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夙愿

皇极殿内，玉帝仔细地看完手中的条陈，点点头说道：“这些提议很不错，就按这个处理。不过调派雷部的名单要严格审核，宁缺毋滥。对了，紫微的兵士不动，还是把他们放在金乌名下，但是实际统管交由普化天尊。”

        杨戬拱手领命，又听玉帝说道：“让冥府增设凡间城隍、土地，须是德才兼备品性纯良之人，三世不得有恶行，让他们将备选名册拟好，真君殿先审，审完交我查看。”

        闻言，杨戬心念一转，问道：“不从天廷指派？”

        “不从天廷指派。”玉帝摆摆手，补充道，“只从凡人中选拔，凡仙、妖、鬼、精等因罪轮回皆不选。另外，让他们将如今城隍土地任上有仙身的名录整理出来，这次一并换了。”

        杨戬口头应下，却暗自心惊。如今凡界人丁兴旺数量庞大，增设城隍土地本是情理之中，但玉帝却刻意将派选范围限制在凡人，其中深意耐人寻味。联想到这些日子不断地扩充天界兵源、与三十六天频繁往来……杨戬心头暗叹，山雨欲来风满楼，却不知玉帝究竟是想借机除掉妖域这个心腹大患，还是说此战凶险，便是圣人们也并无把握？

        那日杨戬从星徵口中知晓三界大劫之事，却一直没有机会向玉帝证实。今日既然想到此节，杨戬索性问道：“我听闻三界将有一场大难，与魔族有关，敢问陛下，实情是否如此？”

        玉帝身形一顿，和善神情乍然而变，目光凌厉直视杨戬，不悦地斥道：“胡言乱语！”

        杨戬神情未变，直直地回视玉帝，不卑不亢地说道：“是不是胡说，陛下心知肚明。”

        舅甥对峙，一个不怒自威，一个岳峙渊渟，气势冲撞间，凭空生出一阵劲风，刮得殿中帘幔翻飞，烛焰摇摇欲熄，四面八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被卷入两人互不相让的对峙中被撕得粉碎。

        终究是玉帝思虑颇多，败下阵来。他沉着脸看着杨戬，想着这件事到底是不可能瞒过杨戬，更何况此事与三界休戚相关，真君殿也不能独善其身，早晚是要承担自己的命数履行自己的职责，让杨戬知道内情，日后行事也更方便。打定主意，玉帝便道：“三界有劫，劫自域外而来，若此劫不消，便是三界大难。”

        玉帝此言，让杨戬大为不解，他原以为所谓三界劫难指得是神统时代遗留的那些糟心事，只是因为涉及魔族，所以玉帝及圣人才如此慎重。可玉帝却说难因劫而起，这话何意？

        见杨戬疑惑不解，玉帝叹道：“我们身在三界享受太平安宁，却不知界外有无数双眼睛对三界虎视眈眈。数十万年前，神族浴血奋战将三界内的魔族赶至域外，又以己身神力化作守护三界的屏障并滋养三界，如今魔族卷土重来，若不早做准备，这方乐土顷刻间便会沦为炼狱。”

        饶是杨戬，在听到这个真相亦是大惊失色。神魔大战他虽未亲历，但从嫦娥以及玉鼎真人只言片语中也能感受那时的艰难与惨烈。若魔族当真卷土重来，他们能抵挡住魔族的野心吗？倘若战事一起，又如何能保三界不受牵连？

        杨戬的疑问玉帝却并未解答，只是神情莫测地说道：“我等既立誓守护苍生，便当竭尽所能践行誓约。当年为护三界神族阖族而亡，我辈既承其志，亦不会苟且偷生。”

        慷慨有力的话语背后，透露出悲壮决绝之意，圣人们首当其冲，而他们这些弟子理当追随。一时间，杨戬心内茫茫，万千感悟凝于胸腹间，不禁黯然嗟叹：“竟至如此地步吗？”

