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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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将要在两分钟后开始，队员都去做准备了，篮球场边上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同学。虽然刚刚双方代表都笑呵呵地说这是友谊赛，但谁不知道这和谐平静下的暗潮汹涌——毕竟输的那一个班要顶着“手下败将”的帽子过一学期。
“哥，我的哥，我的亲哥，”涂乐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明庚走到看台边，“您篮球规则都不知道答应什么啊。”
“不是你要我打的吗？”陆明庚脱掉羽绒外套叠好放到看台上，把校服袖子卷到了小臂间，血管在皮肤间清晰可见。
“我就顺着一班班长的话问一下，你不答应的话周秀男就理所当然地上来了。”涂乐着急地拍了下球，“一班学委和体委都算矮子里的高个，但那林旭嘉不一样啊，那可是差点就进省队打专业的人啊。”
陆明庚一愣，“省队？”
“是啊！”涂乐挠挠头，想着尽量挽回损失，“你一会就防学委就行，你身高优势大，抢到球就抛给我或者万事通。你知道规则吧？只能用手打。唉算了算了你就杵那别动算了。”
“我知道规则，”陆明庚语出惊人，“我防林旭嘉。”
“林旭嘉？”涂乐蹦起来，“你没发烧吧？”
“没。”陆明庚绕过他往场内走，“我防林旭嘉！”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涂乐算是明白为什么陆明庚这么反常要上场了，这即使自己身败名裂也要以卵击石的气魄，简直跟他学霸的人设毛都不沾。
周秀男无缘场内，只好站在线外用吼声出力，“加油啊十八班。”
涂乐在篮下轻巧地投进个球作为回应。
“谁先发球？”双方各派了一名学生当裁判，站在场中问两队。
“一班吧。”涂乐虽然心里没底，但做事不输气势，“友谊赛。”
“好。”裁判把球抛起，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
3v3，防守非常单纯，涂乐防体委，裴一舟对学委，两人一边警惕自己的对手还要分一只眼给让人完全没底的陆明庚。这人开场都不带跑的，慢悠悠地走到了明明有实力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更加闲云野鹤的林旭嘉旁边，仿佛入错场。
“陆同学，”林旭嘉好像还没进入状态，仰头看着他，“你比我高半头呢。”
陆明庚没说话，不知道林旭嘉说这个有什么意义。他余光瞥向队友，另外四人的氛围和他俩完全不一样，已经胶着起来。涂乐截断学委想要进攻的球，在一片叫好声里头都没回就精准地抛给了裴一舟，后者利索地矮身绕过前来截球的人高马大的体委，手中的篮球幻影一般从对方胯|下v字形弹过，接着利落起身，以167的身高和惊人的弹跳力投进了第一个球。
“喔~”十八班的啦啦队场地一片惊呼。
“niceshoot”涂乐跑过来和他碰了下拳。
被迫当了五分钟满脸都写着碰我者死的人形教具，谢满星肉眼可见地异常暴躁，但老师还没结束教学。老师抬手发球，示意谢满星用标准接球动作接住，结果她一拳把球掀到了场馆对角。
老师：“你干嘛？让你做个示范这么不乐意？”
“手误了，”谢满星脚比嘴巴快地跑起来，“我去捡球。”
刚刚就听到篮球场里热闹地沸反盈天，不想办法去看一眼简直没有道理。谢满星抱着球钻进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两步外的陆明庚，挺惊讶，“你还看球呢？”
陆明庚看了她一眼没讲话。
“瞪我干什么。”谢满星嘟囔，但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嗨星星，小黑胖好像打得很好呢。”林旭嘉笑眯眯地冲她招招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比赛，“陆同学，我看咱们俩就在这看到下场吧，别给他们添乱了。”
“林旭嘉，接球。”
