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章

两人并排下楼，从十楼往下一层层的快步走，朱局又想起什么，“你说她们爸爸会不会也和她姐姐一样，”忽然间，五楼的楼梯门一开，两个人差点撞上门板。出来的人也吓得不轻。

        朱局一看，是早上接到唐晓爱报警电话的男接线员，眼里一烦。

        男接线员也自知现在什么情况了，恭敬道：

        “朱局，郑警官。”

        郑竞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眼里很淡漠的了，知道他是什么类型。朱局倒是有些后悔，坐电梯就好了，从五楼接线室下去没几楼就是三楼，有时候他们更喜欢跑楼梯，是懒得等电梯，朱局道：“什么事？急成这样？”

        男接线员现在已经不似早上那般轻松，“是岙州饭店的电话。”

        郑竞眼里一定。

        朱局忽然觉得这个接线员不是早上那类不当回事的反应，心里稍松了一松，“他们那边什么事？”

        男接线员抿抿唇道，“是保安科的监控室，说是发现三天前，唐晓爱去过他们酒店，也是那间房，就是她跳下去的那间，”顿了一下，“然后后来她出来的监控里看上去，像是被控制——甚至是被一个看起来不太普通的女人给挟持了。”

        楼梯间，朱局感到自己的判断错了，他看着男接线员，他似乎还是老样子：

        “挟持？”

        男接线员道：“有监控，是他们说的。”

        郑竞是猜想到打手一词，但是没有说出口。

        朱局抿唇，看着向下的楼梯的方向。

        男接线员眼里是很诚恳的情绪，道，“我还没和其他人说，现在是去找陈队。”

        朱局看了他一会儿，心里转了几转，片刻后，认真又有些冷漠的说：“别找他了，他——大队长，”往下走了几步，又补充了一句，“让他留在这，守着，你去说一下。”

        男接线员明白，点了点头，“您去啊？”

        “还有，”朱局并不理他，回过身，指了指他，“告诉许倩，”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如果唐晓诗醒了，先什么都不要告诉她，免得她知道了妹妹不在了，很激动那就不好了，无论她怎么问。”说完就下楼了。

        男接线员道：“是。”

        郑竞往下看了一眼，对男接线员道：“你去吧。”也阔步追了下去。

        看着他的那个背影，郑竞追得很急，一走到他边上，朱局果然面色不好。

        “你还是去办手续。”

        郑竞继续走，低着头，“看着唐晓诗不需要那么多人。”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朱局没有停。

        他还跟着他。

        朱局眼里一沉，想了一下，道：“还是去的人少点，能让这里的这些人继续保持现在的态度。”

        郑竞听着，明白他什么意思，笑了一下，道，“那其他几个局长也是这个心思到现在还不来的吗？”

        朱局不言。

        郑竞也是真的听进去了他之前的话，一面走，一面道，“是什么人，看到唐晓爱她这样，早就定了——也许您不去，会有人催你，提示你，对你不服。”

        朱局没答。

        郑竞道：“我比他们还不如吗？”

        朱局叹了口气。

        郑竞笑道，“我不擅自行动。”

        朱局不再说话了。

        两人越下楼越快。

        到了一楼了，面前是小花坛所在的广场，里面高高竖着一面国旗，屿舶分局是这样的，郑竞在这边扶着一辆不是警车的公务车的门，看了看公安大楼，又回过视线，坐进了车里，朱局长系着安全带，郑竞也系着，道：“朱局。”朱局道：“嗯。”

        郑竞扣好了安全带，“您一个人去，也太让人可议论，现在这个情况。”看着前方，路已经在动了，朱局开着车，“是了。”笑了一下，“而且，我装个大队长，也不像。”郑竞一笑，车子已经来到分局大门口里了。

        有些人往公安大楼里的正大门走着。郑竞是一步也不回头看了。大门外的空地上也还停着几辆有公务车。一辆非警车的公务车从公安大楼出发。

        早上九点，已经距离岙州饭店事件发生有一段时间。

        现在的屿舶街道上，其实远比之前喧嚣——朱局和郑竞都很专注的，一个是开着车。不过在市中心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郑竞是抽了神。

        从他们离开以后，公安大楼里的忙碌也是稍稍停滞了几分钟。再又开始恢复做事的秩序。和之前一样的忙碌。甚至远比之前更加响。

        这是一个原形毕露的世界吧？郑竞坐在副驾驶座里，屿舶区中心怎么那么像珩城的老城区外的菜市场一样？汽车开动了，甚至许多检察院、中学校——甚至小学校，都有一些教师一样的男女聚在门口谈论什么。

        朱局也感觉到了。再发动车子时，油门踩得很狠。

        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厢里的安静，与外面的熙攘和吵闹一衬，空气都有些冷了。

        越往区中心，路人的神态越来越隐晦不明，流言蜚语如阴霾弥漫。

        郑竞忽然道：“朱局。”

