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丫头变身了!
白停云对刘蛾说:“你且看我如何对付你婶婶。”
小姑娘微微点头,惴惴不安地走进庞家院子。
刘蛾刚刚跨入院门便看见婶婶两腿岔开坐在一把黑漆斑驳的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支两指粗的竹棍儿,气势汹汹地盯着她。
刘蛾不由地浑身发抖,瑟缩着身体,看着她不动了。
“别怕!大胆些!挺胸抬头走过去!”白停云暗暗对刘蛾说。
刘蛾定了定神,低声清了清喉咙,依着白停云的指示挺直腰板向着婶婶走了过去。
庞驷娘子一怔,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平素见了自己如老鼠见了猫儿,只会低着头求饶的外甥女儿,怎么现下像变了一个人。
她眼神清明坚定,步伐稳重有力,握着双拳逼视着自己走了过来。
看着她那犀利的眼神,庞驷娘子竟然有一点点心慌。
“这天杀的丫头,命可真大!踹进郧河里都淹不死,这会子倒像是吃了仙丹一般活蹦乱跳、眼聪目明的。”庞驷娘子心里暗自嘀咕。
“刘娥!你这短命催的!你敢动手打老娘?是要翻天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快滚过来。”庞驷娘子虽然心虚依然气势不减,拿着竹棍将地面敲的“啪啪”作响。
她原想着只要她喊一嗓子,刘蛾就得立即扑倒在她脚下,对着她叩头求饶。
怎料那丫头竟然站在院子中间,漠然看着她一动不动,仿佛像是个局外人在看她唱独角戏。
庞驷娘子大怒,站起身来冲到刘蛾身前就去扯她的手腕。
刘蛾冷冷瞪了她一眼,用力甩开婶婶的手腕。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
“咦!你这丫头竟然不服管教!听不见我叫你吗?”庞驷娘子气急败坏,将一张肥脸凑到刘蛾面前怒吼。
刘蛾镇定地偏偏头,伸手揉了揉耳朵说:“我也想听婶婶的话,只是我的耳朵好像被婶婶打坏了听不真切!”
庞驷娘子一愣,举起手中竹棍向着刘蛾身上抽去,嘴里喊着:“你这丫头,还敢攀污长辈!你这是要忤逆犯上吗?”
“刘蛾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只是婶婶打刘蛾今儿可是有人做见证的。”刘蛾嘴角轻撇,冷笑着说。
庞驷娘子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打刘蛾时小银匠宫美也在场,手中竹棍停在半空中。
她的气焰消减了几分,声调略低了些许说:“那又如何?长辈教训晚辈是本分!”
看到庞驷娘子有些心虚的神情,白停云便知道自己的心理战起作用了。
她决定乘胜追击,
刘蛾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庞驷娘子:“婶婶,我且问你,现在是何朝何年?”
“新宋朝,太平兴国六年啊!”庞驷娘子被问的莫名其妙。
“那当今坐皇庭的官家是?”刘蛾又问。
“那还用问!”庞驷娘子一手指着天说:“当今圣上是太宗皇帝呀!”
白停云一听新宋太宗皇帝当政,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段历史她熟!
她是省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新宋史是她的必修课里的内容。
而新宋朝正是她最喜爱的历史朝代。
这是华夏数千年封建历史中经济和商业最为发达,文化最为繁盛,民风最为民主开放,君主也最为宽和仁厚的朝代。
白停云也恰好读了不少新宋文人笔记和各种历史资料,对这个时期的新宋朝行政、军事、风俗、礼仪各方面都十分了解,甚至与对《新宋刑法》也略知一二。
庞驷娘子瞪着一双肿泡眼睛看着眼前的刘蛾,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刘蛾将一双小手对天拱了拱说:“婶婶,你莫要忘了,官家一向宽仁待下,爱民如子,去年刚刚命官府颁布了修正过的《新宋刑法》”
听这小丫头竟然对自己提起了《新宋刑法》,庞驷娘子脸上肥肉一阵抽搐。
她以为自己谋杀刘蛾的事情暴露,心脏一阵狂跳,额头不由地冒出了冷汗,拿着竹棍的手也垂了下来。
“《新宋刑法》里第二百七十六条有言,杀伤身体罪。若有人用暴力手段打伤他人身体或者致残,即犯杀伤身体罪!伤人者,脊杖二十,流徒一千里!伤害幼儿者罪责加倍!”刘蛾声如银铃,口齿伶俐地说完这几句话,杏眼一斜看着庞驷娘子。
庞驷娘子脸色发白,手中竹棍“哐啷”一声落在地上。
刘蛾伸出小手揉了揉右耳,自言自语道:“唉……我也不知道我这右耳听不到,算不算残疾!会不会让我嫁不出去。唉……我还是去问问里正大人好了。”
刘蛾说着就转身向着院外走去。
庞驷娘子大惊失色,颤声叫住刘蛾道:“刘蛾,莫去了!婶婶不会对你下重手!不会伤了你!不用问了!我不跟你计较了!今儿这事就算过去了!”
白停云轻轻一笑对刘蛾说:“这戏还没唱完,继续!”
刘蛾缓缓转过头来,笑吟吟看着庞驷娘子,低声说:“婶婶,还有一件事情……刘蛾想好心提醒你一下。”
“何事?”庞驷娘子浑身肥肉骤然绷紧,如惊弓之鸟一般看着刘蛾。
面前这刘蛾明明还是那熟悉的模样,为什么浑身却散发着一股陌生的凌厉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我听说表哥就快要参加秋闱科考,求取功名了。朝廷现今取仕可是要举孝廉的,不光要查验考生品行,连祖宗三代都要查呢。父母在乡里声名不佳,一样会影响考生上榜的机会。而且,就算上榜,通不过勘磨一样得不到一官半职,这么多年的书就白读了,一辈子也完咯。”刘蛾这几句说的不急不躁,语气和缓,但是在庞驷娘子听来却无异于晴空霹雳,让她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婶婶,我自幼柔弱,这些年在庞家辛苦劳作,吃糠咽菜,身子愈加虚弱,哪里经得住婶婶的打骂,若是哪天伤了,残了,毁了婶婶的一世英名。婶婶莫怨。”刘娥强忍住笑意,悲悲切切地说。
庞驷娘子伸手摸了摸鬓边的绢花儿,重重咽了口口水,闷声闷气地说:“行了!别说了!赶紧去灶间吃饭!吃完饭干活!”
说完这几句话,庞驷娘子怏怏不乐地转身搬起院子里的椅子回东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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