        玉帝摇摇头，平静地说道：“当日问心湖上的天罚你也是见过，神族余威尚且如此，与之相当的魔族岂能小觑？若凭我等这身功德造化能消此劫，倒也值了。我只是担心，待日后一切尘埃落定，妖族坐收渔翁之利，届时没了制衡，三界众生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说到最后，玉帝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嫌恶与担忧。

        相较于玉帝的忧心忡忡，杨戬对此显得格外平静，天廷众仙厌恶妖域，多半是因为玉帝的态度，私下里对妖族并无特殊的喜恶。杨戬不知玉帝对妖族如此强烈的憎恨从何而来，他也没有考究的兴趣，此时听到玉帝所说，脑中想到天廷与紫微垣异常的人员调动，便试探地问道：“所以陛下调来紫微垣兵马，是打算先解决妖域这个隐患？”

        玉帝闻言一愣，继而无奈笑道：“不过是北极大帝仁善之举罢了。”玉帝摆摆手，看样子是不想再谈此事，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妖域派了一位将军到天廷，我将他安置在南天门，你派人看好他。岐骜生性狡猾，厄支浑之事与他脱不了干系，现在突然示弱，肯定是有所图谋。对了，派来的妖将你也认识，当年在黄河助你擒敌，名叫辛夷。”

        辛夷？听到这个名字杨戬脑中一下就浮现一张促狭笑脸。

        没想到是他……

        说起来，杨戬对他的印象还挺不错，虽然有些促狭，但是有分寸知进退，结阵之时行事稳重，可惜他来自妖域，不然在天廷历练一番，定有作为。

        妖族、魔族、三界劫难……

        出了皇极殿，杨戬脑子依旧在不停地思考三界的出路。面对即将到来的劫难，他们这些神仙究竟能做些什么呢？

        这一刻，杨戬无比地想念嫦娥，他想听她说说话，哪怕是一声浅笑，就足以抚慰他此刻烦乱的心绪。

        满腹心事的杨戬一路慢行，路过南天门时还特意察看一番，却并没有看到辛夷的身影，想着此刻他大概并不当值，便转身走回真君殿。

        杨戬虽然生得一副好相貌，可他不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冷着脸，透着丝生人勿近的意思，此刻他看到周围人唯唯诺诺地点头哈腰，更觉不耐，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大步走向正殿。

        人还没坐下，便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他皱眉望去，却看到杨菡面露喜色急急而来，大为不解地迎上前问道：“发生何事这么匆忙？”

        “二哥，走！我带你看样东西。”

        杨菡像是等了许久，一把拉着杨戬的手便疾步冲向后院。杨戬无奈，只能任由杨菡拽着，一路奔至哮天犬的房中。

        看到屋里的背影，杨戬看了杨菡一眼，讶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背对着杨戬的玉鼎真人敷衍地挥挥蒲扇当作回答，弯着身子在桌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哮天犬苦着脸守在一旁，看到杨戬出现立马上前委屈地诉苦道：“主人，你看真人！他把花都吓着了……”

        花？什么花？

        杨戬莫名其妙看了看三人，猜不透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便走到玉鼎真人身后定睛一看，只见桌上放着一盆长得奇怪的花，细长的叶茎顶端垂着串花簇，叶茎底部长着一片巴掌大小的叶子，叶子上还长着一颗珠瘤，美则美矣，却有不足。

        只是玉鼎真人不喜欢来天廷，今天究竟是吹了什么风能把他老人家请来真君殿？杨戬移到玉鼎真人身侧，笑着说道：“第一次看师父对花草感兴趣。”

        “你懂什么，这是石心草！”玉鼎真人头也不抬地看着石心草，眼珠子都快贴到那花上。

        石心草？

        杨戬想了想，这名字听起来陌生得很，他应当不曾见过。正要开口询问，却听身后的杨菡说道：“二哥，你的伤就是这石心草治好的，不仅如此，她还能救嫦娥姐姐。”

