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识

其实在那人抬腿狠狠踢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了。

        那看上去用了十成十力道的一脚，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甚至时候裤子上连个鞋印都没留下，但那一脚又那么真实地踢在了自己身上，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帮自己挡住了一样。

        江初年缓缓走到了窗台边，把那一个竹条编制的小篮子拎了下来，面包上盖了一块餐布，香甜的味道从篮子里传来，他揭了餐布，把里面的五块面包挨个儿翻起来看了看，底下没有留下字条之类的东西。

        门是锁住的，窗户他临走前也从里面锁住了，虽然都不牢固，但显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今天运气很好，雨水没有顺着墙角漏下来。

        ……不过这种事情是能用运气来搪塞的吗。

        江初年叹了口气，不知自己该不该害怕，自己身边可能有个非生物的东西在帮助他。

        自己的馒头被拿走了，江初年拿走了一个面包当晚饭，又用餐布把小篮子盖住了。错觉一般，他感应到身边好像有个人散发出了十分不满的情绪。

        没有人能看到的附身灵挂在江初年背后，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发愁道：“怎么只吃这么点啊小朋友，这可不行的啊，你还怎么长高呢，明天会没有力气的吧？”

        随后他就看到江初年掀开了纯白餐布，又从里面拿了一个面包出来。

        附身灵喻白终于开心了一点，表扬似的拍了拍江初年的脑袋，连带着周围的磁场也轻松起来。

        江初年：“……”诡异起来了，刚刚感觉到有人在拍我的头。

        大雨下了一夜，巷子里的血迹被冲刷了个干净，江初年的小屋一晚上没有漏雨，令人惊讶的是，他也没有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惶恐不安睡不好觉。第二天，他又吃了一个面包，拿着雨伞准备去上学，背后除了书包，还有一只谁都看不见的附身灵。

        不过他没能去学校，警车停在民舍不远处，两位便衣警察到访，将他请去了公安局。

        “昨天我和阿豪去找他借钱，他不肯给，还跟我们打了起来……对，他先动的手。因为我们……经常找他要钱。……我知道不对……”裘辉正在接受警察的问话，旁边坐着他的父母，因为为儿子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堪而面红耳赤，正饱含愠怒地旁听着。

        女警察用温和不失严肃的声线询问：“你们动手之后，是谁把刀子拿出来的？”

        裘辉不大的眼睛里很快积上了泪水：“是我的刀，但我根本没想伤人，是他夺走了我的刀，然后……”

        他的母亲忍不住开口：“警官，这件事情小辉肯定做得不对，但是我家孩子肯定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他有分寸的。”

        女警官已经注意到江初年到了，及时停止了话头，他们查看资料的时候了解过，这位江姓同学的情况不太一般，不会有监护人到场。另一位年轻的男警官想要在江初年旁边坐下，不冷不热地问：“那边的问话快结束了，你有什么需要的，现在可以提出来。”

        江初年摇了摇头。

        男警官从饮水机处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坐下来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取得了相关监控，结果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这次的问话只是确定有没有什么遗漏，以及为了方便确定之后的处罚。”

        江初年猛地转头看向这名男警官，睁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的瞳孔有些发蓝，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更加明显，男警官心里不合时宜地想，这小孩家里肯定有混血吧。

        “怎么了？怎么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江初年安慰自己，许是有那个摄像头十分隐蔽，他也没有发现。但是最近发生的反科学事件有点多，让他不由自主地往这方面想。他问道：“摄像头安在哪里，昨天我没找到，还担心能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男警官感到奇怪：“怎么会，就正对着那条巷子，安在电线杆上了，挺明显的还。你是太慌了没注意吧。”

        一旁传来颤抖的喊叫，是裘辉失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名警察按着他，让他不要冲动：“怎么会！那里根本没有摄像头，我看过的！而且……”

        而且他明明把匕首上的指纹也擦掉了，怎么可能还被检测了出来。

        从警察局出来后，江初年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在这之前就被这两个人找过好几次，连带着他们玩的好的人，校外的成年人都有。这样的事情在弱势群体身上并不罕见，他的处理方式是能告状就告状，之后能打就打，来的人多了就乖乖给钱。这一回终于闹出了大事，他得到了会被赔礼道歉，并且进行精神损失补偿的承诺，而且还会有对于他在这件事中处于正当防卫的公告解释，让他不会在学校被误解歧视。

        但真正让他放下心来的不是这些对于他来说基本无感的事。而是他终于确定，甚至可以放心地去相信，真的有一个“人”在帮他。

        今天没去学校，他破天荒地在街边买了两碗酸辣粉，打包拎到了小公园，找了个枝丛遮蔽的石桌石椅坐下来。

        两份热腾腾的粉被打开，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我要了一份辣的，一份没那么辣的。它可能不合你的胃口，但我现在买不起其他的……我很想见见你，可以吗？”

        附身灵喻白从江初年背后滑了下来，俯身闻了闻这一碗人类的食物，就着塑料碗檐喝了一口汤。

        好辣。

        但是没法告诉他。

        喻白略微思索，是不是还要变出一个实体来比较好，江初年总是看不到他的话，有些事情会很麻烦的。

        实体制造计划start！

        喻白飘到另一碗粉后面，虚虚坐在石凳上，用神力掌控起搭在碗沿上的一次性木筷，木筷探入碗中，挑起几条粉丝，喻白缓慢地学着人类的进食方法吃起来。

        江初年若有所思，“你不会用筷子啊，是外国人吗？但是你好像能听懂我说的话。”

        喻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

        江初年拿起筷子，给他示范，“你看，筷子要这样子用……对，就是这样的手势，你学的真快，夹东西的时候只有三根手指需要用力——”

        喻白学习能力很强，对于神来说，这只是很浅显的复刻技能。

        “你是鬼魂吗？这个世界果真有鬼神存在的对吗？”

        喻白搅了搅面，有敲了敲碗檐。

        “哦，不是鬼魂，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神。那你是什么？为什么会来帮我啊？”

        喻白无法表达，只得继续吃面。

        江初年以为自己的问题唐突到对方了，连忙解释，“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奇怪，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我感觉有些不真实……其实我长这么大，跟人同桌吃饭的次数都没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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