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是个疯子（五）

没有拔剑不代表拔不了剑！

        那一掌生生停在吴丰元身身前三寸处再进不得分毫，不论是吴丰元亦或是周围弟子，神色皆毫无波澜，便是那柔柔弱弱的庄主夫人，也不过是后退了半步让出些许空地，免得溅起的灰尘脏了自己华服，没有一丝惊慌之色。

        周围群众“呼啦啦”得齐齐后退，留出场地边一大片空地来，心中赞叹着果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女子，其气定神闲的模样，岂是一般闺秀能有的。

        日头渐渐到了最高处，虽说是秋日，但江南秋日素有“秋老虎”之称，秋风拂面本应凉爽，但这堪比夏日的天气愣是将这风提了好几个热度，一吹便是一脑门的汗，且码头空旷无遮蔽之处，有些公子哥儿仗着银子多没处使，呼朋引伴地包下对面的茶馆酒楼，临街的窗口此时探出一个个脑袋，手里或是拿着杯子，或是摇着扇子，更甚者抓着一把瓜子，兴致勃勃得看着楼下好戏。

        本是看热闹的众人因着生计不得已走了许多，剩下要么是闲汉混混，要么也是走江湖的，更有会做生意的小商贩挑着担子售卖浆水果子，给汗流浃背的看客们添一份凉爽意趣。

        百里璟看着剑拔弩张的场地中间，又看了看楼上楼下三三两两的人，便也找了一个遮阴处待着，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委实帮不上忙，若是大叔伤了，便将他拖回去，若是死了，便由自己给他收个尸，也算全了这一段“父子缘分”，若是大叔侥幸杀了对方，百里璟看了看四周地形，觉得还是先逃为上。

        正兀自想着，便听那处传来“铛”得一声，百里璟眼前亮光一闪，却是吴丰元手中明晃晃的剑光在烈日下闪烁。

        不知什么时候，剑已出鞘。

        “吴庄主果然不负盛名，这剑法飘逸灵动，今日大饱眼福！”百里璟身侧树荫下一个带斗笠的江湖客由衷赞叹道。

        “所以才叫游龙剑法呀，”同斗笠客一起的一名女子话锋一转，“不过吴庄主说那疯子是西山老怪，若真是他，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要不师妹同师兄打个赌如何？”斗笠客转过头笑着问道。

        “哼，我才不呢，师兄你都赢了我多少好东西了，这把匕首是师父才赏给我的，你可别打主意了！”那女子娇滴滴得斜了斗笠客一眼，正巧见百里璟看着他俩，忙将头转了回去，取出一顶小巧的帷帽戴上，嘴里嘀咕道：“师父说女孩子在外要小心！”

        斗笠客听了“哈哈”笑了几声，对着百里璟拱了拱手说道：“公子见笑！”

        “哼，哪个正经人家的公子会盯着。。。这么看！”女子不满得跺了跺脚，语气嗔怪，却是没有半丝怒意。

        果然是容易害羞的软妹子！

        “是在下唐突，”百里璟想到古代女子都比较含蓄，定是不愿意陌生男人盯着看的，虽说对方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自己的确不合适也不应当这么直白得表达欣赏之意。

        “啊！”那师妹一声惊呼，将百里璟拉回到场中打斗的二人身上，只见大叔身上已是血迹斑斑，那本就破烂的袍子此时更是褴褛，似是挂了无数布条在身上，饶是如此，却不觉疼痛疯了一般朝着吴丰元出掌。

        哦，他本就是疯了！百里璟心中默默吐槽，手却不自觉攥了起来。

        “小兄弟刚唤西山老怪‘爹‘,可看你年纪，若不是老怪十六就成家生子，”说完又摸了摸光滑的下颚，“他是你何人？”

        “这。。。说来话长。”百里璟一副沉痛模样，说完这四个字便默默不语，那女子不动声色扯了扯斗笠客衣袖，摇了摇头。

        斗笠客知道自己这师妹向来心善又好骗，这少年人一看便知身份非同一般，傻姑娘还真相信对方有悲痛往事，暗戳戳得让自己不要揭人家伤疤，也罢！斗笠客无所谓得笑了笑，不再多问。

        此时场中，西山老怪明显不敌吴丰元，可却也让他负了伤，只见吴丰元左边胳膊一个血色掌印在青色衣衫上甚是明显，许是让疯子伤了让他更为光火，原本飘逸的剑招此时更是带了几分凌厉，而身影更是快成了几道残影绕在西山老怪身侧。

        “吴庄主这剑法——”斗笠客本是闲散模样，此时看吴丰元剑招变化，心中却是泛起涟漪。

        “怎么了？”身旁师妹忍不住问道，转头的瞬间不留痕迹得瞄了一眼百里璟，可惜百里璟此时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宗旨，一眼不错得看着场中。

        “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斗笠客摇了摇头，“可惜西山老怪，若是不疯，这场比试就不一定是这个结果了！走吧！”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带着师妹就此离去。

        百里璟虽说眼睛盯着场中，可耳朵着实支愣在那二人身上，听到这里便也明白胜负已分，而大叔自然是输的一方。

        “西山老怪，我不杀你，但你也别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若是真把我惹急了，承茂如何，我也不敢保证！”吴丰元剑尖抵在西山老怪颈侧，看着他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脸上狰狞一闪而过，再起身是又是一副儒雅模样。

        而众人眼见着调戏堂堂吴家庄庄主夫人的疯子居然被留了一条命，更是交口称赞庄主仁义。

        西山老怪躺在血水中，眼睁睁看着吴丰元收剑回鞘，一脸温柔笑意得牵着阿月的手，而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子，从始至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就这么默默得走过他身旁，身后侍女侍从，看着他的眼神如同街边的乞丐，鄙夷之中似在嘲笑他的不知好歹。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在他陷入昏睡前清晰得传入耳中，而后深深埋进了他的心底。

        随着第一美人朝琴楼而去，码头这边的人又“呼啦啦”走了个空，富家公子们早就定了好位置听第一夫人堪称世上无双的美妙琴音，闲汉混混嘴里说着荤话跟在后头，被侍卫恐吓了也不过笑嘻嘻住了口，却互相抛着眼色传递无法宣之于口的邪念。

        一时间人去楼空，空地上只有一个浑身浴血的疯子，和他身边默默叹息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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