        杨戬惊讶地回头看向杨菡，见她笃定地点点头，再看向桌上这盆花的眼神就变得甚为凝重。

        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可杨戬清楚嫦娥的伤是因何所致，更加明白要医治她身上的伤非是凡物能做到，若世间当真有医治嫦娥的灵药，那为何之前嫦娥数次受伤，西王母都束手无策？以嫦娥的重要性，无论是圣域还是天廷都不会吝啬各种灵丹妙药，既然以前没有，那此刻突然出现的石心草究竟有何意图，就很耐人寻味了。

        于是，杨戬的反应出乎杨涵预料的平静，他走到一旁坐下，指着石心草问道：“这石心草从何而来？”

        哮天犬闻言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看着杨菡。杨菡看哮天犬的样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离开这里，然后坐到杨戬身旁，将这石心草的来历细细说明，末了她拉着杨戬的手说道：“当初我拿着那片叶子去找药王，他确信那就是石心草。这次我请师父专程前来，就是想让师父再看看是真是假。二哥，你的伤势好转亦是佐证，如今既然有了救姐姐的法子，你该开心才是。”

        他的手能这么快痊愈，确实该感谢这石心草，可是就算没有它，这手早晚也会恢复，况且他不过是伤了手，就算发现这石心草有任何不对劲也能及时应对。可嫦娥现在的状态，若是这石心草包藏祸心蓄意谋害，等发现不妥就来不及了。

        事关嫦娥，他不能不慎重。

        一旁的玉鼎真人终于收回了一直打量石心草的视线，他瞟了一眼杨戬，猛摇蒲扇，说道：“我说徒弟啊，小心谨慎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这确实是石心草，不过就单凭这么一株草想要完全治好嫦娥，那也不可能。”

        此言一出，兄妹俩皆是一愣，杨菡分明记得石心草言之凿凿地说自己能救治嫦娥，怎么师父却说不可能呢？细想却又觉得是不是自己那日乍闻喜讯没有听清石心草的话，若真是如此，那她今日这么郑重其事地告诉二哥，岂不是令他很是失望？

        思来想去，杨菡便上前轻轻点了点石心草的花茎，轻声问道：“石心草，石心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房中沉默许久，久到杨菡都以为石心草不会回应自己，却见一团微小光点从花簇中逸出，晃晃悠悠地飘落在杨菡身后，清光一闪，石心草便站在她身后。

        今日的石心草依旧是一身绿色衣裙，可脸上血气退去，便连双唇也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也站不稳。杨菡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担忧不已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就成了这副样子。”

        石心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她环视四周，目光掠过杨戬和玉鼎真人，最后落在杨菡脸上，虚弱地说道：“我一直听到外面很吵，原来是你们在说话，时间还没到，叫我有什么事吗？”

        杨菡迟疑地看了看杨戬，见他面无表情地紧盯着石心草，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审视。杨菡心中一叹，介绍道：“这是我师父玉鼎真人，这是我二哥杨戬，他们听说你能救嫦娥仙子，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却不想石心草看也不看玉鼎真人，直勾勾地盯着杨戬，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便是小白的主人？”

        小白？

        杨戬想到哮天犬的真身，确实是一只纯白细犬，叫小白似乎也没错，便点点头应道：“是我，听舍妹说，你能救嫦娥，不知你打算如何进行？”

        石心草又深深地打量了杨戬几眼，这才收回视线，指向叶片上的石心说道：“我那日与三圣母说过，将这石心投入问心湖，过个三五百年，嫦娥仙子就好。”

        玉鼎真人此刻像极了虚心好学的学子，他跑到石心草对面坐下，认真问道：“当初在战场上我见他们治伤，一人要用四五株石心草，若是伤得重耗费更多。现在治好嫦娥仙子单靠你就可以的话，是不是这些年妖域发现了新的法子，还是说现在的石心草在水中也能成活？你说给我听听，我记下来说不定以后用得上。”说话间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沓纸一支笔，摆开架势就等石心草开口。

