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小俩口吵架了

“必胜！”

        “必胜！”

        “必胜！”

        百里璟被一阵欢呼声惊醒了过来，一夜过去，制好的药膏仍旧在桌上放着，苏不知一夜未归？

        百里璟下了他，调息一夜，内伤似乎好了不少，推开门出去，大街小巷，士兵振臂高呼，城中百姓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一连串的兴兵被捆缚着双手，如同蚂蚱一样被绳子串成了一串押进了城中，若是百姓手中有鸡蛋和烂菜叶子，定是已经扔了上去，可惜被围这么久，哪里还舍得用吃食砸人，于是长长的一条大街旁站满了人，俱是骂着神情恹恹的大兴士兵，百里璟不知道原来骂人可以骂出这么多花样来。

        后面跟着一车车辎重，便是缴获的兵刃器甲，上好的精钢打造，充入军械所又可节省一大笔银子，这次胜利，当真是赚了。

        “昨日发生什么了？”百里璟随手拉过一个士兵问道。

        “是冷少侠，”士兵见到来人，忙拱手作揖，而后直起身来笑着说道：“昨日张将军亲自带着我们夜袭敌营，兴贼一路逃进了围南沟，你猜怎么着，将军早已让郭副将带着人守在那，只要兴军一进沟里，就像进了咱们口袋，一下子打得兴军毫无反手之力，咱们对这地儿熟，一个晚上俘获兴军将士千余人，将士百余人，缴获器甲无数，赢啦！”

        “兴军后撤百里，和尚原之困，解了！”旁边有女子声音说道。

        “苏姑娘，”百里璟转头望去，眼前女子白衣上满是黑泥污渍，本是飘飘若仙的人儿，现在倒像是小叫花子，“你腿怎么样？”

        “无事，”苏不知跺了跺脚，“倒是你，真被你猜对了，完颜宗斡果然在后方，怎么样，没被打得下不了地？”

        “啧，这么瞧不起我呢！”百里璟看了会儿，突然一阵心悸，不动声色扶了把门框便转身朝屋里走去，“短期应该没有战事，你是不是也该启程去襄阳了？”

        “既然完颜宗斡都败了，阿姐也用不着我担心，我陪你回南疆罢！”苏不知跟着转身，“你的身体，我总是不放心，顺便拜会一下尊师，传说中的圣手——”

        “苏姑娘，”百里璟突然停下脚步，“我命犯孤星，是天煞之人，注定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我明日便启程回临安，你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

        苏不知像是突然愣住了，她转到百里璟身前，“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

        “说好什么？苏姑娘，是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把你当朋友。”

        “可你为我制药膏，还为我——”

        “我对老八也是如此！若是玄诚他们几个受了伤，我也会这么做，侠义，理所应当的事。”

        苏不知定定看着百里璟，“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冷璟，你问问你自己，你说的可是实话，你当真对我一点心意都没有？”

        “连累你什么？如今我可自去南疆找我师父解毒，而且，我经脉丹田都已恢复，苏姑娘，你师父可有教你，贪嗔痴佛门三毒，你身负般若功，碰不得！”说罢绕过眼眶已然通红的苏不知，进了屋内，“嘭”一声将门关上。

        “冷璟！百里璟！我不信！”苏不知却是咬着牙狠狠说着，“我偏偏就不信！”

        郑伯闻正巧经过，瞧见小俩口吵架，不知该不该上前安慰，看见从城门归来的玄诚，忙招呼着把看见的说了说，“你说，这是怎么了？我瞧着小白脸对苏姑娘挺好的呀，怎么一下子又不喜欢了呢？这喜欢不喜欢的事，这么玄乎？”

        玄诚摇了摇头，“我们道一门断情绝爱，于此道在下实在不懂，不过，”玄诚走到苏不知身旁说道：“圣人说过，无听之以耳，当听之以心。”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苏不知迷惘的眼神定了定，抬头对着玄诚一笑，笑容却仍然带着些无可奈何，“听之以心，我明白，可是，他自己不明白。”

        当一件事进入了爱的领域，就开始谢绝逻辑，谢绝理性，语言是兜兜转转的迷宫，爱是直指人心的禅。

        可是参禅，二人都不会。

        苏不知如今只觉得自己是个从美梦中惊醒的人，拼命回想梦境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隐隐觉得那梦很美，非常美。接着，那点美的感觉也逐渐消散，做梦的人只好悲伤地接受严酷冰冷的现实和随之而来的惩罚。

        “原来是一枕黄粱！”

        百里璟刚关上屋门腿已是软了，他强撑着力气说完这番话，丹田内息陡然翻卷。

        原来反噬不是不来，时候未到而已！

        血迹顺着嘴角蜿蜒，他强撑着坐于榻上，内息沸腾如岩浆，百里璟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锅里，底下烧着三味真火，怎么扑都扑不灭，里衣粘腻得贴在身上，湿答答得估计可以绞出水来。

        百里璟忙取出魄冰玉，阴寒之气顺着掌心游走于全身，好像在大火上酣畅淋漓得下了一场大雪，堪堪将火势压了下去。

        一场无声的角逐，魄冰玉险胜。

        千里之外，南疆。

        大巫遥望着天边的星辰，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掐指算着，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大巫，怎么？”冷寒舟从屋内走出，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可惜他不懂星象，看不出什么意思来。

        “变数太大，我算不出。”大巫转头，“寒舟，那孩子才去了一年，别急。”

        “我不急，小九是个好孩子，就是惯会扮猪吃老虎的，他三年便能将阿素一身武艺学到五层，已是不得了，再加上我教给他的心经，若不是有毒压着，恐怕进步神速，反而于他不是好事。”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今大兴发兵，我知道希望不大，大宁南渡后，轻武的习气淡了些，可皇帝还是姓高的，就注定长久不了，我能等，就算我等不了了，还有小北，还有南霜，总有一日，我们会堂堂正正回到中原去！”

        “寒舟，其实你有没有想过，王朝兴起衰亡，都是命数，这个世界，有生就有灭，有聚就有散，不过是事物平常的状态，王朝也一样，坚强或者脆弱，接受或者抗拒，它自会继续，大江大河不会因为王朝更迭而断流，百姓只要丰衣足食便无所谓金銮殿上坐着的是谁，你看大兴朝上还有大宁的官，你执着什么呢？”

        “我知道，”冷寒舟看着遥遥夜空，自己不过是万千星子中的一颗，也不知什么时候便湮没在这浩瀚烟尘之中，“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带着阿素一起，去看看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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