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襄阳之变（一）

当众人都以为襄阳在樊将军的镇守下坚固得如同一个铁桶的时候，却是意外陡生。

        让人最安心的一个地方，却是让大罕最先攻破了。

        收复三京失败后，为了防范大罕军队南下，加强京湖防务，樊将军命麾下曹全驻随州，荆鄂都统王旻驻德安，副都统赵文彬守枣阳，沿江制置副使张简镇鄂州，自己镇守襄阳。

        而大兴亡后，原来北地由兴军率领的大宁残兵南归前来依附，大宁将士称他们为“北军”，称自己则为“南军”。

        北军人数众多，襄阳及周边有一半以上兵力是北军，襄阳城中又不少北军将领，襄阳北的唐州和邓州也分别由北军将领驻守。

        南军和北军一度是战场上的生死对手，彼此积怨颇深，说不定在城里遇上了还能指着对方鼻子骂一句“你烧了我房子”，“我杀了你全家”的，樊将军也一度为此事颇为烦恼。

        照樊将军所言，如今不分南北军，大家都是大宁的将士，都要为大宁奋勇杀敌，他也是一视同仁。

        但樊将军的一视同仁，在南北二军眼中，那完全就是不一样的。

        北军总是心里存疑，南军也是不服气凭什么杀了自己人的北军可以同他们平起平坐。

        阔瑞这次攻荆襄，先是到了唐州，唐州是襄阳门户，樊将军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忙命曹全、赵文彬前去支援。

        谁知人还没走到那，唐州守将降了阔瑞，阔瑞带着大军一路攻到枣阳，索性赵文彬退回及时，才没有损伤。

        阔瑞日夜攻城，赵文彬率数千大宁军士日夜守城，阔瑞这里援军越来越多，可是赵文彬这里却是苦等援军不至，最后枣阳城破，赵文彬在城头自尽。

        阔瑞又继续率军攻打邓州，邓州城中南北军已然分化严重，大罕兵临城下还未攻城，北军率先动手杀了南军将领，开了城门降了大罕。

        而阔瑞每攻下一个城，均是不留驻军，将城中人口、牛马洗劫一空，再度攻下一个，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三个月后，阔瑞已然同襄阳城隔汉江对峙。

        樊将军令竖壁清野，将襄阳附近民房、树木全部清除，有樊将军镇守，阔瑞久攻不下，转而攻陷钧州、峡州等地。

        王旻率领五千将士移驻襄阳，这五千将士是北军，樊将军一度犹豫担忧，王旻见此，对这五千人行动加以限制，不得随意出军营，采买和就医等事须上报，而后有固定采买官前去采买，又派了个军医，专门对他们负责。

        这些行为让他们心中忧虑又愤怒。

        城中将领如此看不上他们，若是有敌军来袭，说不定他们就是前去挡枪的。

        而在之后，为了加强襄阳守备，又有一支援军入城，这支援军进入襄阳城后，更是引起了五千北军的恐惧，因为来的，是南军。

        有祸北军当，有福南军享。

        五千北军不知怎么想的，不顾命令前去制司衙门朝樊将军讨个说法和保证，不得将他们当成挡箭牌。

        也不知谁先动了手，待樊将军听闻消息出来时，城中已经乱了。

        北军焚烧街市，南军见北军就砍，王旻在劝解中被杀，无辜军民死伤惨重。

        而后又有人打开城门，阔瑞大喊着冲杀进来。

        匆忙之下，千人义军和樊将军直系军护着人逃出城外，城中官名四万多人，钱粮三十万，弓矢器械二十四库，皆为敌有。

        樊将军带着剩余兵将逃至江陵府，阔瑞在襄阳劫掠之后再度追来。

        江陵府人少粮缺，城防也不如襄阳建得坚固，樊将军此时已是满心后悔，这南北二军就不能放在一个城中，同样都是大宁人，怎么就能有这么深的仇怨。

        “将军，眼下怎么办？”玄诚问道。

        “离这最近的是孟将军，等他来援！”樊将军看着舆图说道。

        “江陵府虽比不上襄阳，但也能守个数十日，孟将军必然会到，”樊将军接着说道：“阔瑞一路奔袭，后续必会调用粮草，玄诚，本将需要你带人截断粮草，给江陵府争取时间。”

        趁着阔瑞尚未攻城，樊将军又命人抓紧在城墙上多筑一道工事，城中军民连夜搬出木材石块进行修筑。

        木材没了，便把庙宇空屋拆了，石头没了，府衙门口的石狮都被搬去利用起来。

        入了夜，樊将军在灯下看着一张图纸，若是吴承茂在此，定然能认出这是什么来。

        阵法，而且是上好的阵法图。

        阴山上一共五张阵法图，最早一张给了池将军，池将军身死之后便不知去向，有人猜是被敌军夺了去，有人猜是回临安时上交给了朝廷，也有人说是在樊将军手里。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没见大兴宣扬他们手中有阵图，也不见临安说过此事，而樊将军，更是没人见过他动用阵法。

        如今，城中不过数千人，城外却是列了万余人，樊将军爱惜的抚过这张图纸，想起池将军回临安之前同自己说的话。

        他说：“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池将军的意思很明显，阵法是有用，可是打仗，变化瞬息之间，不可依赖。

        这也是多年来，樊将军从未用过阵法，而是靠自己多年经验判断行事，可是如今，樊将军自嘲得笑了笑，还是要用上一次了。

        玄诚待人出城绕到大罕后方劫粮草时，阔瑞发动了攻城。

        可是他们攻城器械还未到城墙下，城门忽然打开，阔瑞想着难不成又发生了兵变，这是投降了？

        正兀自得意，却见城墙中冲出一队骑兵，列在城墙下。

        骑兵？冲击？

        阔瑞更是得意，“他们难道是要跟我们草原勇士拼骑兵？”

        “哈哈哈，太可笑，太狂妄！”

        “既然如此，本将也不介意同他们玩玩！”阔瑞一挥手，身后身着精良铠甲的骑兵整队出列。

        一阵嘶鸣，两队人马便快速冲击而去，北马的确精良，倏尔间便到了大宁骑兵身前，狞笑着朝他们举起了弯刀。

        “来吧，这便砍了你们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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