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魂虫
“格老子，快点放开你爷爷！你个憨批瓜娃子！”火苗怒吼道。
这小火苗说话时带着蜀地口音，声音尖利刺耳，像是某种生锈的金属相互摩擦而发出的噪音。
西烛揉了揉耳朵，双手叉腰，轻蔑地瞪它：“小魂虫，快报上名来。”
魂虫，看上去很像传说中绿色的鬼火，实际上却是一种寄生在人类身上的妖物，以灵魂为食，其形似火，但毫无热度反而阴冷如冰。身体孱弱的人在恐惧无助的时候，是最容易被魂虫寄生上的。
在春山机场，因为飞机事故而受到惊吓的江小雪就属于这种情况。
彼时处于魂虫寄生的初期，由于人类自身的保护机制，会变得情绪不稳，哭闹疯癫。
如果西烛没把魂虫从江小雪体内揪出来的话，几分钟后，江小雪会自行恢复平静和正常。但那时，魂虫已经完全寄生在宿主体内，开始啃噬其三魂七魄了。
“呸！”魂虫悬浮在空中，暴躁地怒吼，“你晓不晓得老子是谁？不是你惹得起的！快点把你爷爷的放开！”
西烛嘁了一声，将魂虫拎到指尖，“小东西，我不管你在族中是什么地位，现在都被捆成粽子了，居然在我面前叫嚣？想死得快点，是吗？”
愤怒的小火苗僵硬了一秒。
魂虫是无实质的灵体，人间界中寻常的灵物法宝或者普通的修行人都是没办法困住它的，就像你没法用绳子去捆住一团火一样。
但眼前这女孩操控的黑烟，却能将它绑得牢牢的，可见其来历非比寻常。
“这才明白过来？”西烛轻哼一声，用手指戳了戳火苗，“你们魂虫虽然是少有的灵体，算是独有天赋，但就是灵智太低，真是蠢笨死了。”
魂虫沉默了一会，大概是终于认清了现实，便伸出一双火焰状的小手冲西烛抱了抱拳，语调谦恭起来。
“老子……在下是魂灵族王子阿鸡熊岩，敢问大仙，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喃？”
西烛莞尔一笑，“哦，原来是鸡王子，幸会幸会。还有别的遗言吗？”
魂虫：！！！
浓稠的黑烟从西烛身体里飘散出来，水墨画般向四周晕染开，如雾如云，汇聚成一幕幽暗的深渊。
深渊向魂虫俯下身来，对着它嗅了嗅。
西烛仍旧拎着魂虫，眼神有点嫌弃地说：“鸡王子，看你这样子，估计也有大几百年的修行了吧？只可惜魂虫灵智低了一些，倍乘的灵值不高，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魂虫紧张道：“你、你要干啥子？”
西烛笑了两声：“当然是吃了你。感恩吧，鸡王子，能为我殉身算是你的荣幸了。”
倏忽间，深渊向魂虫张开了幽暗纯黑的大嘴。
“等等等等！！”魂虫大叫起来，“你你你吃了我，我老汉儿会来报仇的！”
深渊无动于衷。
那团纯粹的黑雾从头顶压迫过来的恐惧感，让鸡王子的火苗一阵乱闪，难以言说的畏惧从火心里升起。
可它无论如何都没法从黑烟绳索中挣脱出来，甚至越是挣扎，黑烟就捆得越紧。
“别、别吃我！”
西烛笑了笑：“别怕，我吃的很快，不会觉得痛的。”
“不不不！我、我错了，求爷爷行行好，饶我小命啊！”
“你叫我爷？”西烛挑眉，幽暗的深渊也歪了歪头，“你怎么一瞬间就从我爷爷变成我孙子了？”
魂虫正因为灵智不高，也就没有面子这种负担，是十分识时务的妖族。
它也不管西烛的嘲讽，就一个劲的努力告饶：“爷，我知错了！求你放过我嘛！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效犬马之劳！”
“你就几百年的修行，还不能化出分-身的水平，除了给我补充灵力之外，还能做什么？”西烛不屑地说。
深渊又沉甸甸的向魂虫压了过去。
“爷！爷！”魂虫慌乱地大喊，“只要是爷吩咐的，我就一定办到！您说向东，我绝不向西；您喊杀人，我绝不放火；你要做饭，我绝不扫屋！”
……做饭？扫屋？
深渊停了下来。
西烛扫了一眼周围那乱糟糟的环境，心下盘算起来。
虽然她是可以一个响指便收拾好房子，但难道将来这些家务琐事，都要她这个高贵的神明亲自动手吗？
没有靓女美男在身边伺候，还要以人类的身份工作，这就已经够卑微了，如果真要自己亲自洗衣做饭的话，那也太惨了点，还不如来场地震，天塌地陷，一起毁灭重启算了！
她又看了眼魂虫，这小东西的那点灵力，对她来说只是聊胜于无。
倒不如……
西烛慢慢松开了拎着魂虫的手指，任它自己悬浮在空中。
她清了清嗓子问：“你在凡人身上寄生几百年了，应该……会做些家务事吧？”
“会的会的，爷，我什么家务都会做的！”魂虫连忙说。
“我有一任宿主就是个家庭主妇，每天都把屋头打整得干干净净，弄饭洗衣带娃娃，啥子都会做，尤其做得一手好菜。虽然我在她身上的寄生时间不算长，但是耳濡目染，还是学会了不少的。”
西烛又思忖几秒：“那…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当然是想活啊，我的爷爷。”魂虫喊道，高举起火焰小手，“求爷爷饶命啊！”
“既然，”西烛的手指敲打着嘴唇，“既然你求我饶你一命，又愿意为我做事效劳，我就暂且饶了你。”
魂虫登时喜出望外：“谢谢！谢谢我的爷！”
西烛手指轻挥，深渊渐渐融入她的身体里，而捆着魂虫的黑烟绳索也一分为二。
其中一缕黑烟飘荡着，缩回了西烛的指尖。剩下的另一缕，则“噗”的一下钻进魂虫的火焰躯体里，消失无踪了。
魂虫撅着火苗打量着自己，茫然道：“爷，你这是……”
“没什么，我只是把我的神力注入你的灵体而已。”西烛说。
“神、神力？”火苗一愣。
