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京城近郊,顺义县。
顺义是皇都京城附近的县城,距离京城三十里,通往京城的路有三条,官道一条,怀柔小道一条,曲峰山路一条,不走官道约两个时辰的路程。
其中曲峰山路最为荒僻古旧,在有了怀柔路和官道之后几近荒废,沿途多有树林,偶有樵夫猎户,鲜有行人。
就是这幽静的曲峰山道,今日偏有两人惊林中鸟兽而行,所过之处,山鸟忽而惊飞,散落几片枯叶,飘飘荡荡落在地上,被他们走过碾碎
本应在慕湘坊悠哉休养的姜寒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偏僻的古道,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左手包扎虽不扎眼但也显而易见,有伤在身持有佩剑,右手中牵着一条缉捕犯人的铁链,拴着一白衣公子的双手。
正是那肩带血迹,略显狼狈的桃花仙采花贼:花非梦。
两人相距一个身位,正往京城赶着路,偶尔姜寒烟拖动手中铁链,铁锁链咣当作响。
花非梦便一个踉跄向前快行了两步,始终逃不过姜寒烟两步距离,乍一看就是一个失踪多日的女捕终于擒获了犯人,正回京复命。
花非梦忽而又走近了一些,手肘撞了撞姜寒烟,低声说话,“喂,这铁索少说有二十斤吧,用不用这样逼真?”
行为熟稔,声音微沉,一开口此“花非梦”便非彼花非梦,乃人假扮。
“戏做全套,二十斤对你来说很重吗?”姜寒烟语气平淡,斜眼看向“花非梦”。
阴柔精致的五官与真的花非梦几乎一样,唯有熟悉的人才能从一些小动作里知道,这人是那吊儿郎当的天外山庄的挂名庄主南宫明夜。
“嘁。”南宫明夜不以为然地嘁了一声,多是对自己与姜寒烟相识的孽缘,从而导致自己受苦受难的不满。
一直腰板挺直,又风度不凡的南宫公子此刻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了下去,丧气得不行,倒是挺符合现在被捕囚犯的身份。
姜寒烟见状微微勾了嘴角,“要你配合,也不用这么丧吧,南宫公子?”
“扮了这么个娘娘腔,还要受苦受累,正主却在慕湘坊里好吃好喝伺候着,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朋友。”
南宫明夜斜了姜寒烟一个白眼,花非梦本就是女子身,扮了男装也多属阴柔。
南宫明夜实打实的男儿,一个白眼生生被翻出了几分哀怨娇嗔,不得不说柳翎儿的易容术也是十分了得。
“当真只是这样?”姜寒烟不以为意,多年的朋友,她知道南宫有心事。
南宫明夜又见到姜寒烟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熟悉又让人无所遁形的讨厌。
他撇了撇嘴,别开了头去,拉开了距离。
外人只当他们这是疏离,却不知他低头时,微带困惑又亲密的问话。
“世友,是我孤陋寡闻了吗?女人也能喜欢女人?”
“嗯?”姜寒烟虽然嗯了一声,但见南宫明夜垂头丧气的样子,也知自己多半猜对了。
天外山庄的少主人很低落,好不容易有了心动的感觉,却又很快遭遇了晴天霹雳。
他看上了桃雁,但桃雁的心上人却是那妖娆美艳的花魁流羽。
也许他不该好奇心太旺盛,躲在梁上欣赏了花魁的惊艳才艺,还好奇地偷偷跟上了百般推诿了恩客的退场花魁。
却听到了别人浓情蜜意的情话,偏偏那柔情无限关怀着花魁的人是他有好感的姑娘。
就一个过场的间隙,两三句话而已,但其中的情意,南宫明夜不是笨蛋,察觉得到,而花魁流露出的笑容也是舞台上看不到的美丽。
“唉……世友,我失恋了,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南宫公子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很难受。
姜寒烟听到南宫明夜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嘴边重新有了笑意。
“早就和你说过,花花世界并不是那么好玩。当一个世外桃源的大少爷,挺好。”
南宫明夜又叹了一口气,深呼吸后,抬起头来,对姜寒烟又‘嘁’了一声,“本大少爷要真的窝在我的桃源里,你去找谁帮忙?”
“本捕知交天下,倒也不缺帮手,不过嘛真像南宫公子这样身娇腰柔,又长得那么精致的,确实不多。”
姜寒烟一本正经的实话实说,顺带挤兑了南宫明夜,对付他总有很多法子。
“你!”南宫明夜最在意的就是他的身高体形,他不算矮小,奈何细腰肤白长得帅,在多数五大三粗的男人里面也算‘小巧玲珑’。
否则也不会招惹上咸阳老鬼那个龙阳癖,还要姜寒烟出面帮他出头了。
思及此南宫明夜一阵恶寒,不过既然男人都有喜欢男人的,女人喜欢女人也就能接受了吧。
“姜寒烟,你能不能积点口德,本公子失恋了,有点同情心好吗?”南宫明夜从小到大在姜寒烟那里只有吃瘪,深知装可怜才是正确之道。
“是吗?那好吧,我同情你。”姜寒烟没看南宫明夜敷衍着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林子安静过头了。
“就这样?”南宫明夜嘴角抽搐了一下,指望姜寒烟安慰他真的是个错误。
“喂,南宫,你好歹也二十有七了吧,就没有对谁动过心?爱情,心痛,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你懂吗?你有没有对一个人见之则喜,思之则笑?为一个人茶饭不思,彻夜难眠?哪怕一瞬间的怦然心动?”
姜寒烟停了下来,好笑地看着南宫明夜。
“我,不懂。可我至少知道,你现在的爱情还没深到刻骨铭心让你忘记正事的时候,爱情,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南宫明夜闻言,严肃地看着姜寒烟,“你身为一个捕头的云淡风轻从容不迫有时候真的很冷酷,很多时候我都挺讨厌的。”
姜寒烟看着南宫明夜,嘴角一弯,大概南宫明夜讨厌的样子就是这样。
突如其来的,南宫明夜攻击了她,即使双手束缚着锁链,也有种发狠的趋势。
姜寒烟脸色一变,手不松开锁链,左避右闪,将南宫明夜的招式躲开。
数招过后,姜寒烟左手剑鞘缠着铁索几下一绕,顺势压在了南宫明夜肩上。
压得他半跪在地,才算制住了他,南宫明夜神情不忿,几下挣扎也没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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