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江南兴州,万兴酒楼二楼包间。
颜为和萧子云在喝酒。
“颜兄,你当真要去荣京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吗?”
颜为淡声开口,“是。”
“这是为何?你走了,从此江南不就少了一个才子,我不就可以独霸江南了吗?”
“那这不正好衬了你的意?”
“话虽如此,可颜兄走了,留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颜为低头一笑,“你若有心,也可前去一试。”
萧子云仰头喝了口酒。
“切,算了吧,逍遥于天地间不好吗?当官有什么好的?”
颜为轻笑开口,似在调侃,“好处不是很多?建功立业,光耀门媚,受人敬仰,一展抱负。”
萧子云不同意:“但是规矩束缚也多,不小心还有可能被贬谪,总不如现在自在。”
听闻这话,颜为状似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萧子云一喜,以为终于说动颜为了,“那你还去吗?”
“去。”
声音清晰,谈吐有力,没有丝毫的犹豫。
萧子云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颜为,“是不是伯父、伯母逼你去的?”
“不是。”
萧子云皱了皱眉头,不死心地又问:“那是你自己想去的?”
颜为的手随意地放在桌上,轻饮了一口杯中酒,“嗯。”
这就奇怪了,萧子云面露不解。
“你说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了,平日见你也不甚关注朝堂之事啊,怎的今日竟然想去当官了,我以为那不是你的心之所向啊?”
颜为敛眉低首,轻晃着手中的酒杯,似欣赏,似思索。
不过只是简单的品酒,到了他那里却像在下什么高深的棋局。
目光专注,淡定从容,喝酒都喝出了高雅不凡的姿态。
而后,他轻启唇瓣:“只是觉得这也挺好。”
“你的意思是当官也很好?”
颜为淡淡回答:“是。”
“真是不懂你了。”
“男儿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关心百姓,胸怀大爱,这样不好吗?”
萧子云手撑在下巴处,有些气馁地道:“这样一想,你说的也对。”
萧子云叹了口气,“我不像你是家中的独子,我爹倒也想让我进官场,给我们家争点光呢,奈何我从小读书就不太行。”
“可惜啊,你走之后,我就少了个可以喝酒之人。”
颜为晃了晃杯中酒,轻笑开口:“人生在世,聚散有时,此乃常事。你也不用过于伤怀,往前走,前路定有知己之人。”
听闻这话,萧子云知道颜为的心意已决,不会轻易改变了。
他举起酒杯,“你既然要去,作为朋友的我就只好祝你马到成功,得偿所愿了。”
颜为也端起酒杯,看向好友。
“多谢萧兄。”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守门人见自家少爷回来了,便问了声好,颜为点了点头,吩咐道:“关上门吧。”
两个守门人便应了声“是。”随后便分别从两边推上了门,落上了闩(shuān)门。
府中门檐廊亭上挂着一盏盏橘色的路灯,月明星稀,除了虫鸣声,府里显得很安静。
虽然其实它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
颜为也早就习惯了。
侍女小梅提着灯,迎上来,为颜为开路。
颜为顺手就接过灯,问:“老爷夫人呢?”
小梅回道:“老爷、夫人已然睡下了。”
颜为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自己回房就行了,你先退下吧。”
小梅于是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颜为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有侍女掌起了灯,侍从打来了水。
一切都准备妥当后,颜为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侍女、侍从都应声悄悄退出了屋内。
关上了门,侍女小声问侍从,“你说,少年洗澡怎么不要人服侍啊。”
侍从瞥了她一眼,又往身后看了看,小声说道:“我入府四五年了,就没见有人服侍过少爷洗澡。”
侍女皱着鼻子点了点头,有些难以置信,“原来是这样。”
侍从又看了一眼侍女,嘿嘿笑道:“要不是这样,你这入府没多久的,能近的了少爷的身边?前面不知道有多少侍女排着队要来近身服侍少爷了。”
“我看这府里的人都挺好相处的呀,也没有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
“那是,老爷夫人都是大善人,对待下人一直都很宽容仁爱,没有过什么动用私行,随意打骂的行为。”
“老爷自己呢,连个妾侍都没有。少爷也是,不说娶亲了,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大家都知道老爷,少爷什么脾性,你说府里能不安宁吗?大家平日里就本本分分的,该干嘛干嘛。”
侍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屋内,沐浴过后,颜为换上干净方便的衣裳。
他走到窗边坐下,如往常一样,又拿起桌上的经义看了起来。
一阵夏末凉爽的晚风从屋外吹进来,烛火一时间,有些明明灭灭,闪闪烁烁。
窗外的竹子在月色下,随着风吹,摇摇晃晃在屋内留下剪影。
暮色下,不知何处,传来叽叽喳喳,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再仔细聆听,更远处还隐隐约约有几声犬吠和打更声。
这不过是一个安宁又平静,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喝过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赴京在即,又或者是今夜这晚风太过温柔缠绵。
颜为的内心有一丝的焦躁,无法平静下来。又有些暖暖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蠢蠢欲动,想要破壳而出。
他的思绪飞得很远,握着《明经》的手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沉默中,他抬起头来,看向身侧的桌案。
那里,放着一个花瓶,里面装着几株芍药。
已经过了一个半月,花瓣已经枯萎成了一团团黑红的圆球,不复当初盛开的美景。
相遇已去,时光流逝。
是雁过无声,还是有迹可循?
