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时光如初见
第二天一早,沈念城夫妇还是回到了达冲,妻子抓住洋芋关电站机修这个事,还是习惯性地想把自己的关心加进去,所以刚到达冲,就去电站督战去了。
沈念城也懒得管她,毕竟她是关切且又懂行,到哪去也难找这么好的员工,况且人家还不要工资。
那天在洱海边上与余千允通电话后,余千允再也没接过沈念城的电话,微信上也没任何回应,朋友圈也不见晒与别人的恩爱,沈念城还幻想着会有好的转变。他也问了唐锁臣露馅的事。
原来唐锁臣与余千允关系不错,对她那男友也有耳闻,感觉上是不甚好的,认为这个人对余千允也是一个坑,加上他对小贷本身印象也不好,所以他直接给余千允去了电话,异性朋友间,大都是情真意切的状态,但他越劝,余千允越是钻牛角尖,越来越觉得那人非常靠谱起来,并认为唐锁臣是沈念城的说客,看唐辩解之间,余千允何等聪明,便猜出了沈遣唐的心思。
本来男的那些现实情况也并非真好,当然追她肯定是浪漫和疯狂的,所以最简单的事就是讨伐沈念城,毕竟是欺负惯了的人,这些年沈念城在婚姻上的态度,也让她一直失望。
沈念城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愿决断。
一晃又过了月余,妻子约了同学去保山,本来是刘副会长约他家又去大理的,这下又泡汤了。
那时还没有铎铎,所以沈念城又独自在欢乐湖边走走,他记得余千允在洱海的电话,第一次是9月12号,第二次是两天后,这第三次电话就不知是哪天,正想着,余千允的电话来了,她问:“在哪点?”沈念城回答:“达冲。”
余千允接着问:“现在心情给好了?”
“愉快得很,”沈念城连声音都是愉快的。
“那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11月26号要结婚了。”余千允笑了。
虽然思想上有所准备,但听到这句话,沈念城还是感到嗓子发干,他呑了下口水说:“和谁结?”
“就是你调查的那个呀!”余千允哈哈地笑了说:“要不要给你寄请柬?”
虽不舒服,沈念城还是想幽她一默说:“你可以把你寄过来!”
“不可能了,下辈子吧!”
说完余千允就挂了电话,到26号,她倒是没寄请柬,一大早就发了张照片过来,照片上她穿白色的西式婚纱,一脸的笑容,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个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单腿跪地正给她穿鞋。
那天几乎每隔两小时,就给他发一张婚礼现场照片来,其中有几张是穿景颇礼服的照片,那男的没有她高,但是壮而较帅,背着一把景颇长刀傻笑着。
那一天沈念城四肢无力,身上没劲,像病了一样。
这一晃就是三年,其间朋友聚会见过一面,那时她似有些怨气,沈念城也拗着没有打听,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
这次她在余江请他吃饭,也不知演的是那一出,反正这段时间无事,铎铎在余江的家里有时百无聊奈,不是在窗户看前院,就是在后院发呆,女儿与同学上昆明玩,顺便联系下学期的实习单位,妻子又去外地游玩,昨天女儿还在电话中告诫,街上正流行细小病毒,要少带铎铎出去,闷在家看铎铎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好玩,况且沈念城内心还是牵挂着她的,去聚下也好。
看时间也不早了,铎铎这时在电视上聚精会神地追蝴蝶,沈念城想换一件以往余千允见过他穿的衣服,然后就到衣柜里找,却发现了以前另一个女友黎丽芳送他的一包质地很好的男内裤。
他极少穿内裤,觉得拘束,但内裤旁边叠着的三件针织衣服也是她送的,他到是经常穿的,他把其中一件深色的抓绒t恤拿起来,睹物思人还是有些感慨。
他有三年没见过她了,有次还梦见过她,她也是有一张混血儿的俏脸,只是肤白,想起她,沈念城又有些吁嘘感叹,鬼使神差地换上了这件衣服,而后又在床边呆坐了一会,自忖是有点罪孽深重,又內疚了一会。
这时海关钟楼响起了18点的钟声,沈念城如梦初醒,赶紧拿起手机走出家门,铎铎看了他一眼,又自顾地看着电视。
他家离余千允说的柚木树有三百多米,是街心花园的一部分,长了几十棵粗大参天的柚木树,好在今天余千允的车也迟到了一会,沈念城快跑到时,她的车也刚到,见树下无人,性急的她便走出车来站在树下。