话音未落，学委传的球就直挺挺地冲他们飞了过来，跟长了眼睛似的，长驱直入地飞到了林旭嘉怀里。
陆明庚生怕被砸到，往后退了半步。
而他旁边那位传说曾经参加过省队选拔的林同学一脸错愕：“我？”
“发什么呆啊，投球啊！”体委喊。
闹了半天林旭嘉居然是球员？！谢满星惊呆了，一巴掌把他拍到篮下，“你球员居然还有空和场外观众聊天？！”
而且还是和陆明庚？简直不敢相信。
“我……”林旭嘉刚想解释，结果听到学委在暴躁地吼他。
“一会再聊。”林旭嘉运了两下球，可能太久不打了，动作有点生疏，“我先……”
一直安静地伫立在林旭嘉身边的场外观众陆同学这时候忽然毫无防备地冲到林旭嘉身侧，截住了他要上篮的动作。篮球啪地落地又弹起，下一秒，陆明庚运球转身，几步跑到三分线处。
然后站在那没有下一步动作。
但是这已经很震惊了朋友们！场内一片安静，原本得意洋洋把胜者茶饮都买好了的一班同学集体息了声，没人想到同学一年半了的学神居然会打球。
那个体育课十有八九不会来上的学神居然会打球？！
简直闻所未闻！
“我操？”涂乐站在篮下，没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菜鸡，抢了球居然没犯规。
我十八班的运数要来了！
学神原来还能当吉祥物用！
还好裴一舟反应及时，在众人都没回过神之前几步上前找到绝佳好位，“传给我。”
这声音很突兀，场内原本静止的四人顿时像池塘里解除冰封的鱼活起来了。一秒之内，四人就又排好兵布好阵，只有林旭嘉没事人一样站再篮下抱臂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明庚。
然后看着他犹豫一瞬，突然在三分线扬手，抛球，弧线的终点稳稳地定在了篮筐里。
球进了！
才一分钟，十八班连进两球，还包含一个二分球，场外理所当然地爆发出一片狼嚎，“学神牛逼。”
排球咚地落地，谢满星感觉自己的眼珠都要带着弹簧蹦出来了。
之所以被疯狂按了回去是因为陆明庚在投完球之后看了她一眼。
这货什么时候会打球了？以前不是只会拍着走走？
还进了球？以前十中一她都得兴冲冲地去买张彩票。
“你，”谢满星看着他走过来，完全不敢相信，“被附身了？”
“帮我买瓶水，”他说着，向篮下扫了一眼，确认防守目标依然在状况外，甚至真心诚意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于是也站在了谢满星旁边，“矿泉水。”
“买你妹啊。”谢满星的运动之魂燃烧起来，不能忍地把他推进场内，“竞技精神啊老铁，冲啊陆明庚！打爆他们！”
陆明庚被迫上场了，林旭嘉自然也不能再落得悠闲，比赛终于正式开始了。呼声一片压过一片，一场普普通通的体育课被大家上出了看nba的架势。
早前万事通就讲过林旭嘉的省队传说，谢满星自然满心好奇，不过十五分钟看下来，林旭嘉这放哪哪碍事，传哪哪被切的技术，只能说万事通的消息来源确实广大，但准确性实在不高。
反而老陆蛮让人意外。谢满星抱球坐在地上，看着陆明庚仿佛置身事外的身影。
这家伙并不像涂乐和万事通一样疯狂切球，站位都没什么逻辑，只是有球传来就投一个，除非控球的是小废物林旭嘉，不然他看起来和围观群众没什么两样。但即使如此，十五分钟以内他足足进了九个二分，命中率百分之百，以至于原本防涂乐的体委都换了目标——他比陆明庚更高些，想要在他投三分之前抢断。
不过老陆嘛，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技术不如人，体委一来他就不投了，反手把球抛给没有防守的涂乐，气的人牙痒痒。涂乐行动灵活球技还好，陆明庚传的球像没长眼一样，但他还是接得住，而且闯篮下像进别人家门面大开的客厅似的干净利索，直接一鼓作气打了个25比7。
赢得如此轻松谢满星都觉替他们不好意思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学委靠着栏杆想骂娘，但人设还是阻止了他，他无可奈何地做了个终止的手势：“暂停。”
十八班一片嘘声。
“陆哥！”涂乐抬手擦了把脸，把汗往地上一甩，“深藏不露啊。”
“一般吧。”陆明庚走到谢满星旁边，她已经站了起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谢满星冲他竖起大拇指。陆明庚运动量不算大，但也一脑门的汗，简直活久见。
