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关乔对尔琛有好感，除了偶尔不得已把他当作向导来看待，还有他整个人也是很令人惦念的。譬如当下，关乔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侯着尔琛从审讯室出来，想给公馆里的众人都做个表率——没道理一个管家的风头能盖过名正言顺的新先生去。
关乔欣赏尔琛的才华，认为他手腕凌厉果决，天资又机警过人，真要论起来，恐怕比薄灵春还要略胜一筹。然而耳濡目染的，在将尔琛打上omega的标签之后，关乔也不放心他一个人被关在审讯室里接受盘问了。
关乔低着头，一时冒出了很多关于omega遭受迫害的回忆。因为信息素的缘故，他们似乎天生就注定了受制于人。这既是生来逃不开的本能，便纵使关乔对尔琛高看一眼，也不得不多惦念着点他的安危。
正思量着，尔琛推门走了出来，他微昂着头，带着一股很冷冽的古龙香水味，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人千里的心情。
他看见关乔，微眨了两下眼睛，想笑一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劳烦你再进去协助一下调查，公馆内的许多人员分布你是最了解的，前几天谁当值、谁休息，你都进去做个见证。咱们既然查了，那就仔细查个彻底吧，总好过白折腾了这一顿。”
关乔应了一声，看尔琛脸色不太好：“您没休息好？再去歇歇吧，这几天要您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能现在就累垮了身子。”
尔琛站在关乔面前背着手，意味深长地说：“有你在，我只管偷闲就是了。”
关乔立即回道：“我只是一个管家，而您则是与先生有着法律上承认的婚姻关系，小事上我自然是竭力为您分忧，到了正经大事，那就非您出马不可了。”
尔琛审视着关乔，过了一会才挂上笑摆摆手说：“不想这些了，还是盼着先生早点醒过来，他的公务可是一下子乱成一团乱麻了。”
话音刚落，大皇子也慢悠悠跟了出来，他半张脸笑着，半张脸面无表情：“公务？是啊，想想你从前的风光，你是习惯了操心这些的。只是做人还是不能眼高手低，奉劝你先管好自己的家事，再掺合国事吧。”
尔琛撑着一口气，不想落了下风：“什么家事国事的，我只做我份内的事，承您的劝，自然也不会讨人嫌的去多管闲事。”
大皇子像是一点听不出尔琛话里的弦外之音，又或许丁点儿不在乎，嘴角抽搐了两下，权当是笑了：“说来我也是佩服你，听说你是自己一步一步从最下阶的士兵爬到第三军总指挥官的位置上的……你多大了？二十四？这可真是——”他故意凑到尔琛身边，压低了嗓门儿呼出一口热烘烘的暧昧气息：“天赋异禀呐！”
关乔想上前一步挡在尔琛和大皇子之间，却被尔琛及时一拦，接着就听尔琛开口说道：“打仗而已，我不过是仗着年轻力壮卖了一把子力气，时事造英雄，总之还是多亏了陛下的赏识。殿下如今不也接了差事，办好了，您也有那风光无限的时候呢。”
大皇子并不受宠，处境也不见得比尔琛好到哪里去，故而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深知是受到了挖苦。
见他二人大有继续争锋下去的架势，关乔适时出声问道：“殿下，还有不少人等着问话呢，您看，您是稍作歇息等着他们问完，还是放心不过想再亲自审查几个？”
大皇子这才把视线落在关乔身上：“来都来了，查，继续查！”
大皇子派人将薄公馆内外封锁了个彻底，翻箱倒柜地折腾了两三天之后才稍微松口放了公馆内的自由。
薄公馆内人心惶惶的，还要统一集合起来目送大皇子手下的撤离。尔琛身后站着关乔，两人在秋风中一言不发，恍惚竟显得身后的薄公馆有了萧条的意味。
各路记者埋伏在河道对岸，□□短炮争先恐后地对准了过来。尔琛的眼睛被闪光灯晃了一下，他偏头问关乔：“你说，他们回去之后会怎么报道咱们？”
关乔不愿意多说：“我已经吩咐人去各大报社嘱咐过了，只要他们不乱说话、不发行些不入流的报纸，那么网络上的几篇文字就成不了气候，您不必放在心上。”
尔琛摇头轻笑了一声，叹着气转身望着薄公馆气派十足的大门：“先生是个体面人，若是知道我给他招了那么多闲话，估计又要气得头疼了。”
尔琛越执念自己的omega身份，越是逃不开它带来的种种奚落。单是他的alpha不在的这几天，他就承受了网络上数不胜数的黄色谣言攻击。从他为何能升任指挥官的职位，到为什么能得到薄灵春的青睐，再到如今即将守寡是否蠢蠢欲动……人人都能随心所欲的编排他几句。