        杨菡哭笑不得地看着玉鼎真人，她这师父性子可真是绝了，考虑的事情都与常人不同。

        石心草倒是淡定，她手撑在桌上，平静地对玉鼎真人说道：“没有什么新法子，我也治不好嫦娥仙子。”

        “什么？”

        杨菡慌张地看了眼杨戬，扭头急急地问道：“你那日不是说你可以救嫦娥姐姐吗？”难道真是这石心草在诓她？

        “是呀，我是能救嫦娥仙子，但是我治不好她。”石心草不解地看向杨菡，救人和治好人这不是两件事吗？

        “可是……你明明说只要三五百年，嫦娥姐姐就能好起来，怎么现在你却说你能救不能治？”杨菡焦急地追问着，石心草说话比师父还难理解，能救不能治是什么意思？

        “三妹……”

        杨戬理解杨菡此刻的焦急，他安抚地冲杨菡摇摇头，看向石心草，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帮嫦娥护着魂体，但是没办法让她完全康复，是吗？”

        石心草点点头又摇摇头，望着众人脸上费解的神情，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嫦娥仙子的伤不在肌体，而在她的魂体。她既要重铸身躯，又要对抗神罚，自然是耗时良久。我可以帮她及早恢复肉身，可是若要她不受神罚，我自然是做不到。”

        所以石心草说的救嫦娥指得是这个意思，虽然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治好杨戬的手尚且需要百余年，要让一个大活人重铸肉身，那不得花费数百年？石心草说只需三五百年，是太自信？还是单纯的宽慰人？

        这大概又是石心草没有料到的疑问，她眨眨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疑惑不解地说道：“他的手只用了我一片叶子，嫦娥仙子用的是我的石心，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杨戬隐隐约约察觉到石心草话中另有深意；杨菡却想起当初药王曾说石心草的草核便是石心，那时她却不曾细问这石心究竟有何重要，此刻面对石心草，虽有诸多疑问，却忽然间无从开口；倒是玉鼎真人又凑上前仔细地看了看叶片上的石心，摩挲着下巴沉思许久，忽然一拍桌子，大惊失色道：“啊你……这……石心！”

        玉鼎真人一惊一乍地样子让杨戬和杨菡吓了一跳，杨戬无奈地看着玉鼎真人，问道：“师父，你可是想起什么？这石心究竟有什么效用？”

        玉鼎真人看着石心草依旧是平静地神情，一手指着草叶石心，这那地吭哧半晌，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唾沫，拧着眉说道：“这石心，就是她的命啊！”

        杨菡愕然地看向石心草，难以置信地问道：“我师父说得，是真的吗？用了那石心，当真会危及你的性命？”

        石心草望着杨菡，理所应当地说道：“一片叶子才能治好一只手，嫦娥仙子那么大一个人，便是用上我全部的叶片，也是不可能救的，当然要用石心才行。”

        杨菡震惊地看着石心草，眼前的女子明明与嫦娥素不相识，怎么就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陌生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若论这三界谁最希望救嫦娥，那便是杨戬。平心而论，在确认石心草真能救嫦娥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激动难耐，可若要为此草菅人命，杨戬自问他恐怕无法心安理得地做到。

        明明救人的法子唾手可得，却突然被告知想要救人就得先杀死一个无辜路人，在场三人的良知都无法接受。

        石心草见三人面露悲色，各自沉默，不解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并不开心？杨戬，你不是很想救那位嫦娥仙子吗？”

        杨戬长叹一声，痛苦地说道：“我确实很希望她能立刻回到我身边，但若是因此害了姑娘的性命，即便杨戬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下不了狠心。”