“你看不出的多了。”陆明庚斜了她一眼，“有纸吗？”
嘚瑟。谢满星从兜里掏出纸抽，“这你尾巴就翘起来了？”
“事实，”陆明庚擦擦汗问，“水呢？”
“没买，我去买水怎么看你比赛，”谢满星指指看台，“可乐喝吗？”
“不喝。”陆明庚嫌弃地偏偏头。
“公主真是越发乖张了。”谢满星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言不合就生气。”
“陆哥你一会就等我们传球二分就行了，我看看你能不能到结束都百分百准确率。”涂乐插嘴说。
“怎么？不想赢了？”谢满星挑眉，“跟这下赌呢？”
“都25比7了还想怎么样？”裴一舟走过来，“我也好奇能不能allin。”
“嘚瑟。”谢满星说，“才进了九个就这么嘚瑟！”
“才？”涂乐惊呼，“有本事你进啊。”
谢满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才这么几天涂乐友谊的小船就驶向了他方！但她一向不惧威胁，还越挫越勇：“我有本事啊。”
“行，下午放学来一场。”涂乐和她杠上了。
“用不着下午放学。”谢满星说着，突然转身走向了一班队伍，那里正一片愁云。
一分钟后，比赛再次开始。谢满星在三分线外原地控着球。她的头发已经扎了起来，散落的碎发用魔术贴贴在了一侧，眼神亮亮的，盯着防守在她面前的陆明庚。
“baby，”她坏坏一笑，“看着，姐姐给你上一课。”
陆明庚神色一动，小姑娘已经伶俐地矮身绕过他的防守，球轻巧地从她身侧弹过。换手，控球，她起身用一个投球的假动作骗过早已预备在后的涂乐，接着喊道：“林旭嘉。”
林旭嘉正站在篮下，稳稳地接过谢满星传来的球，跳起，球进了。
“可以嘛，”谢满星比了个开枪的手势，“还有点用。”
“你传得好。”林旭嘉双手在胸口比了个被狙击的心，
林旭嘉在场外一片起哄和谢满星咬牙切齿的表情里跑起来，按新计划防守裴一舟。裴一舟个子不高，但胜在灵活，过林旭嘉像过木头桩子似的轻而易举，几步便窜到篮下，结果却被体委用身高优势盖了帽。体委把球远远抛给谢满星，不过又被陆明庚用身高优势压制了。
但谢满星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球十有八九是到不了自己手里，她早就看出来了，老陆的优势就是投球准，其他倒是十分差强人意，所以她被切断后就立刻反切回去。陆明庚只觉得自己拍了一下球就不见了，然后就看到小姑娘在他身边跳起，稳当当地进了个二分。
她挑挑眉，“姐姐厉不厉害？”
“好厉害哦。”陆明庚面无表情地说。
“操。”裴一舟被刚才的盖帽气狠了，现在又被谢满星接连得三分，心态爆炸，“老谢没事瞎掺和什么。”
“气大伤身，”谢满星挑衅，“有本事别让我进球。”
谢满星上了场，这球才打得势均力敌起来，至少从2v4进步到了25v35。她在打排球之前先练过一段时间篮球，后来觉得身高优势太小就换了排球，如今看来底子还没掉。她是真的有运动天赋，和林旭嘉这种半桶水都能配合默契，传给他几个鬼都能进的球，让他赚足了面子，引起场内一片呼声。
“谢谢星星，”林旭嘉对她比了个wink，“今天的你能在我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闭嘴，”谢满星死盯着球，“如果因为你输了我也能让你在我的人生中留下姹紫嫣红的一脸。”
她回看计分板，就剩最后半分钟了，比分已经追到了32比31。
一班就差一分就能追评了，喊声像热浪一样掀起来。
“老陆，”谢满星看着防守在自己面前的陆明庚，“一会谁输了谁请喝水。”
陆明庚遭受够了她毫不自知的拈花惹草，现在脸色很难看，话都懒得开口说，只想让谢满星跪地喊他爸爸。
“请三个月的，”谢满星毫无颜色眼色，“不要矿泉水，要奶茶店的。”
歪门邪道的时候就顶顶聪明了！他又不喝奶茶，输了赢了都是他被骗卡！
陆明庚面色难看地点了头。连续25分钟的运动让他有些气喘，汗珠顺着发丝落在了地上，但目光定在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笑意盈盈，一点不累似的，还体贴地以为他面色难看是太累了，“坚持一下，马上打完了小菜鸡。”
想要赢，就得投二分球。谢满星余光瞥到控球的涂乐，林旭嘉正在和他纠缠，前者动作明显左支右绌，根本没机会切球。体委那边又有裴一舟防着无法脱身，眼看涂乐就要上前进球了。