这时正好是夕阳的斜照,她今天跟她13年前几乎是同样的装扮,还是一件短牛仔夹克,里面是件白色的圆领t恤,只是以前的九分裤换成了紧身的石磨蓝牛仔裤,配了双橙棕色的长统皮靴,把长腿显得更是修长,长发挽了上头,形成一个发髻,露出她线条优美的长脖子,一条粗绒线手织的黑色长围巾,从她脖子上垂下来,她那双眼睛在浓眉的映衬下,像带雾的星辰一样,望着气喘吁吁的沈念城,她露出悦愉的笑来,一口细碎整齐的牙齿泛着些亮光来,把她手里的一个与靴子同色的手袋都对比得可有可无。
沈念城竟一时看呆了,那瞬间好像时光倒流。
他看见的好像还是十三年前他初见的那个丽人,只不过现在,她在阳光投射的黄绿相间的柚木叶光斑中,被加持得像一个微服私访的女王。
他想拥抱她但又忍住了,她也感受到了他的含义,眼光笑出了花来,但她还是走到车边上,拉开了车门并坐进去,沈念城随即也坐在她的旁边。
马上她的车轻快地启动了,流畅地在路面上穿行,沈念城左手摸着她的后颈,轻柔地捏着,她边开车,边温柔地顺应着沈念城抚摸着她脖子和头发的手,间或用牙齿轻咬着自己的舌尖,这是她强忍高兴的习惯动作。
从那一刻起,不管事先两人各自预设了什么样的相处规纪,反正俩人的气氛,都回归到了余千允再婚前他俩最好的时刻。车一到余千允说的那家湖边餐厅,她就关好车门,拉着沈念城的手跑向订好的二楼。
进去俩人调整好气氛正想拥抱时,一男一女两位热情的小服务员就谦恭地闯进来,迎面就是一个鞠躬礼,大声说:“欢迎光临!”
余千允和沈念城尴尬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也是天意吧。
两人相视后余千允恢复了常态,打开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点起菜来,她点了两份加量的黑椒牛排,点了个大盘的疏菜沙拉,点了两个姜汁的双皮奶,又点了一盘四吋的小酸黄瓜和一盘德式的切白肠,然后把菜单递还服务员,满意地一笑道:”齐活了!”
沈念城一动不动地在旁边看着,看到她和妻子点菜的劲头高度一致,都点的是自己喜欢的菜,而且连那俄式的酸黄瓜都与妻子一样错说成了法式的,一下子把刚才回春了的感觉,又打回了初冬的现实。
她似乎查觉了什么?抬头问沈念城说:“你还要点一点什么?”
“不了,荤素都有,很齐全了。”沈念城回答说。
”我就说嘛,你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的。”余千允得意地说。
沈念城不想搭话,自己开始打量起包间来,这是间十多平方米的房子,但家俱设计得紧凑温馨,一张方桌上了块格子的台布,又在台布上盖了一张白色的餐织,一个白色的花瓶插了几枝黄色的玫瑰,配了两把他俩坐着的白色靠背椅,靠小窗和门这边,是一支三人的沙发,大窗是靠着湖这边的,竖直的白色宽带百页配了纱质的浅灰纱帘,显得安静和典雅,窗外那边,就是湖面上的白色硅石建成的九曲桥,夕阳在对面的湖面上还映有点点光斑。
余千允的审美是有相当的层次的,在这些年的风尘仆仆之前,她有的谈吐和社交语言及表情也是教科书式的,和她的天赋机灵揉合得很好,她现在四十三岁了,岁月因为她的没心没肺,给她的容颜磨损很小,还有很多少女痕迹配合着她还没长大的内心,所以显得很年轻。
正常情况下,她因为控制饮食和定时运动,所以她1米72的身高,能把体重稳定在118斤以内,但据说她再婚后体重达到过140斤过,而现在她巳苗条高挑如初。
就在点完菜后一小会,余千允在领略完沈念城对她的端详之后,随即开始小女儿态的,接近自言自语的关于菜、关于房间装潢、关于景色等的议论和评论,都是围绕着沈念城刚才关注的変化而转移的,而且语速飞快,这让沈念城觉得温暖和感动,他也爱怜地看着她,他俩正目光互动着,服务员端来了菜,竟好看地摆满了桌子。
他俩用餐厅送的水当酒碰了杯,就开始了边吃边说的餐叙,但都没有说分手后的重要过往,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余千允把近一半的牛排让给沈念城,以换他的那份双皮奶,沈念城则把那盘沙拉都给了余千允,各自吃饭得专心和认真,感觉俩人是用三年的时间,走完千山万水会合后就为来吃这一顿饭似的,显得有些不真实了,说着吃着,说的大都是废话,但点的菜是真实地都下肚了,干干净净的风卷残云,余千允乐坏了说:“事实证明点菜我虽然有点独裁,但次次都证明了我是对的”。
“你拉倒吧,吃完一是饿了,二是怕吃不完你脸色难看。”沈念城调笑说:“不过,你看中的地方的确有品味”,余千允也一脸的坏笑:“是啰,和你在一起我也是发觉我的品味就变高了”。
沈念城有点高兴,初听认为是句恭维的话,但细品才发觉有点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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