        石心草笑了笑，她看着杨戬的目光多了几分兴味，转头看向一旁的杨菡，见她双眼垂泪，石心草抿嘴一笑，淡然说道：“我是株药草，生来就是为了救人。当年我的先祖们能够帮助那些受伤的士兵，作为后辈子孙，我们都为此感到骄傲。只可惜在圣域，因为一个疯子，我的长辈我的亲友为了一个已经死去数十万年的尸体丢掉性命。我想要救人，哪怕只能救一人，为此我想方设法地逃离圣域，直到遇上了小白，他把我带到天廷，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得尝夙愿，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杨戬怔怔地看着石心草，好像又看到当年在广寒宫玉绫苦苦哀求的样子，心念一转，杨戬忽然问道：“你想救嫦娥，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石心草讶然地看着杨戬，小白的主人确实很厉害啊……想到哮天犬，石心草嫣然一笑，双颊飞起一抹红晕，她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希望小白开心。”

        “是哮天犬让你这么做的？”杨戬皱着眉，指节在桌上不紧不慢地轻敲。

        “小白不会这么做。”石心草不悦地瞪着杨戬，她不喜欢别人这么猜测哮天犬，哪怕是他的主人也不行，“小白看你为了嫦娥仙子伤神，心中很是担忧，他说他宁愿受苦的是他，至少嫦娥仙子能让你开心。在他心中，你比他的命还重要。你为了嫦娥仙子伤心，小白为了你难过，我不能让小白伤心，只有救嫦娥仙子，你们才会都开心。”

        石心草淡淡一番话，却让杨戬霎时红了眼眶，心中五味杂陈，不仅仅是因为哮天犬，也是为了眼前这个痴情女子。这一刻，杨戬终于体会了嫦娥面对玉绫时的心情。

        杨菡已是哭得无法自已，她本是敏感细腻的性子，与石心草相处虽不深，但凭着她出手救助二哥已是深怀感激之情，此刻听得石心草对哮天犬这片痴心，哽咽着问道：“你若是这样去了，就不怕哮天犬伤心吗？”

        “会吗？”说到这儿，石心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惆怅，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不打紧，难过一阵便好了。”

        玉鼎真人一直皱眉听着三人对话，蒲扇摇得“哗哗”作响，万千感触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屋内的气氛压抑难耐，他索性起身走出屋子，不想管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种种情债。

        石心草看了看叶片上的石心，揉着额角，虚弱地说道：“再等个两三日你们便可以去救嫦娥仙子，我走后，要让小白开心啊。”

        杨菡还来不及说话，石心草的身形便消失在原地。杨戬神情疲惫地紧盯着石心草，叹了口气，对杨菡说道：“三妹，让我一人待一会儿。”

        “二哥……”杨菡哀哀低唤，却只见杨戬木然地挥挥手，只好起身离开。

        走出屋子，杨菡一抬头便看到蹲在不远的哮天犬，他看到杨菡出来，蹦起身跳到杨菡跟前，指着身后疑惑不解地问道：“真人看起来不大高兴，你们说了些什么？主人没有生我的气吧？小草呢？她最近都不怎么露面，到底是不是生病了？”

        杨菡看到懵懵懂懂的哮天犬，心中悲凉无法言说，只能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应和道：“她……没事，或许过些日子就好了。”说着违心之语，杨菡愈发悲伤。

        没有勇气再面对茫然无知的哮天犬，杨菡未在多说一语，转身离开。

        哮天犬皱着鼻子，狐疑地看着杨菡的背影，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不知道方才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个个的都怪得很，收回视线，哮天犬望着禁闭的门窗，心想：既然主人知道小草了，那干脆过几日带小草去华山玩一玩，她不喜欢天廷，说不定华山适合她。到时候他搭个棚子，太阳大了小草便能在棚子下面乘凉，下雨了还能避雨，他不在的时候，华山还有那只鸟能陪她说话。

        哮天犬嘿嘿地一笑，觉得自己的安排简直好极了，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石心草这个好消息了。

        小草肯定很开心，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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