还有十五秒。
“林旭嘉。”谢满星忽然大喊。
“啊？”林旭嘉一愣，此时，涂乐趁着他这一秒的分神，立刻三步上前高高跳起，谢满星早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到篮下，结果涂乐回手将球传给了陆明庚。
孙子！孙子！谢满星眼皮狂跳。
“都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想干嘛？！”涂乐哈哈一笑，“陆哥，看你了。”
陆明庚站在三分线，一脸波澜不惊，好像投罚球一样稳重。
场外，一班同学齐齐提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完了！”一班班长叹了口气，扭头不想看结果，“输了。”
“输了有什么，”学委也转身往人群外走，“那也是谢满星打输的。”
班长斜他，“怪不得你同意换她上。”
“是啊，”学委笑笑，“友谊赛嘛。”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人群，一班同学们忽然炸了起来，“我靠牛逼。”
两人立刻回头，林旭嘉、体委和谢满星三人依然在场内，神采奕奕的。
班长茫然地拉住旁边兴奋的同学：“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喊起来了？”
“我们赢了！”同学一边蹦一边往球场里冲，但班长拉着他不让他走。
“怎么赢了？”学委问。
“二分啊！”同学有点急了，“你没看到林旭嘉切了陆明庚的球然后传给了谢满星，谢满星投了个二分把比分反超了吗？”
“我去。”班长愣了，“林旭嘉？比楼下电线杆还没用的林旭嘉？”
从头到尾都毫无作用，唯独最后一个球立了大功的林旭嘉保持着一贯的笑眯眯，一直谦虚地解释：“没有没有，是星星和学委打得好，我只是运气好抱到大腿。什么？省队？没有没有，是我爸爸让我去参加的，你付三万也可以参加选拔。”
原来是金钱的力量！同学们大失所望，齐齐又去簇拥体委了。
“行，宝刀未老。”涂乐走过来和谢满星撞了下肩，“不过你们能赢也是运气，陆哥最后一下大意了。”
“我也大意了，”裴一舟耸耸肩，“林旭嘉看似没用，结果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
“不要在背后说我没用嘛。”林旭嘉走过来，眼睛里洒了碎光似的，全聚在谢满星身上，“星星，你真厉害。”
“一般般，”她比了个大拇指，“但你最后一球非常nice。”
“运气而已。”他比出拳头，等着谢满星和他碰拳。
谢满星没有犹豫，抬手和他碰了一下。
“唔~”十八班爆发出一阵怪腔怪调，“英雄救美哦。”
谢满星比出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划动的动作，声音降了下去。
“不过老陆确实百分百allin了。”谢满星回头找陆明庚，这人正在不远处看着她，不过却在四目相对的时候转身往外走了。
他总这样，人群越热闹他越爱躲得远。一班几个同学正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充满好奇但也没好意思上前。
谢满星匆匆两步追上去：“呦，输了还闹脾气了？”
陆明庚没看她，甩开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搞得她一脑门的莫名其妙，“你又发哪门子的脾气？”
陆明庚依然没说话，推门走出了体育馆。
“陆神怎么了？”林旭嘉走过来。
“不知道，”谢满星回头，“你怎么也这么叫他？”
“我听别人都这么叫，”林旭嘉说，“喝水吗？我请客。”
“好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涂乐和裴一舟异口同声。
坏脾气的公主殿下已经走远了，在操场上变成了一个小点。谢满星握握拳，还是没忍住跟了出去，“你们去吧，帮我带瓶雪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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