更有不少alpha宣称不介意尔琛已婚的事实，愿意接手他的再嫁。他的一言一行被放大至网络，身材外貌全被拿来由这些人品头论足，他在战场上流血流汗厮杀出来的矫健身材现在只剩一句“韧性好、姿势多、能生养”的评价。
尔琛嘴上说着对这一切不在意，却肉眼可见的在这短短几天里消瘦了许多。关乔多次想开导他几句，可偏偏笨嘴拙舌的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单纯的劝一句“别放在心上”，不用尔琛说，关乔自己都觉得隔靴搔痒，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才能轻飘飘地说出来的话。
好在尔琛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他多痛苦几回，便又能自己把自己劝明白了。潇潇洒洒地一抹脸，他坚信自己前途还远大着。
第二天，尔琛叫上关乔去了医院看望薄灵春。临出门前，他专门请来了造型师好生打扮了一番，然后对着镜子，直到看见了一个所向披靡，很有派头的野心家才满意起来。
他就这么野心勃勃地转向关乔：“上镜吗？”
尔琛英俊白皙，是个不折不扣的漂亮人物，关乔用不着说假话：“跟电影里的明星一样，您会获得很多粉丝的。”
尔琛从鼻腔里重重呼出一道浊气：“我已经有不少了。”
尔琛故意在镜头前露了个面儿，携带着声势浩大的黑衣保镖，加上一步之后的关乔也命其抹上发胶露出整张吸睛亮眼的脸蛋。总之，与其说是带着一批保证安全的团队，不如说是专挑了一众男模出来。
既然人人都想窥探他的生活，他就索性把自己打造成天王巨星，总得再和瞧不起omega的人争一争那所谓的话语权。
坐在车里，尔琛审了几张刚才被拍下来的照片，觉得没什么差错之后就交给吴琪吩咐他着人发布出去。接着，他对关乔说：“齐医生并不让我进到先生的病房里去瞧他，我可以不进去，但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忙。”
关乔迟疑了片刻，说：“如果您想，我可以带您进去。”
“不必。”尔琛抬手阻止道：“先生既然吩咐了不许其他人进去看他，我不进就是，只拜托你好好瞧瞧，有什么都出来跟我说一声，好叫我放一放心。”
关乔“嗯”了一声，又听尔琛说：“正好我有一位从前的部下需要私下见一见，也请你替我遮掩一二。”
听了这话，关乔不禁多看了尔琛两眼，但他思索了片刻，没问什么就点头同意了下来。
尔琛有些意外，想了想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最后一歪脑袋饶有兴趣地盯着关乔看了许久。
关乔竟被他盯得不太自在，总觉得自己面皮红了一点：“怎么了？”
尔琛没说什么，微笑着扭脸看向了前方。
各怀心思到了医院，尔琛领着关乔进了间提前准备好的空病房，又是审核了一番院内的照片，他才心平气和的单手插兜，问道：“这样，我就先走了？”
关乔之前不问，现在也不问，他看起来支持尔琛的一切决定，只说：“万事小心。”
尔琛终于失笑：“你这几天一直在我这里唯命是从，是不是想弥补那天晚上对我的怀疑？”
关乔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也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先生遭遇刺杀这件事与您无关，自然也没怀疑过您，这不是假话。”
尔琛貌似随口一说：“你那晚的态度可没有今天这么软化。”
“我犯糊涂了。”关乔说：“被吓着了。”
“先生出事吓着你了？”
关乔点头：“是，我不希望他出事。”
尔琛拍了拍关乔的肩膀，很像薄灵春的样子，慈眉善目的，很慈祥：“你是个好的。”
尔琛拥有自己的计划，并且看起来既能操控媒体，也能安排博氏医院的内部人手，全然不是个束手待毙的模样。因此送走了他，关乔便又一门心思回到了薄灵春身上。
自从那天将薄灵春从爆炸里救下，关乔的任务页面一直停留在75的进度上。既不显示他任务失败，也不认定他任务成功，时至今日还是悄无声息的。
熬过大量使用精神力带来的动荡期，关乔日渐恢复理智，认为是由于薄灵春还生死难料，所以才导致一直没有定论。
他跟着齐医生进到薄灵春真正的病房，在见面的那一刻忽然生出了一种一言难尽的心情，他有点自豪，因为发现自己能被薄灵春信任到如此地步。
薄灵春脾气再大，他都知道怎么顺毛捋，这是他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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