意，这种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自己一个冷静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她很想去床上躺着，却连上梯子的力气都没有。
小时候就想既然她能遇上川哥哥，会不会有其他在意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突然在某一刻出现在她面前。按理说这些年的期盼终于成真的，明明是应该高兴的事可心中堵着块大石头无法发泄。
与姜画的复杂情绪不同，黎昌此时心中只有欣喜。
寝室的条件比他预期的要好太多了。房间足有五十平米，地上铺着白瓷砖。寝室是四人寝，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桌子上面打着书架可以放书，床旁边有个超大好立柜可以放衣服。
有个超大号的阳台，阳台顶上是晾衣杆。最令他惊喜的莫过于寝室里有卫生间和浴室。
高中宿舍是八人寝，四个叠床。床很不牢固，上铺翻个身，下铺都能感到剧烈晃动，一直有一种上铺随时要塌了的错觉。梯子很窄，踩上去很硌脚。但黎昌依旧很满足，毕竟厕所在楼里，半夜想上厕所，不用离开宿舍楼。
之前就想过e大的宿舍肯定不错。不过宿舍里有浴室和卫生间，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尽管买的是软卧票，可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依旧令黎昌疲惫不已。强撑把床铺好后，上床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醒来以后感觉一路上的疲惫都得到缓解。
一看表已经下午五点了，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正好吃完饭在校园里逛一逛，熟悉一下校园环境，顺便去超市买日用品。
没想到刚从食堂出来，天上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幸好旁边都是楼，可以进楼里躲雨，等这阵雨过去再去超市买东西。
黎昌转头看向外面，雨幕中有个熟悉的身影，这么大的雨别人都匆忙跑到楼里避雨，她却丝毫不着急，反而很享受，赤着脚踩在雨里。
“画画！”
姜画一向自制，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如此反常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黎昌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能令姜画如此难过。
黎昌把外套脱下来放在椅子上，穿着半袖冲进了雨里，“画画，你在干什么？快跟我回楼里。”
不管姜画有没有反应过来，黎昌硬拉着她进楼里。雨水都冲刷不掉姜画身上酒气，这是喝了多少酒。
姜画浑身已经湿透了，黎昌也好不到哪去，他身体一向不好，这么一番折腾连打了几个喷嚏。
姜画只穿了半袖，现在冷得直哆嗦，尽管黎昌也很冷，但还是把外套给姜画披上。
他一向是这样，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姜画心情郁结，买了几瓶酒灌了下去，喝的迷迷瞪瞪，浑身都打晃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不仅不进楼躲雨，反而把鞋一扔，赤脚踩在冰凉的雨中，只有脚底传来的冰凉能让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再不把湿衣服换下来，肯定会感冒。等停雨后，回寝室换衣服。
明明中午分开的时候还心情大好，怎么还不到五个小时就成了这个样子。
“昌哥哥，我遇上大哥了，可他不记得之前的事，也不记得我了。”
姜画的反常都有了解释，顾长瑾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离世，可在她心中的分量极重。
“画画，这应该是个高兴的事。不记得过去的事，就不必被过去的事困扰，可以开启一段新的人生。”
姜画苦笑:“对呀，那些痛苦的回忆实在没什么好记得的。”
“大哥死的时候疼了一夜，受尽了折磨。我一直以为是因为病情，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服了药，那药能加重人死前的痛苦，让人受尽折磨才会死。那晚顾盛德一直守在床边，顾盛德再怎样厌恶大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大哥是在赌，赌顾盛德对他还有最后一点感情。”
“他死后，我和七哥只能在顾盛德手下讨生活。
他为了自己从没向顾盛德低过头，却为了我们去求顾盛德能在他死后多关爱弟弟妹妹，可没想到顾盛德会那么绝情。”
姜画没继续说下去。顾长瑾心心念念的弟弟妹妹在他死后日子过的极其艰难。顾长兴受兄长离世的打击一病不起顾盛德不仅不给他治病，还找个由头把他贬出京城，不到两年病死在他乡。
顾汐沅一夜之间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她最爱的父亲，是逼死她母亲和兄长的仇人。顾汐沅不过五岁，还不想像后来那样会掩饰自己的感情，爱恨都写在脸上，惹怒了顾盛德，失去了宠爱。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连宫女都可以欺负。后来她看透了，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跪下苦苦哀求她的仇人，摆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这招果然奏效，她重获圣宠。
黎昌从前一直以为知道所有事，现在看来是他错了。她的日子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很多。那年她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却要一人面对滔天风雨。为了活命，还要在仇人面前装成一副乖巧的样子。
要是有一个安稳的童年，能在家人的爱护和引导下长大。如果她一直都是那个在兄长怀里撒娇的孩子，不必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置身于凄风苦雨中，心里被仇恨填满，后来顾汐沅也不至于疯到那种地步。
“我当时就想要是当时能以命换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替大哥死。我只能眼见着大哥死在我眼前。”
都说顾汐沅最无情，可对一些人来说，顾汐沅何尝不是最深情的，无论是对亲人还是爱人，她都可以豁出性命守护。
“我确实应该高兴，无论大哥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每天都能看到他，我已经很开心了。”
姜画咧嘴一笑，“重活一世，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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