于他,是什么?
若如笔墨晕透纸帛,墨浓绚烂,深刻隽永。
而于她,又是什么?
若如微风拂过天空,不留痕迹,空空如也。
又当如何?
颜为将一只脚支到另一只脚,手肘撑在桌案上,低头沉思。
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敲门声,母亲的声音随之传来。
“儿子,睡了吗?”
颜为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将原本放在他腿上的书放回原处,随即站起来去开门。
开了门,只见颜母站在门外,身后小梅提着灯笼。
“母亲怎么来了?”
颜母一身简单装扮,披着披风,“我刚睡醒,听闻你刚才是喝了酒才回来的,想过来看看你。”
颜为侧身,“母亲进来吧。”
进了屋内,颜母打量了一下颜为的房间,四处都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唯一不太搭的是窗边放着的那几束芍药。
她走过去说道:“这花都枯了,怎么不让人扔掉?”
颜为敛下眉眼,遮挡去眼中的情绪,“就放着吧,这是故人临别相赠。”
“什么故人啊,竟以花相赠?”
“只是个普通故人罢了。”
“普通故人,”颜母有些不相信,笑着说道:“那你还不舍得扔?”
颜为思索着如何开口,然而半响还是无果,好像说什么都不恰当。
颜母见到自家儿子还有答不上话来的时候,也是稀奇。
但自小,他们就很尊重颜为,见到这样,也不再多问,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颜为也走过去坐在另一边。
“儿啊,你真的要去京城考科举?”
颜为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您放心吧,颜津平日跟着我也学习了很多,他以后会帮忙打理生意上的事。”
颜津是颜家的远方亲戚,因为年幼丧父丧母,和祖父母相依为命,这些年来颜为便一直资助他的学业,也将他带在身边教他打理生意。
颜母双手放在身前,叹了口气,“为娘不是担心这些,你爹闲了这么多年,也该管一管事了,何况钱财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行了。”
“娘啊,是担心你一个人去京城。”
颜为定了一下,看来母亲的话是进到他的心里去了。
不过一会,他似劝慰道:“儿子没事的。”
颜母看着自家的儿子,从来都是泰山压于顶都不改面色的,什么事都是成竹在胸,有条不紊。
从小也没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家里安排他接管家业,他也就担起了这个责任,这么多年来一直做得很好,让他们都很放心。
如今儿子说要去京城考科举,他自有自己的考量,他们虽然不舍儿子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内心却很相信他。
思及此,颜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香包。
“娘今天去了白龙寺,给你求了个平安福,放在香囊里了,希望你到京城后一切顺利,身体健康。”
颜为双手接过香囊,低头道:“多谢母亲。”
“你从小就沉稳,别的孩子在乱跑的时候,你总能定下来看书写字,长这么大,一直都很有自己的主意,没让我们操过心。这次也是,你想去入仕为官,就去吧。男儿志在四方,去闯闯也是好事。”
颜为看向母亲,轻声道:“父亲、母亲在家里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颜母拍了拍颜为的手,“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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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九月初五,皇城里热闹非凡,人们纷纷挤在官道旁驻足观望,其中更有不少少女穿着靓丽,打扮得秀丽精致,举花曳旗,翘首以盼。
有路过,不明就里之人问是怎么回事,便有消息灵通之人回答,大将军陈敬映回京述职了。不少人于是从城门口就开始夹道欢迎,都想一睹这位少年骄子的风采。
传言他长相俊美,如玉面书生,看着不似个习武之人,但事实是,陈敬映此人于军事上,武艺上却是得天独厚,造诣颇高,年纪轻轻便已多有建树。
两年前以二十岁的年纪当上正五品定远将军之后,这两年里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狠狠挫伤了北方沙丽国,给我大荣国扬了国威,之后被皇上封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
总结起来,就是此人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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