“只要你对我忠诚，那便性命无忧，”西烛冷声说，“可如果你胆敢背叛我的话，哼哼，那就等着被体内的神力反噬，灰飞烟灭吧。”
闻言，魂虫的绿火苗被吓得一颤，忙道：“不敢，不敢！小的绝对不敢！”它顿了顿，又谄媚道，“爷，你现在有什么吩咐？要我去放哪家的火，杀哪家的人啊？刚才送您回来那男的……”
西烛睨它一眼冷冷道：“没我的吩咐，你敢乱来，那就等着化为虚无吧。”
“不敢，不敢。”魂虫又忙不迭地说。
“从现在开始，”西烛哼了一声，吩咐道，“这房子里的一切扫洗做饭的家务活儿，都归你负责，懂了吗？”
魂虫火焰僵硬的愣住。
原来不需要我杀人放火？而是要让我当保姆？
但它不敢有疑问，唯有摇摆着火苗点头哈腰，“懂了，懂了。”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西烛嫌弃地指指屋子，“看看这乱七八糟的。”
午夜时分，一团诡异阴森的绿火苗在顾西烛的卧室里忙碌着，荧绿色的小胳膊拿着抹布上蹿下跳，把床垫搬回床上，把衣服重新挂进衣柜，忙得昏天黑地。
西烛困倦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因为坐垫和靠垫全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沙发架子，坐起来很不舒服。
西烛调整了几个姿势都觉得腰疼，恼火地抓起一块破靠垫向魂虫扔过去。
“你不能把这东西变回原状吗？！”
“爷，”魂虫躲开靠垫，委屈道，“我们魂虫是灵体，大部分修的是分-身繁衍之术，没修习过变化复原的嘛。要不然，您老人家亲自动手给沙发恢复一下？对您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西烛白它一眼，冷冷道：“要我亲自动手，那还需要留着你做什么？”
魂虫不由得一默，这位大佬宁愿坐硬邦邦的沙发架子，也不肯自己动手把它们变回原状，这摆谱的姿势也是很别致了。
但它可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斟酌着向西烛建议道：“那……要不咱买新的沙发？您看，这屋子里这么多东西都被弄坏了，干脆就都换了吧还有冰箱里的食物都被扔到地上，也必须得重新买才行。”
西烛打个哈欠，这些琐事让她想想都觉得头痛。
“这么多东西要怎么买？去哪儿买？”
“用手机啊。”魂虫说。
西烛惊讶：“手机？还能买东西？”
“是的，爷，”魂虫说，“现在人类的高科技用着可方便了。”
魂虫长期寄生在人类身上，自然也就认识了现代文字，它帮着西烛打开手机上的购物软件，给她演示如何购物。
一开始，出于好奇，西烛看图片选了几件喜欢的东西，但没过多久又被越来越多的推荐商品弄得眼花缭乱，最终还是嫌麻烦，直接把手机扔给魂虫让他搞定。
所有东西加入购物车，魂虫问道：“爷，你的支付密码是啥子？”
“啥？支付密码？”西烛瞪着魂虫。
支付密码是个什么东西？
西烛当然是不懂网购的，而且又没有原身记忆，她不仅不知道密码，就连支付密码是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
“啊？”魂虫诧异道，火苗哗哗晃动。
但它不敢多问，只能认真解释道：“就是在这里输入一串数字，然后就可以付钱了。”
“一串数字是吧？”西烛说。
数字这东西，这两天西烛还是自己给摸索着搞清楚了，于是便接过手机，啪啪的飞快按了一串数字进去。
手机界面上弹出了一句话，接着很快消失，密码输入框再次出现。
西烛皱了皱眉，又啪啪地按了一串数字进去。如此重复三次之后，密码输入框干脆不再出现了。
“这又是怎么了？”她疑惑道。
魂虫凑过去一看，才发现西烛刚才完全是乱按一气，直接把密码给锁死了。
魂虫：……
“真是太麻烦了。”西烛生气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我不管，买东西这事你来给我搞定。办事不利我就吃了你。”
魂虫有点委屈，你自己把密码锁死了，我又解不开，这不是难为虫吗？
但终究，它也只能应一声：“是。”
西烛烦躁地挥了挥手，让魂虫接着去收拾卧室，先把她睡觉的地方给弄好再说。
而她自己则起身，推开通向阳台的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去活动一下筋骨。
这个公寓总面积不大，但是阳台却约莫七八平方米的样子。
从这里望出去，凌晨时分的h国首都灯火辉煌得如同白昼。远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巨幅广告电子屏上的型男靓女魅惑妖娆地扭动着身体，各自散发着性感的荷尔蒙，活色生香。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人间界早已经跟2000多年前完全不同了。
夜风清凉，西烛倚在阳台围栏上欣赏夜景，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弯起唇角浅浅地笑了一下。
接着，她双手撑住围栏，轻轻一跃，翻身坐到了阳台的护栏上。
白皙光裸的小脚丫在22楼的高空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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