        朱局道：“怎么了？”

        郑竞道：”你说，不会真是故意破坏现场的吧，我是说岙州饭店那一边。”又道，“突然叫我们过去，像有什么大事一样——被挟持了，说是。”

        朱局道：“不知道。”

        这外面的一路的变化，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了。都传出来了。

        他们都听见自己的手机没响。

        这辆不是警车外观的公务车还在这条横塘路上开着。匀速的。但在外看来，已经是呼啸而过。不过现在不会有人在屿舶的街上去注意一辆汽车。

        岙州饭店的四十楼，一间大会议厅。有许多人注意着这辆非警车的公务车。

        和饭店集团董事长站在一起的保安科熊经理，不久前，已经将一些事慢慢的散播开了。也辗转有人传到了公安大楼里的人的手机里。陈继勇并不知情，那些下属并没有告诉她。本来也就是难以汇报的传言——他们在确信了自己的态度后都觉得那是浪费了看一则微信消息的时间。

        屿舶今天的确安静。

        陈继勇了解完了他们的调查进度，整合了一番，就在一心等着唐晓爱的继父的消息，还有过来。他们仍在联系。唐晓诗还没有醒，他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遥遥的眺望那边的小梅村。

        唐晓爱整个人的履历档案都在他桌上。

        结合起来看，是有些怪异的地方。

        他在想，

        为什么要在屿舶跳呢？

        报警电话里说什么政界、商界，屿舶区是没有能撑得起这些词汇的人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她是不像是之前第一通电话里听上去那么疯的。

        但是，不怎么正常是肯定——

        源头是屿舶的人吗？她在珩建院工作，也许接触过这里的人，但是政界，商界——又绕了回去——

        陈继勇想不明白，把桌上的资料往一边放，准备下楼去看看唐晓诗。刚捞着衣服一走，

        门忽然开了。

        陈继勇抬脸一看，是早上去朱局办公室找他的女接线员，她一脸凝重，陈继勇有所预感，有些警惕道，“什么事？”

        顾接线员知道他还没听说过现在屿舶已经传开的事情，看着他的双眼，眼里的神韵像铁一样。

        陈继勇郑重道：“唐晓爱的事情吧？”

        顾接线员道，“是。”

        陈继勇道：“说吧。”

        顾接线员道：“是屿舶机场。”

        陈继勇反应了一下，盯着她，“然后？”

        顾接线员道：“那边的贵宾室里的服务员，举报说，他们想起来，曾经见过她——那些照片传出去的，她们看见了。”

        “然后？”他道。

        顾接线员顿了一顿，道，“然后监控里一查，后来发现就是唐晓爱——三天前，和一个中年男子在机场的贵宾室碰面了，有所争执，对方态度很不好。”

        陈继勇听着，就套起外套，“还有呢？”

        顾接线员道：“还有一些奇怪的话，什么，”顿了顿，看到那个背影套外套的身影，警服，有些微微的不一样了，“说什么，该把她送到北京去，还什么，司令——这种。”

        安静了几秒。

        陈继勇穿着外套，并没有停下动作，其实之前的凝滞——他打算穿警服的，但朝着窗外的遥遥的小梅村，忽然想起报警电话里她有说过一句——她死了，一帮人会不放过他们？这样似乎就对得上了。他换了一件外套。

        “没告诉别人吧？”陈继勇一笑。

        顾接线员摇头，“没有。”

        陈继勇转过头，拿着钱包，指了她一下，道：“你去一楼陪许倩，等唐晓诗醒。”

        顾接线员道：“要告诉许倩，和您一起去吗？”

        陈继勇在门边，摇头道：“不用。”

        顾接线员道：“我一个人陪着唐晓诗，就可以，”

        陈继勇握着门把，打断，“不够。”

        顾接线员没再说话。

        陈继勇走出时，道，“出来时，把门关上。”他直接走了。公安大楼也是都看着，他是驾驶个人车辆离开这里。现在顶楼的几个办公室大门都关着，没人来上班。这个消息，都知道，但没人会在讨论和传递。毕竟人人知道这个案件的第一反应，都会关注顶楼的办公室。现在已经是审视的看着顶楼的办公室了——他们在做的事让他们自然而然的会这样。

        陈继勇驾着车，行驶在横塘路。

        十字路口，红灯。

        他等着一个背着马鞍包的女孩匆匆跑过，现在是阴天，她拿着一把伞，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她的神态，像是那是装饰品一样。

        也有些推着婴儿车的年轻母亲们。

        陈继勇看了一会儿，绿灯了，才撇嘴一笑。

        这边才死了一个珩城籍的年轻女人，疑似接触过什么政界商界的，她们现在经过时是什么心情——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她们笑眯眯的神态上看得出那婴儿车里的应该是什么‘带把的’。

        一辆银灰色吉利车在横塘路上疾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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